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朝曆代,出身平民的娘娘不是沒有,隻是很難。而且平民娘娘一旦失寵,沒有一個強大的娘家支撐著,大多都會被整得很慘。”以魏宇扶的年紀,他是真真正正地經曆過前朝的人,對這一方麵自然也是了解一二的,“從選秀女開始,平民想要參與已經就很難了。人人都對於那些達官貴族們想盡辦法地在選秀上麵做手腳的這件事情心知肚明,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去真正地製止這件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像此次賞花節這樣的選秀活動,在賢明的王朝之中簡直是聞所未聞的!這麽做不僅勞民傷財,而且還很容易留下難以收拾的後患!當今天子心係百姓,自然是不會這麽做的。”


    此言一出,楊可婉和呂庭都徹底蔫了。


    呂庭就自不必說了,為了這場騙局,他散盡了家財不說,還落到了歹人的手裏,遭受了非人的恥辱。這就算以後風波平息,自己怕是也沒有臉再迴老家繼續生活了,迴去了也是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而楊可婉也是一臉的絕望,“為了給我換臉,我爹娘甚至把棺材本都拿出來了,結果竟是被人騙了!沒有榮華富貴!沒有錦衣玉食!我竟把他們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拱手給了一個騙子!這……這可讓我們一家以後如何生活呀!”


    呂庭的聲音聽起來已是完全生無可戀,“錢還可以再賺,至少你這個人還沒有被賣了。你要是真的在賞花節上勝出了,那後麵可還有更大的磨難在等著你呢!”


    “你贏了?”楊可婉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呂庭的存在。


    “贏了。”呂庭衝楊可婉擠出了一個笑容,可那笑容看起來卻比哭還難看,“贏了也去不了宮裏,我們都被賣到了青樓。”


    楊可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唉!至少你們現在都已經得救了不是?”魏宇扶歎氣道:“可是你們也知道,這賞花節禍害的可不僅僅是你們兩個人,倒不如說,你們倆已經算是那些人裏麵運氣好的了。隻要你們願意將你們的遭遇狀告給大理寺和刑部--也就是我們倆--我們就有了插手的由頭,你們也就能夠幫助我們救出更多跟你們同等遭遇的人了啊!”


    楊可婉這才迴神,不愧是從小接受了良好教育、被父母灌注了心血的姑娘,她剛剛遭逢巨大的打擊,心理狀態已經算是調整得很快的了。


    據楊可婉所說,景平府中像她一樣的年輕男女不在少數。


    賞花節辦得熱熱鬧鬧,正如楊可婉方才所言,這樣往美人的臉上貼金的方式,就是在扇醜人的臉。於是,在景平府的小河邊目睹了那些無限風光的美人們的年輕人,無論是真的醜還是跟楊可婉一樣自認為自己醜的人,無一不希望自己能夠變美的。


    有了這種不切實際的需求,那些江湖騙子也就應運而生了。


    “除了我們景平府,其他府中也皆有此事,許多騙子都跟我們吹噓說他們以前在其他府,哪家的小姐經過了他們的妙手之後在賞花節中一舉奪魁之類的。”楊可婉說著,偷偷地瞄了司空明檜一眼,“而且他們都說自己曾師從於司空神醫,我們就算不相信他們,可也都知道司空明檜是神醫。如果是他的弟子,想來就算是換臉也是可以做到的……”


    司空明檜的臉色鐵青,嚇得楊可婉不敢再說下去了。


    孟繁之歎氣,“還是說說那些已經換了臉的人吧,他們都怎麽樣了?”


    江湖騙子自己心裏也清楚,他們注定隻能是在各地流竄作案,隻要毀了一個人的臉,他們的騙局就一定會被揭穿。因此騙子們的一貫作風就是,逮著一隻肥羊猛撈一筆,然後就得趕緊跑路了。


    而其他人眼見著有人毀了臉,雖然心下驚懼,但還是耐不住宮中榮華富貴的誘惑,再加上罪魁禍首已經潛逃,另一個騙子又是連連保證自己從未像之前那個半吊子郎中一樣失過手,因此上當受害的人就越來越多,傾家蕩產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我找的那位郎中,看起來頗為道骨仙風,再加上他口中信誓旦旦,打的名號甚至並不是司空神醫的弟子,而是司空神醫的師兄……他說他與司空神醫師出同門……”


    “放他娘的屁!”司空明檜罵道:“老子是自學成才!”


    眾人皆驚--以司空明檜之大才,竟然沒有師父指導嗎?


    隻是卻見寒酥點了點頭,對司空明檜的話表示了讚同。


    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既然寒酥也說司空明檜沒有師父,那看來他是真的沒有了。


    奇才啊!


    寒酥撇嘴--什麽奇才?還不都是在自己和小靳夥計的身上練出來的?


    不過放下司空明檜的憤怒和寒酥的腹誹不談,至少眾人現在手裏已經有了受害者詳細的供詞了。


    可以立案了!


    畫了押之後,魏宇扶和孟繁之讓人帶著備受打擊的呂庭和楊可婉下去休息。臨走之前,呂庭突然迴頭說道:“對了!好像並不是所有被選出來的人都被賣到了青樓的。”


    “什麽?”魏宇扶皺眉問道:“那剩下的人去哪兒了?”


    呂庭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當時去畫舫青樓--我們以為是去京城皇宮--的路上,有幾個人被守衛挑了出去,沒有跟我們一起走。我們本來還想著那些人是不是沒能入某些上官的眼,所有臨了還是被刷下去了。但其實那些人個個都能稱得上是天姿絕色,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被挑了出去。後來……我們被限製在畫舫之上,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人最後是去了哪裏,隻是他們確實沒在我們所在的畫舫之上,也有可能是被賣到了其他的畫舫青樓也說不定。”


    孟繁之和魏宇扶點頭表示已知悉,呂庭和楊可婉就下去了。


    幾乎與此同時,從大理寺後堂之中飛出了不少飛鳥,帶著消息飛向了遠方。


    ***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寒酥他們接連收到了好幾條好消息。


    一是那位落魄大叔霍俊吉親自登門道謝,如今的他衣冠整齊,也已經找到了一份長工的工作。因為霍俊吉力氣大,又肯幹,因此老板給他開出的酬勞還挺不錯的。霍俊吉此番再訪偵探屋,就是特意來感謝寒酥那日點醒了自己的。來的時候,他的手裏還拎著一份杏仁酥,是從對麵那位一直在店外辛苦攬客的年輕夥計那裏買的。


    寒酥告訴霍俊吉,他已經將霍黎失蹤一事告訴了大理寺少卿靳昊蒼,靳昊蒼也已經答應了會幫忙留意的。如今賞花節大案當前,靳昊蒼分身乏術,他能做的也隻是先給瑞廣縣的縣令施壓,令他再加大搜索力度,全力查找可能的知情人,盡量還原霍黎失蹤當日的行動軌跡。待到大案結束,靳昊蒼會親自去瑞廣縣查找。


    “如果能有一張霍黎的畫像的話,對於搜查肯定是會更有幫助的。”寒酥道。


    霍俊吉連連道謝,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不舍地看了又看,才將它遞給了寒酥。


    即使是霍俊吉最為落魄的時候,也還是將這張紙保存得十分完好,就連一個折角或是卷邊都沒有。


    那是他的手中僅存的一張女兒的畫像了。


    宋景風看出來了這畫像對於霍俊吉來說有多珍貴,於是他拿著畫像去了書桌邊,重新取出一張白紙,將霍黎的畫像臨摹了下來,還在霍黎的臉上稍作了一些修改。


    宋景風將原畫像還給霍俊吉,並將他自己畫好的像給霍俊吉看,“我憑借自己的想象稍微作了一些修改,畢竟已經兩年過去了,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想來霍黎的長相也會有一些細小的變化了。”


    霍俊吉輕撫畫像的臉龐,熱淚盈眶,喃喃自語道:“如果黎兒還活著,現在就是這麽漂亮的一個大姑娘了啊!”


    霍俊吉走後,宋景風就將畫像送去了大理寺。


    這第二件好事,就是皇上為了給司空明檜正名,竟然特意下了道聖旨昭告天下,告訴百姓們神醫司空明檜並未收過徒,也沒有過師父,更沒有什麽同為神醫的兄弟姐妹之類的。凡是與司空明檜拉關係,打著司空明檜的名號出診的,統統都是騙子。


    不說那些人一點醫術都沒有吧,但至少他們肯定是撒謊騙人了。


    一時間,各地的郎中人人自危,一個個的都在自省自己有沒有得意忘形吹牛吹過了頭過。甚至還有郎中主動去衙門領罰的,說自己不該虛榮雲雲,想要通過自己主動的態度將損失降到最低。


    皇上親自下旨,不準再打著司空神醫的幌子去招搖撞騙,司空明檜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就連魏宇扶和孟繁之也沒想到皇上能答應得這麽爽快,他們倆硬著頭皮去跟皇上說起這事兒的時候,還滿心以為一定會被訓斥呢。


    看來皇上對司空神醫還真是挺重視的啊!幸好他們當初沒有固執己見地克扣虞祁霖的工錢--那可是司空明檜的人啊!


    郎中的風波還沒有在各地活躍太久,不少地方百姓們的注意力,就再一次地被賞花節給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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