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簡意賅地總結完了廟祝的證詞,靳昊蒼一邊擦手一邊對寒酥說道:“你的猜測基本上都應驗了。”


    寒酥懶洋洋地一擺手,“畢竟也不能讓你們的委托費白花了不是?”


    靳昊蒼對他無語,隻好轉而問比他早一步迴來的蒲舸:“你不是去問那個秀才了嗎?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都差不多,就是紅衣是禁忌那一套。”蒲舸答道:“其實除了辦喜事,大家的衣櫥裏的紅衣本來就不會很多,大多數人日常基本上都會選擇素淨一些的顏色。不過也不排除就是有穿得喜氣洋洋鮮豔奪目的去遊玩的人,那些人想要進仙祠,就都會被周圍的信徒們自發地阻止,也是虔誠得過了頭了。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樣一來,介蟲蠱暴露的風險就更低了。”


    “那個廟祝知不知道這些介蟲蠱是從誰那裏弄來的?”寒酥問靳昊蒼。


    “他也是屬於虔誠得過頭的那幫人中的一個。”靳昊蒼無奈道:“他隻知道法霄仙翁是通過池塘裏的那些魚選中新娘的,平時把花轎放在池塘邊也是為了安撫池塘裏的魚。什麽介蟲蠱什麽對紅色敏感,那個廟祝完全就不知情。他本來就隻是個信徒,被文先選中成為了廟祝,他還覺得能夠近距離侍奉法霄仙翁是無上的榮耀,美滋滋的呢!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傻得冒泡!”


    “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的就隻有文先和付竹了?可是文先好像有什麽把柄在付竹的手裏,不敢多說。付竹就更不用說了,他跟符天華現在都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把他們的把戲徹底揭穿,他們是不會鬆口的,就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蒲舸道。


    “文先有什麽把柄?”宋景風問道。


    “我猜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兒。”蒲舸道:“之前審問的時候他說漏了嘴了,不過再問他就什麽都不肯說了。”


    “文先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了付竹?”宋景風簡直不可置信,“付竹那種渣滓,他能善待文先的女兒?文先還為了他守口如瓶?他傻嗎?”


    “傻不傻的不好說,不過除非我們能把他的女兒弄過來,否則文先是不會交代的。”靳昊蒼說著,轉頭向村口的位置看去,“幾年不見,仲昂禮這小子不行了啊!怎麽這麽慢?”


    ***


    東麓大軍用了一天一夜,不僅鏟除了符天華和付竹遍布銀平府的各種勢力,還徹查確保了沒有漏網之魚。等到仲昂禮興致勃勃地來找靳昊蒼和蒲舸邀功的時候,靳昊蒼已經百無聊賴地開始在山泉村的小溪裏抓魚了,準備烤著來吃。


    仲昂禮看著衣擺卷在腰間,褲腿卷得老高,站在溪水中一手拿魚叉一手拿魚簍的靳昊蒼,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就忘了個一幹二淨。


    “什麽玩意兒這麽慢!”沒等仲昂禮說話,靳昊蒼倒是先抱怨起來了,“幾年不見你都這麽拉了?你是不是管不好東麓大軍啊?能力不行還是得趁早說,不然關鍵的時候盡耽誤事!”


    “放你娘的屁!”仲昂禮怒道:“老子帶著大軍將整個銀平府都翻過來了,你一個無所事事閑得在這裏抓魚的人還有臉抱怨老子?!”


    仲昂禮是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將軍,當然,這個“中等身材”是相對於靳昊蒼和寒酥這種高大的男人而言的,比起秀氣的司空明檜和宋景風,仲昂禮還是要高出他們一截的。他的身體線條勻稱,肌肉比以前武試的時候還要結實,一看就是在軍中經曆了苦練了的。


    仲昂禮的臉型棱角分明,額頭寬闊,下巴略方。他的眉毛濃密,眼睛深邃而銳利,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決斷力,很有一員大將的風采。


    仲昂禮此時穿著一套精致的鎧甲,隻是由於先前經曆了一些戰鬥,他的鎧甲上有了一些斑駁的痕跡。除了鎧甲,他的身後還係了一條披風,是一塊深色的絲綢,上麵繡著金色的蟒紋。仲昂禮的腰間掛著一把長刀,刀柄上精細的花紋也有了絲絲磨痕,想來是被經常使用才造成的。


    此時由於被靳昊蒼質疑了能力,仲昂禮那濃黑的眉毛緊皺著,顯然是對靳昊蒼的話很是不滿。


    靳昊蒼對此倒是滿不在乎。當年武試,寒酥、靳昊蒼和仲昂禮算是以武會友,基本上一交手一頓酒,就可以大致了解對方的人品了。少年人還沒有什麽心計,性味相投就很容易成為朋友,雖然後來相隔兩地,但當年的情誼卻並沒有斷絕。


    因此,靳昊蒼對於仲昂禮還算了解,知道這人雖然長得一臉堅毅,滿口“老子”、“他娘”好像很兇的樣子,但其實他的內心是很善良溫柔的。他的手下們礙於他的地位,可能一看他瞪眼睛就會害怕了,不過靳昊蒼顯然並不吃這一套。


    靳昊蒼從小溪中上來,邊拿仲昂禮的披風擦手邊問道:“那就說說吧,你都去了這麽久了,老子交代你的事情你應該都辦好了吧?”


    “滾!我是你老子!”仲昂禮一把拍開靳昊蒼的爪子,救出自己的披風。


    “小靳夥計你也真是的,怎麽能用小方的披風擦手呢?”剛被仲昂禮救出來的披風轉瞬就又落到了不知何時過來了的寒酥的手裏,“這絲綢也不吸水啊,拿這擦手能擦幹?”


    宋景風和蒲舸聽到動靜從屋裏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威風凜凜的東麓大將軍正在寒酥和靳昊蒼之間團團轉地解救著自己那可憐的披風。


    宋景風仿佛聽見了自己想象中的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的形象碎裂的聲音。


    “好了好了別鬧了!”仲昂禮緊緊揪住自己的披風,小聲央求道:“這會兒有外人來了,我好歹也是東麓統領大將!你倆倒是給我留點麵子啊!”


    寒酥和靳昊蒼聞言果斷後撤,放過了他。靳昊蒼立時就板起了臉,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行了,說正事吧!”


    仲昂禮:......我之所以總被這倆貨欺負是不是就是因為我變臉變得還不夠快?


    不過腹誹歸腹誹,該說的正事還是得說的。


    “符天華和付竹的勢力已經全部肅清了。”仲昂禮說起正事,形象也慢慢越來越接近宋景風想象中的那個將軍了,“我們東麓大軍辦事,你們大可以放心,絕對沒有漏網之魚!其他的這些都好說,我們的軍師會給你們上交書麵的報告文書的,隻是有幾件事情需要你們特別記一下。


    “昊蒼特別叮囑了要找的那個文先的女兒我們已經找到了,她是江化縣綺麗閣裏的一個女支女,沒什麽才藝隻能賣身的那種,待遇看起來也不太好。我把她給你們帶過來了。


    “其二就是綺麗閣裏有一對雙胞胎掌櫃的,叫什麽李又李雙的,他們非說是你們的線人,吵著要見你們。不過這兩個人昊蒼沒有特別提過,我也就暫時給扣押了。如果他倆真是你們的線人的話,你們就自己去提人就行。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綺麗閣的地下困有不少女子,要麽殘廢要麽重傷,我們的軍醫對她們的傷情簡直束手無策。咱們以前喝酒的時候,你們不是給我介紹過一個小神醫認識嗎?趕緊把他叫來給那些姑娘們看看吧,老慘了!”


    靳昊蒼和寒酥對視一眼,步調一致地搖頭道:“不管。”


    “不管?!”仲昂禮驚得語調都升高了,“怎麽能不管?你們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是不是人?!”


    “你急什麽?這事兒不是我們不想管,而是沒法管!”靳昊蒼道:“說到底,那些姑娘們為什麽會遭這麽大的罪?是不是付竹禍禍的?那付竹是不是因為有符天華這麽個身居高位的爹才能這樣胡作非為了這麽多年的呢?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符天華這個銀平府尹,那些姑娘們就不會被殘害至此,對吧?那符天華又是憑什麽做到銀平府尹這個位置的?是不是先皇給他的?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是不是先皇一手造成的?這個鍋,先皇已經背不了了,是不是得由皇上去背?”


    仲昂禮瞠目結舌,“皇......”


    “不僅這神醫需要由皇上親自去請,這些姑娘們以後的日子,也得由皇上負責照顧才行。”沒等仲昂禮結巴完,寒酥又接著說道:“那些姑娘們身上的、心裏的傷痕,就算有神醫在,要做到恢複如初怕是也已經不可能了。頂著一身這樣的傷疤,她們已經很難再迴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以後她們的生計,皇上也得負責解決了才行啊!”


    仲昂禮已經聽傻了,“皇......皇上好慘......”


    寒酥和靳昊蒼俱是一聳肩,表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誰讓他有一個能造作的爹呢?


    不過這句話顯然是大逆不道的,所以誰都沒有說出來。


    文先的家此時儼然已經成為山泉村裏的臨時衙門了,靳昊蒼為他們彼此互相介紹了一下之後,眾人就慢悠悠地往文先家走去--畢竟此時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大家心裏的一塊大石頭都已經落地,人證物證俱全,剩下的也就是一過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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