兩人並肩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肩膀偶爾會觸碰到一起。


    沒有過多的動作,縈繞著的氛圍卻格外親密。


    紀輕舟心裏悵然,總忍不住多叮囑上幾句。


    “迴了京城之後,不管是日常訓練,還是別的什麽,都一定要小心你的腿傷。”


    “雖然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別給它太多壓力,這樣才能更穩當呢。”


    謝硯北靜靜地聽著紀輕舟說話,時不時頷首迴應。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滿帶著不舍和眷戀。


    紀輕舟被他這麽一看,又忍不住有些鼻酸。


    她連忙移開視線,從隨身帶的包裏拿出了幾隻小瓷瓶。


    “這裏麵裝的水,是我加了藥草的。”


    靈泉水的事沒辦法直接說出來,她便隨意扯了個借口。


    “緊急的時候用這些水把救急丸化開內服外敷,都能有顯著效果。”


    這樣一來達到的藥效就像是後世的保險子一樣,特殊時候說不準能夠保命。


    紀輕舟希望所有解放軍都能平平安安的,不想說這些喪氣話。


    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做好最周全的準備,以防有什麽突發情況。


    紀輕舟不是個矯情的人,並沒有抱著謝硯北,訴說自己有多不舍。


    她對他濃濃的愛,早已經融入了她為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每一樣東西之中。


    雖然心裏格外不舍,但紀輕舟還是強打起精神來。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有哪裏漏了,囑咐不到位的。


    “部隊裏的事你比我了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總而言之,你一定要平安。”


    卻沒有注意到,謝硯北看她的眼神,已經憐愛壓抑到了極點。


    正好這時兩人走過一個拐角處,有一棵高大的樹木遮擋著,形成了一個死角。


    謝硯北拉過紀輕舟的手腕,低頭吻住了她。


    “輕舟,等我迴來。”


    薄唇沿著她的唇角不舍得摩挲兩下,又迅速抽離。


    男人隻是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卻遲遲不舍得鬆開。


    謝硯北對著紀輕舟看了又看,仿佛是想要將她的五官、樣貌,深深印刻進自己的心底。


    不管前方的路上等待著他的是什麽,有了她,任何困難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紀輕舟隻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多看了,生怕一個不小心,眼淚就又要掉下來。


    她強忍著內心的酸澀,朝著謝硯北笑得明媚又好看。


    “嗯,我等你。”


    正好這時,戰友們看見了謝硯北的身影,便拔高音量喊了他一聲。


    “謝連長,快一點,我們該出發了!”


    謝硯北最後留戀地摩挲了下紀輕舟的手腕,這才狠下心強迫自己鬆開,轉身快步跑去歸隊。


    目送他們離開後,紀輕舟用視線在已經站好隊列的解放軍裏看了一圈,發現沒有沈淮之的身影。


    剛準備問,她轉念又想到什麽。


    “沈大哥估計是抓緊時間趕去跟雲卿告別了吧,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可真好。”


    *


    研究員宿舍。


    沈淮之獨自坐在椅子上,打量著眼前不足幾平的小屋子。


    想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沈雲卿也是家裏千嬌萬寵的千金大小姐。


    他和父母都對她極盡疼愛,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塞給她。


    卻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那個嬌嬌氣氣的小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還變得這麽堅強、勇敢。


    沈淮之既欣慰又驕傲,但此刻內心當中更多的,還是濃烈的不舍。


    這種不舍,隨著歸隊的時間接近,轉變成了焦躁。


    他該走了,可他真的舍不得。


    沈淮之緩緩站起身來,寬厚的大手輕輕按在了沈雲卿每日睡著的床上。


    仿佛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最後汲取一點她身上的溫暖。


    宿舍裏沒有其他人,他眼底壓抑的情意終於能短暫釋放一瞬。


    但不過三秒,沈淮之就強迫自己將一切收斂起來,抬起了手。


    該結束了,就算他對她有何種的情愫,在現實和使命麵前,也必須讓步。


    沈淮之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正準備離開時,房門先一步被人推開了。


    沈雲卿紅著眼眶衝了進來,卻又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站定了步伐。


    她緊張到將雙手背到身後,這才鼓起勇氣問他。


    “你要走了,對不對?”


    沈雲卿微微喘著氣,顯然是在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著從山上跑下來的。


    女孩子一向洗得幹幹淨淨的衣服上,還沾了不少泥點子。


    沈淮之一見沈雲卿這樣,頓時心疼得直皺眉。


    “雲卿,怎麽這麽不小心?下山的時候是不是摔了一跤?”


    他清冷的嗓音中,浸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


    “這麽急做什麽,這次見不到又不代表以後也見不到,就算你不迴京城,我也會來看你的。”


    “我怎麽能不見你……”


    沈雲卿急急地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在話將要出口時,用力地抿住了唇瓣。


    她垂眸看著沈淮之傾身彎下腰,親手幫她拍掉了她衣服上的塵土。


    莊嚴的軍帽擋住了大半視線,沈雲卿看不清沈淮之的臉,也不用壓抑自己眼底的情緒。


    她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強忍著沒讓淚水流出來,隻是悶聲道歉。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太任性。”


    沈淮之頓了頓,剛想站起身來否定她的話。


    沈雲卿卻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你不用擔心我,不管你是在京城,還是去了邊境,我都會乖乖等你迴來。”


    她心底思緒萬千,最後也隻是化作一句話。


    “沈淮之,等你迴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沈雲卿後退一步將沈淮之放開,看著他的眼睛,再一次認真強調。


    “所以,你一定要迴來。”


    沒想到她會突然叫他的名字,沈淮之一愣,卻也沒多想。


    站起身後,他摘掉了手套,輕輕摸了摸沈雲卿柔軟的發頂,便克製地收迴手,對她展顏一笑。


    “好,哥哥答應你。”


    沈淮之本就生得好看,這樣展顏一笑,更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尤其是他的眼底,還帶著對沈雲卿獨有的寵溺。


    每次他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沈雲卿都會有種,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摘給她的感覺。


    她看著沈淮之轉過身,向著外麵大步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從她的視線中徹底消失不見,她這才忍不住蹲在了地上,緩緩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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