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敢說。”京熾坐在車上,扯了扯領帶,“他臉都要綠了。”


    鬱潛點了根煙,手肘搭在窗邊:“反正你們之間不是都要鬧掰了,再難看點又怎樣?”


    以今天的情況來看,兩個家族之間的關係早已劍拔弩張。


    頂尖的世家之間很少會有這樣的情況。


    人之間會有摩擦,但大利益總是統一,一個階層的穩固往往是階層內所有人維護的結果。


    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是多年的積怨。


    但這些和鬱潛沒關係,她不在乎,她隻想得到她需要的線索和信息。


    “說得對。”他發動汽車,“你去哪?我送你。”


    鬱潛把煙頭彈飛。


    京熾哎了一聲:“上城區亂扔垃圾,你害我扣分了。”


    “扣唄。”她撥了撥被吹亂的發絲,“扣完了再買滿咯,你們有錢人不是最會買東西嗎?”


    她看了眼時間:“送我到最近的……”


    突然一則消息彈出。


    私密模式的光屏上突兀地顯示著巫雲的名字。


    啊,是這人,她都快把這個教廷的走狗忘記了,他怎麽突然冒出來了?


    鬱潛點開消息——


    “別和財閥世家扯上關係,你要的信息我有。”


    她的目光在這條消息上停留。


    “送你去最近的傳送點嗎?”京熾問。


    “不,送我去教廷。”鬱潛說。


    半小時後。


    車輛停在教廷所在天軌的門口。


    “就到這裏,教廷不讓非神職人員進入領域範圍。”京熾看了她一眼,“你來教廷做什麽?”


    鬱潛似是而非地說:“有個新的買賣,你可以猜猜看是什麽。”


    他聳了聳肩:“這我可猜不到,不過教廷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免費的,他們嘴上喊著神的賜予,但背後的價格令人咂舌。”


    鬱潛下了車:“本來就沒有什麽東西是免費的。”


    她遠遠就看見了遠處一大片的白色建築。


    不知不覺,她對這片地方居然稱得上熟悉了。


    輕車熟路地來到辦公室。


    巫雲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看見她站在門口:“請進。”


    “不用你說我也會。”鬱潛有時候喜歡逞口頭之快,這個毛病在麵對不喜歡的家夥的時候尤其嚴重。


    她坐在巫雲對麵:“請問我的想法和行動軌跡已經在聯邦交流網站上大公開了嗎,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找什麽嗎?”


    巫雲並不介意她的刻薄,而是將一疊文件推到她麵前:“你想要的信息已經給你了,建議你最好不要和京家合作,也不要和財閥扯上關係,你身上的線已經夠亂了。”


    “我身上的線?”鬱潛靠在椅背上,笑了聲,“什麽線?我怎麽沒看見?”


    她滿臉隨意地摸了摸胳膊肩膀:“線呢?”


    巫雲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這個金發美人露出教廷專有的,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無奈且包容的表情,每當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塞琪雅的臉上的時候都會讓她有種悲天憫人的聖母感。


    鬱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又會想到塞琪雅,一定是他們都有一頭柔順的金色長發。


    他道:“懸在脖子上的線,一不留神就會要命的那種,最近很多人想要殺你。”


    “這算是威脅嗎?”鬱潛無所謂地翹起二郎腿。


    他搖搖頭:“我以為你看的出來我們想拉攏你。”


    “拉攏我?為什麽?我有什麽值得拉攏的地方嗎?”鬱潛問。


    巫雲從眼前的文件中抬起頭,雙手交叉於桌前,十分常見的談判架勢:“你的潛力很大,教廷願意保下你的命,但你不能再和其他勢力糾纏不清。”


    “財閥是聯邦多年來的毒瘤,你不應該和他們攪合在一起。”他說。


    鬱潛覺得好笑:“教廷難道不是毒瘤嗎?”


    “那隻能說你了解的還不夠多。”巫雲沒有過多解釋,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想要的消息資料上都有,你沒有必要再蹚進這趟渾水。”


    鬱潛沒說話,低頭的翻開文件。


    就幾張。


    她摩挲了一下紙張,突然嗤笑一聲。


    毒瘤。


    這個詞從教廷的人嘴裏說出來實在有種狗咬狗的趣味感。


    所有的上流階級,哪個不是毒瘤?誰不在吸血?


    在數據化相當發達的現在,極少數的組織堅持大量使用紙質文件。


    而現在的植被麵積已經越來越少。


    這個時候怎麽不想想環保呢?


    就像是所有的上等人,消耗大量的資源,大肆捕殺珍惜的動物作為食材。


    光是他們一次出行的私人飛機所產生的消耗,就抵得上一個普通人一年的資源消耗了。


    但所有的節約口號,保護珍惜物種的宣言,卻是對下層階級唿籲的。


    上等人享受,卻讓所有人一起承擔罪責。


    誰不是毒瘤?


    目光從文件上掃過。


    幾頁內容,很快就看完了。


    這個小姑娘,祁遊記掛著的女兒,她已經死了。


    鬱潛不知道是該為她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慶幸臨死她都沒吃什麽苦頭,隻是被關在醫院裏。


    悲哀她什麽都沒見過,就已經死了。


    死在三年前,她的心髒被移植給了瑞德家族近年來最有天賦的孩子。


    這份文件內的基因檢測,移植檢查,匹配度檢測,都格外清楚。


    包括她剩下屍體,被解刨出的,以備不時之需的器官,都還在瑞德家族的冷藏庫中保存著。


    因為瑞德家的小天才身體不太好,無法接受機械移植,恰好又找到了最合適的移植體。


    鬱潛心底有些煩躁。


    目光觸及打印出來的屍體圖片時這種煩躁更甚。


    有個荒唐的念頭在鬱潛心中升起。


    如果一切都那麽爛,為什麽不將腐爛的部分都切除呢?


    她抬頭,和巫雲對視的一瞬間突然意識到——


    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過街老鼠,也不僅僅是賞金協會的獵人。


    她已經擁有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沒有的能力,以至於教廷也朝她拋出了橄欖枝。


    某種角度上來說,她現在也是站在聯邦頂層的人之一。


    如果她想,她也可以握住權力的權柄。


    “謝謝你的文件。”鬱潛站起身,眼底沉靜地如一潭湖水。


    巫雲點點頭:“希望你好好考慮我的建議。”


    她走出辦公室。


    走廊窗口的陽光照的她眯了眯眼。炙熱的光線將她臉上的小絨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她停下腳步,望向下午的太陽。


    很快就要黃昏了。


    黃昏意味著夜的來臨,落幕意味著新的開始。


    舊王已死,新王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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