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長街,入夜,燈光點點,猶如天際的銀河,光影流離,讓人絢目。


    魚沐白剛想抽迴自己的手,但那抽出一點的手,又被拽了迴去,然後十指緊扣,慢慢地越握越緊。


    兩個人,就這樣手牽著手並肩而行,沐白雖然有些小小的拘謹,但心裏就似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他的心上人還是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牽他的手,關鍵是心上人自願牽得。


    雖然那手遮掩在了那寬大的衣袖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現在的心情。


    趙熠安牽著那雙手,他要與他的小傻子,一起走下去,感受春之絢麗,夏之熱烈,秋之溫婉,冬之沉寂。


    趙熠安握緊那手,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麻麻的,想來那便是歡喜,更是喜歡吧?


    “公子,你可以接受我的花燈嗎?我是……”


    一位滿臉嬌羞的小姑娘,提著一個兔子花燈,羞怯怯的走到魚沐白身邊。


    話還未說便先羞紅了臉,那嬌羞的姑娘掩著麵,緩了好一會,方結結巴巴的開口。


    那位嬌羞的姑娘,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沐白身旁的另一位貴氣公子語氣不悅的說道。


    “他心裏已經有了心上人,姑娘還是別在他這浪費時間了,還是去尋尋別人吧!這位公子恐不是姑娘要尋得良人。”


    趙熠安看著那位羞紅臉的姑娘,心裏醋意大發,他的小傻子還真是招人?


    這才剛出來這麽一小會,便有姑娘敢提著花燈,上前來與他的小傻子搭訕。


    他可一定要把人看的牢牢地,千萬不能被人拐跑了。


    “這麽俊俏的一位公子,怎麽心裏有人了呢?”


    被拒絕的姑娘,臉被羞得更紅了些,訕訕的小聲嘀咕了幾句,轉身離開。


    那位被拒絕的小姑娘走了沒兩步,迴眸一笑,那眼中滿含春波,似是心中有什麽疑惑還未解開。


    ‘小公子心裏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嗎?莫不是在說謊,來誆騙她的。’


    被拒的小姑娘,很想問問心中的疑惑,但又懼怕他身邊的那位貴公子。


    那位貴公子看麵相著實太兇了些,嚇得她實在是不敢問出口。


    旁邊還有幾位嬌滴滴的小娘子,也是想著把自己手裏的花燈,送給沐白這位謙謙君子。


    但看到有個姑娘已經被敷衍走了,心裏也隱隱的有些發怵,隻得轉身離開。


    趙熠安看著身旁的人,心裏滿是醋意,他的小傻子著實招人了些。


    他要趕緊趕迴去,把他的小傻子好好的藏起來,再也不帶出來了。


    他的小傻子第一次出來,就引來這麽多的花蝴蝶,來送花燈,要不是自己早早的就送了。


    那些人還真的就不好攆了,話就更不好說了。


    若他的小傻子真是被人拐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你身旁的公子有了心上人,不知閣下您是否也有了心上人?”


    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年輕公子,麵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語氣中帶著三分和煦,語氣和緩。


    “我心中自然是有心上人的,不知公子問這些有何所圖,難道是想給我說親嗎?”


    趙熠安看了眼麵前的公子,語氣隱隱透著不悅。


    “公子心中既然已有心上人,那在下便不打擾了,告辭。”


    那年輕公子說完,抬眸看了看魚沐白,對著趙熠安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趙熠安一臉的不知所措,此人是何人,為何要問如此刁鑽的問題,不過這些並不影響他今日陪著沐白出來的玩的好心情。


    魚沐白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已經咧到了後耳根,今日他開心極了,他的心上人為了他,拒絕了別人。


    這世上那還有比,心上人為了自己拒絕別人,更開心的事情了呢?


    ……


    他家主子這一連幾日都是氣癟癟的,河清從未看見過他家主子生這麽長時間的氣。


    人也隻是直愣愣的坐在書案前發呆,也不說話,也不做事,隻是那臉色看起來陰森森的,腦袋垂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河清這幾日也是著實沉悶,他家主子不開心就是他不開心。


    河清抬眸,看了看他家主子那幅頹廢樣,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海晏,小聲嘀咕道。


    “唉,你說,咱家王爺到底怎麽了,你看看在這一坐就是一天,前兩日還吃點飯,現在倒好,就坐在書案前,連飯都不願意吃了。”


    海晏看了他家主子一眼,轉身給河清使了個眼色,小聲嘀咕道。


    “河清你跟王爺走的近,你去勸勸,說不定你一勸,王爺就不生氣了呢?”


    河清伸出一隻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用嘴型說道。


    “我,不行的,我都勸了一天了,王爺要是能聽,早聽了。”


    河清連連搖頭,他在他家主子麵前雖的臉,但也不是特別的臉。


    “你們幹什麽呢?在這嘰嘰歪歪的,煩死了,給我滾出去。”


    趙熠承低著頭,聽著身邊的河清、海晏小聲嘀咕,心中隱隱不悅,開口把人攆了出去。


    河清指了指海晏,用嘴型緩緩開口


    “你看看,我在王爺這裏可一點都不得臉。”


    河清、海晏兩人相互看了看,撇了撇嘴一起退了出去。


    趙熠承一天天的真是鬱悶,前前後後一共派出去了有十來撥人,找個人怎麽就能那麽難呢?


    阿彥在他們那裏,根本就似不存在一般,十來撥人,一波找到的都沒有,他現在已經懷疑,自己培養出來的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廢物。


    他以前還覺著自己培養出來的這些人,算不上太好吧!應該也不算差。


    即使,宮裏送來的暗衛一人就可單挑他府中布下的所有暗衛,那時他也沒有動搖這種想法。


    他也隻不過是認為父皇培養的暗衛,隻是厲害了那麽一丟丟而已。


    那時他還沒有改變心中任何的想法,但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的動搖了這個幼稚的想法。


    現在他更加確定,他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這些暗衛,一個個的就是廢物。


    若不是廢物,怎麽可能連個人都找不到。


    明明阿彥都已經來過了,他們呢?他們可倒好,絲毫沒有察覺不說,就連那天暗中的護衛,也絲毫沒有察覺院子中來了個人。


    若是其中有一人有所察覺,先他一步攔下阿彥,那他的阿彥也不至於找了這麽多天還是找不到。


    他真的是越想越生氣,生自己的氣,生這些護衛的氣,生看門的氣,生河清的氣,生海晏的氣,反正越想越生氣。


    河清小心翼翼的從廚房端了些茶果點心,腳步輕輕地走至門口,輕輕扣門,小聲試探的開口。


    “王爺,您一日沒吃東西了,要不然您還是吃些茶果點心吧!”


    “你拿走,我不餓,你也出去別在這煩我。”


    趙熠承聽著河清得聲音就有些來氣,他掐人脖子的時候,河清怎麽就沒有攔下呢?


    趙熠承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語氣中透著隱隱的不悅。


    “王爺,今日是燈會,要不然您出去走走,說不定就能遇見那個人呢?”


    河清清楚,他家主子一直再找一個人,這府中前前後後派出去了十來撥人,但都一直一無所獲。


    海晏便跟他商量,他們要不要想一想別的招,去找找那個人,萬一那個人找到了呢?他家主子也就不會這樣,茶不思飯不想,垂頭喪氣的了。


    趙熠承靈機一動,他要不要自己親自出去找找,畢竟府中的人不認識他的阿彥,但他自己認識啊?萬一自己出去一趟便把人找到了呢?


    “進來,更衣,咱們出去走走。”


    趙熠承就似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開心的就似個得到糖的孩子。


    那十來撥人,拿著他畫的畫像去找,看不準也說不定,他自己見過長大後的阿彥,說不定一眼就能認出來呢?


    河清很是開心,好歹他的主子肯離開那張書案了,這件事就算有了好的開端,但是很快他就會後悔,後悔出那麽個損招。


    河清很是迅速,說動就動,立刻馬上出了門。


    趙熠承看著那長街上,各式各樣的花燈,叫人目不暇接。


    隨著陣陣鑼鼓喧聲,花光燈影,寶鼎香浮,若龍宮夜宴。


    大街上人潮湧動,趙熠承抬著頭仔仔細細得咂摸著,他要找的是一位如暖陽般的人。


    那人就似一束暖暖的光,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的東西,那人的笑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如飲甘霖。


    “王爺這裏有賣糕點的,要不然我去給你買點,你充充饑如何?”


    河清甚是擔心他家主子,他家主子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萬一要是餓暈了,那可怎麽辦,他一個人怎麽可能把人給抬迴去啊?


    “不用,你若是餓了,可以自己去買一些,充充饑?”


    趙熠承四處張望著,那雙眼睛跟鷙鳥的眼睛一樣銳利,他絲毫不願放過一絲細節,萬一那個人在,他沒有看見,兩個人再次錯過了那可怎麽辦?


    河清看著他家主子,絲毫沒有要去吃一點東西的意思,自己也著實不好意思說餓了,自己隻得默默的跟在趙熠承的身後。


    “阿彥,是你嗎?”


    趙熠承看著一個很是相像得背影,趕忙上去詢問。


    但看到正臉時,趙熠承隻得默默的離開,那人不是他的阿彥。


    河清很是無奈的在一旁道歉,今天他與海晏想出來的這個招,是不是根本就沒用啊!


    主子若是一直這麽找下去,那些人會不會認為他家主子是個神經病啊?


    他家主子可是堂堂的惠王啊!若是做的事情被老皇帝發現了,那肯定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他現在發覺自己想的招實在是太爛了,說不出的爛。


    可惜河清的勸說,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趙熠承依舊我行我素。


    隻要是看著背影像的,身材像的,衣裳像的,個頭像的,就會上去好好的查探一番,若是發現找錯了人,就會默默的走開。


    獨獨留下河清一人,在那裏解釋一通,好說話的便會不予理會,轉身離開。


    遇見不好說話的,河清便會被那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最後隻得訕訕的離開。


    趙熠承這一找便是一夜,從夜幕降臨到星光散去,從滿懷希望到心灰意冷。


    而河清便跟著趙熠承,一人闖禍,一人善後,隻獨獨可憐了河清,一夜不知挨了多少罵。


    趙熠承心裏好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好像這輩子所吃的苦,現在又出現在了心窩裏,它們翻滾折騰、折騰翻滾。


    他想把這些苦吐出來,但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迴去,空留一腔苦澀。


    他就像掉進了冰窖裏,從頭頂涼到腳尖。


    他感覺他的心,就像要跳出來一般,徘徘徊徊終是找不到出口,突然間心好累,就似有一股勁,猛然間被卸掉了一般。


    他的阿彥到底在哪,這人是在躲著他嗎?


    不過也是,他實在是太笨了,阿彥出現的那刻,他就應該一眼就把人認出來的。


    而他不但沒有把人認出來,反而差點把阿彥掐死,他的阿彥現在肯定是在某個角落生他的氣,寧願躲著他,也不願出來見他。


    他的阿彥這是在懲罰他,懲罰他認不出來人,懲罰他對他動手,都是在懲罰他。


    趙熠承不知道為什麽,他那麽熟悉的路,竟然也變得有些許陌生,自己竟然不知到底是如何走迴去的,他隻覺著這一夜過的渾渾噩噩,如墜深淵。


    懶洋洋的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那幅光怪陸離的景致,就似一張著墨不多的素描,清新而淡雅。


    趙熠承從床榻上支起身子,坐了起來,趙熠承晃了晃腦袋,那頭疼得就似要炸裂開來。


    這一夜他似乎一直都在找尋他的阿彥,從未停歇過,但怎麽都找不到人,絕望而無助。


    河清聽見屋子裏的動靜,趕忙從門外疾步走了進來。


    隻一眼,他便發現了桌子上放的東西。


    一盞荷花樣式的花燈。


    一盒糯米糕。


    “王爺,你看花燈,還有一盒糯米糕,難道是海晏買的嗎?”


    趙熠承看見東西的那一瞬,似乎又活了過來,他的阿彥似乎也不是那麽氣他。


    阿彥來過,他的阿彥還是很關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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