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揚揚灑灑落了一夜。


    趙熠安抿著嘴,一臉不高興得給沐白上著藥,那動作小心翼翼,就似對待一個瓷娃娃一般。


    趙熠安心中暗罵,自己當時用鞭子打人的時候,自己得這個腦子是不是被漿糊堵了,當時怎麽就能下得去手呢?


    趙熠安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人,自己心中著實懊悔。


    明明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卻被自己糟蹋的這般不成樣子。


    趙熠安目不轉睛的看著魚沐白,他要把這個人記在心裏,刻在骨子裏,時時想著,時時念著。


    前世被賜婚時,他真的很高興,那是他的‘母親’安貴人,做的媒。


    他想著‘母親’給他指派的必然是好的,哪曾想,卻是要他命的。


    隻有榻上的這個傻子,才是真心實意對他的。


    他趙熠安一生不曾虧欠過誰,唯獨隻有魚沐白,他虧欠良多。


    他以為,魚沐白不過是五皇子送來的玩物,說不定還要給五皇子打聽打聽事情,傳送傳送消息。


    沒什麽大本事,他也無需放在心上,派個人監視著就是,無非就是麻煩了些。


    在得知魚沐白真實的心思時,隻覺得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所以他將人關進了暗室,打了一頓,又把人攆出了府。


    後來,他就沒有再見過魚沐白。


    隻是隱隱聽說,五皇子看人被攆出府,又從未給他傳遞過消息,一氣之下把人帶迴府,好好出了口惡氣,順手把人扔到河裏。


    再次見麵時,便是自己卒時,拖著殘腿的魚沐白來替自己收屍,訴說著對他的點點相思,最後,沐白卻落得那麽個結果。


    現在,隻要想起自己當時做的事情,就覺著當時的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主子,月兒姑娘,帶著寧王妃的奶娘來咱這找人來了?”


    趙熠安拉迴思緒,看著跪在地上的虛懷。


    “寧王妃,那個寧王妃?找人,找什麽人?”


    虛懷一臉的驚訝!主子這是怎麽了,難道接聖旨的那天,太開心了,把自己開心傻了。


    “主子,聖旨,賜婚”


    趙熠安一拍腦門,“嗯!是她呀?”


    趙熠安:“他們來找誰?”


    “找魚公子”虛懷有些著急的說道


    趙熠安一臉的疑惑,“找他做什麽?”


    虛懷想了想,肯定的迴答道“肯定是知道魚公子,向你告密的事了,肯定是來找他事的”


    趙熠安:“你說月兒帶著人進來的”


    虛懷:“可不嗎?”


    虛懷:“一路暢通無阻,要是沒有她,說不定還進不來呢?”


    趙熠安心中憤憤不平,月兒,又是這個月兒,如此大的寧王府,難道要由她說了算嗎?


    要想整頓好寧王府,不妨就從月兒入手,立立威,換換人。


    趙熠安心中懷疑,這不對呀!前世沒有這出呀?


    難道是因為自己重生了,導致的變故嗎?


    莫非前世,他們直接去那間小屋子,找的沐白,所以有些事情,自己不知。


    但現在自己把魚沐白帶迴來了,他們便進來找人,膽子也真夠大的。


    “虛懷,你去看看,若是他們直接奔著沐白來的,你便把人給我請到正廳,好好伺候著,若不是,你便把月兒給我請到正廳,我片刻就到”


    “是,主子”虛懷聽到指令,轉身離去。


    趙熠安看著魚沐白,他總覺得心口有什麽東西堵著,怎麽那麽難受呢?


    趙熠安看了看魚沐白,對著門外喊道


    “若穀,你吩咐小廚房做些銀耳蓮子粥,順便做些清淡的小菜,端過來”


    “是,主子”若穀應了聲,轉身離去。


    趙熠安伸手撫上那有些蒼白的臉,他有些心疼眼前這個人了,隻是不知是因為內疚,還是因為喜歡。


    趙熠安在魚沐白耳邊輕聲呢喃“沐白,你等我下,我去去就迴。”


    正廳中坐著一位,已經上了些許年紀的嬤嬤。


    那嬤嬤身上的衣衫是國都時興的款式,想來也是頗得臉麵的,要不然也不會頗有些底氣的在客位上坐著。


    這個人,趙熠安可還是有所了解的。


    前世,都是她給顧柔兒出謀劃策,這個嬤嬤可是個心機深沉的。


    趙熠安有些疑惑,這一世難道因為自己重生,有些事情的走向發生改變了嗎?


    他記得他與這位嬤嬤見麵,還是因為他的那位王妃。


    這位嬤嬤作為陪嫁侍女,跟著顧柔兒一起嫁過來的,怎麽提前就見上麵了,真是古怪。


    “請問,這位嬤嬤,出自哪家呀?來本王的寧王府可有何貴幹?”


    趙熠安故作不知的問著,他呀!可要好好演,千萬不能演砸了。


    他知道這位本是安貴人身邊的嬤嬤,出自宮中。


    安貴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探子,隻是沒有直接把人給他,而是通過顧柔兒安插在自己身邊。


    這也是在自己死後,知道的。


    安貴人早就知會過她,她是要跟著顧柔兒,嫁進王府探查寧王府消息的,但現在,也不好明說。


    雖然是受命於安貴人,但現在總不好明著說些什麽。


    畢竟是自己,想著悄無聲息的進來,想著把魚沐白這個顛倒是非的給處理了。


    不曾想,竟然被人知道了,這謊還真是有些不好圓。


    “老婦本是戶部侍郎嫡女顧柔兒的奶娘,姓方”方嬤嬤頷首示意了下。


    趙熠安對著方嬤嬤虛一拱手,壓住心中的怒氣,緩緩道


    “原是方嬤嬤呀!真是失敬,隻是不知柔兒托您來,所為何事,可是有什麽大事要轉告與我?”


    看你裝,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你個老嬤嬤,可真是夠可以的,帶了這麽多身強體壯的侍從,我倒要瞧瞧你想怎樣?


    方嬤嬤一時有些語塞,他帶了這幾個身強體壯的侍從,沒有經過主家的允許,就擅自闖進府來,要說什麽,說我是來找人的,找個叫魚沐白的,我要把他抓起來,揍一頓,可她也不敢說呀?


    趙熠安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盞,飲了口水,又輕輕放下,壓著心中怒氣,說道


    “方嬤嬤帶了這麽些人,該不會是來抓人的吧!”趙熠安冷笑


    方嬤嬤思慮良久,這話可怎麽迴,迴答‘是’,還是迴答‘不是’。


    方嬤嬤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月兒,都是這小蹄子大包大攬的。


    ‘說是什麽,人若不在外邊,肯定在府中,跟著她肯定能找到,說什麽在寧王哪裏,很是的臉,寧王知道是她帶進來的,肯定不會過問這些。’


    現在真的要悔死了,怎麽就白白上了一個小姑娘的道呢?自己可真是想瞎了心了?


    趙熠安冷眼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月兒,他現在還不好就這麽跟安貴人鬧翻了臉,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是這個月兒姑娘,本也是自小跟著自己的,不妨現在解決了。


    乘著這股勁好好的整頓整頓寧王府,也是好的呀!


    “月兒,我聽說方嬤嬤是你帶進府的,怎麽也不給我說聲,我好親自去府門迎迎”


    月兒趕忙請罪,“王爺,都是月兒不好,沒有向您請示,就私自把人帶了進來”


    趙熠安眼中帶著絲絲煞氣,不過也是轉瞬即逝。


    趙熠安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笑出聲來


    “方嬤嬤,我知道您今天來的用意,不過您放心,我知道柔兒是顧侍郎的掌上明珠,聘禮我一定早早的準備好,給送去,不用你們親自來搬的”


    方嬤嬤抿著嘴笑了笑,緩緩說道


    “我家主上,是放心讓小姐嫁過來的,今兒,不過是差我先過來看看”


    方嬤嬤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自己沒有給安貴人,還有戶部侍郎府,帶來些什麽不好的事情。


    既然寧王說了自己是來看聘禮的,那自己就好好的就坡下驢,可千萬不能說自己,擅自闖進府中是來抓人的。


    若是說錯了什麽話,安貴人頭一個不放過自己。


    安貴人在外人眼中,是個賢惠好相與的,但自己心裏可是門清,安貴人背地裏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還有這個戶部侍郎,手裏也是有著幾條人命在手的,隻是現在安貴人,還要用著自家親戚,自然是不好撕破了臉皮的。


    若是因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耽誤了兩方結親,誤了安貴人扶持自家兒子上位,自己可是萬死難贖罪啊!


    趙熠安將方嬤嬤的神情看在眼裏,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收斂了下嘴角的笑意,緩緩開口。


    “方嬤嬤,放心,我這邊會令管家,提前準備好聘禮單子,送至貴府,一定不會讓貴府失望的。”


    方嬤嬤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王爺送給我家姑娘的聘禮,定然是國都內,最好的一份,王爺的用心,我定會轉達到”


    趙熠安笑著站起身,對著門外擺了擺手,片刻虛懷拿著東西進來,遞於趙熠安。


    趙熠安看著手上月兒的賣身契和賤契書,遞於方嬤嬤,緩緩開口


    “這是月兒的身契,今兒,我就派她提前去寧王妃身邊伺候,若是月兒有說的不對的,做的不對的,盡管管教就是,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不盡心管教”


    方嬤嬤一愣,寧王這是何意?


    莫非是太喜歡顧柔兒,提前把自己的貼身丫鬟送去伺候,給自家的王妃立立威。


    不過聽探子說,王爺接到聖旨那天,高興的跟什麽似的,說不定真是喜歡呢?


    再者而言,若是從這個丫鬟嘴裏,套出些寧王的秘密,也好迴去交差不是。


    方嬤嬤笑著“若是王爺舍得,我便擅自做主,帶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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