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單薄的身子不斷戰栗,纖長的眼睫掛著淚珠,像是快要斷裂的蝶翼般顫抖不休。


    沈雲卿想讓沈淮之知道,她已經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


    但分別的這一刻,她還是好難過。


    正好這時紀輕舟找了過來,一見她這樣又驚訝又心疼,忍不住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


    “雲卿……”


    沈雲卿原本死死壓抑著的心情,在看到紀輕舟的時候一瞬間崩潰了。


    她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的小孩子似的,蹲著往前挪了兩步,就抱住紀輕舟的一雙長腿,爆哭起來。


    “嗚嗚……輕舟……我哥走了,他要去前線了……”


    紀輕舟看得憐愛不已,連忙蹲身給她輕輕擦了擦眼淚,將人抱在懷裏哄。


    “雲卿,你也別太擔心了,沈大哥那麽厲害,就算是去了邊境也肯定不會有事的。等那邊的事情一結束,他就迴來看你啦。”


    沈雲卿一邊哭,一邊順著她的話點頭。


    “嗯,不僅是我哥,謝大哥他也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們兩個,都會平平安安迴來。”


    被沈雲卿的情緒感染,紀輕舟的眼圈兒也忍不住有些泛紅。


    哭了一會將壓力釋放出去後,兩人又互相安慰鼓勵著,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不少。


    沈雲卿用紙巾把眼淚都擦拭幹淨,有些不好意思地衝紀輕舟笑了笑。


    “對不起輕舟,讓你看笑話了。”


    “跟我你還客氣什麽。”


    紀輕舟幫她挽了挽鬢角散落的發絲,溫柔地詢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沈雲卿這會已經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拾完畢,恢複了往日裏的工作模式。


    “我得抓緊時間趕迴基地裏麵,手頭上的工作都還沒有做完呢。”


    她被淚水洗過的雙眸,看起來格外晶亮。


    “我哥和謝大哥他們奔赴前線去了,雖然我沒辦法像他們一樣偉大,但也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堅守崗位。”


    紀輕舟見她情緒恢複得這麽快,心裏格外欣慰。


    送沈雲卿進了山後,她原本想再去衛生院那邊看看,卻不想剛走了幾步,就聽見村口方向傳來動靜。


    “各位專家在村子裏駐守工作這麽久,真的太辛苦了,這些東西都是村子裏的特產,不值什麽錢的,你們就收下吧。”


    “是啊,你們就收下吧。”


    村民們跟考古學家們在村口說話,大有專家們不收禮物,就不放他們走的架勢。


    蔣博士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拒絕。


    “進行科研工作是我們的份內之事,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們真的不能受。”


    整天跟文物泥土打交道,從事研究工作的人,嘴皮子哪有村民們利索。


    蔣博士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推脫,隻能向曹韻芝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曹,你說句話啊。”


    曹韻芝聞言隻得苦笑一聲,自己都抽身乏術。


    白雲村的村民們對她甚至比對考古隊裏其他人還要熱情一些,完全是把她當成重點來抓了。


    “解放軍們走得太快,咱們沒趕上塞東西也就算了,專家們可千萬別再跟大夥客氣。”


    “是啊,曹專家你是紀知青的媽媽,跟村子裏沾親帶故的,就更得收下了。”


    村民們實在太熱情,曹韻芝完全招架不住。


    葉瀾清也不幫著她,就在旁邊笑著,顯然是跟王大姐她們一夥的,讓她心裏格外無奈。


    正好這時,紀輕舟和紀清婉跑過來,跟她告別。


    “媽,一路順風,等迴到京城後,記得給我們寫信。”


    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曹韻芝眼神既有欣慰又有不舍,拉著她倆連聲囑咐。


    “村子裏的條件不比城裏,你們姐妹倆工作之餘也要多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給累到了 。”


    她握著紀輕舟和紀清婉的手,又親昵地捏了捏女兒們的臉頰,這才忍著淚道:


    “家裏我一直收拾得幹幹淨淨,就等你倆過年迴來了。”


    過年?


    紀輕舟一愣,這才想起剛才謝硯北走得太急,她隻顧著擔心他去了。


    她都沒告訴他,自己極大可能要跟彭老爺子要一塊迴京城的事。


    不過等到時候見了麵,他也就知道了。


    紀輕舟也沒多想,隻是將媽媽和姐姐拉到一邊,告訴了她們這件事。


    “邊境那邊戰事吃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身為醫護人員,既然有能力,便不能退縮。”


    怕媽媽和姐姐擔心到晚上睡不著,她又連忙補充道:


    “雖說要去邊境,但也沒想象的那麽危險,我師父跟曾老爺子都說了,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讓我們去第一線的。”


    曹韻芝和紀清婉聽完,雙雙陷入了沉默。


    支不支持紀輕舟的決定是一迴事,她們更多的是擔心她的安危。


    雖說不會直麵炮火,但畢竟戰爭是不留情麵的,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波及到邊境的普通民眾。


    可是從紀輕舟的爺爺和姥爺開始,她們家就已經滿門忠烈了。


    在這樣背景下長大的紀輕舟,會做出這種決定也不是什麽值得訝異的事。


    就算是當媽媽的沒理由勸阻她,更何況這是女兒自己的意願。


    曹韻芝沒有抗拒紀輕舟的決定,將這件事默許下來,隻是一再地叮囑她。


    “千萬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我們會一直等你迴來。”


    沒想到媽媽這麽快就接受並理解自己的決定,紀輕舟心裏格外感動。


    “我會的,謝謝媽你能夠支持我。”


    紀清婉卻是在旁邊聽得都要急壞了。


    不行,紀輕舟可是她妹妹,她唯一的妹妹!


    從小身子就不好,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到了邊境要是被嚇到了該怎麽辦。


    紀清婉甚至都寧願自己去戰場上挨炮彈,也不想叫紀輕舟冒這種風險。


    但不等她拒絕媽媽和妹妹的提議,載考古學家們迴京城的車就已經開來了。


    其他隊員都已經陸陸續續上了車,蔣博士揣著一兜子煮雞蛋,很是無奈地衝曹韻芝招手。


    “小曹,時間不早了,再不出發該趕不上了。”


    “好,我這就來!”


    曹韻芝迴頭應了一聲,又抓緊時間挨個抱了抱紀輕舟和紀清婉,一再地叮囑她們。


    “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地迴京城見我和你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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