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文感覺到病房裏的異樣,隨後他看了一眼林墨和唐崧嶽,看來林丫頭又要好好教訓唐崧嶽了。


    對於林墨的難纏,蘇逸文可是深有體會。當初帶大的幾個孩子裏,洛靜矜最聽他的話,可是林墨就喜歡帶著洛靜矜搞破壞。


    無論是蘇家還是洛家,到處都有著林墨的塗鴉,彼時林墨剛跟林正華學習國畫,她就拿著牆當畫紙,四處塗鴉。


    要不是後來洛家出了意外,洛靜矜也不知所蹤,林墨為了紀念這個朋友,這才收斂起自己的性子,學著洛靜矜的模樣。


    隻不過自從洛靜矜和她相認以後,林墨又開始恢複成以往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以前林墨就說過,她變得溫柔是因為要為洛靜矜在世間走上一遭,既然洛靜矜迴來了,她就迴複成林墨的樣子。


    洛靜矜沒變,林墨自然也不會變。對於二人的友情,蘇逸文也頗為欣慰,也正因為有如此知心,所以說最了解洛靜矜的人就是林墨。


    她可以站在洛靜矜身邊,看著她絕情的驅逐所有人,但是她清楚洛靜矜的用意,更知道洛靜矜絕不會拋棄她。


    無論是對她們誰來說,彼此都是最重要不過的人,哪怕她們都有了丈夫與孩子,依舊不會動搖她們的友情。


    唐崧嶽朝夏相約使著眼色,夏相約則是看著天花板,她才不會幫唐崧嶽的。這段時間她還要一直呆在這裏,自己可不想惹惱林墨。


    “唐總,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個男人?”林墨直勾勾的看著唐崧嶽,蘇逸文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幸災樂禍的看著唐崧嶽。


    唐崧嶽硬著頭皮接受著林墨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林墨這才憤然起身,指責著他:“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要靜衿她一個女孩去救你?還有她為你受了這麽大的傷,事後你為什麽不聞不問?


    對,靜衿是無依無靠,是不敢攀你們唐家的門檻,可她也不是這麽被你們唐家欺負的!”


    唐崧嶽被她罵的一怔,這才明白林墨是因為什麽而生氣。一想到當時那場意外,唐崧嶽也有些歉意,時至今日他對那件事依舊心存愧疚。


    就像林墨說的那樣,他是唐家的掌門人,同樣他也是一個男人。洛靜矜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自己竟然要讓她去救自己。


    夏相約在一旁聽著也沒勸阻,老實話她對唐崧嶽也有些不滿,要知道當時的情況十分複雜,唐冷兩家爭鬥,唐崧嶽身為唐家掌門人,竟然如此不小心。


    就算是冷雲鍾精心安排的,唐崧嶽也不該如此行事,這般孟浪的行為確實不像是一個唐家家主應該做出來的行徑。


    當時唐聞天也嗬斥過唐崧嶽,身為唐家家主竟然這般不謹慎,要知道不止冷家,有太多人盯著唐崧嶽這個位置。


    “林小姐,那件事的確是我的錯,我也沒有什麽好爭辯的,要罵你就罵吧。”唐崧嶽歎了口氣,林墨不想搭理他,隻是替洛靜矜感到不值。


    “丫頭,你先讓讓位,讓我們帶著靜衿去檢查一下,明天開始治療了。”蘇逸文看到馮桓他們走了進來,對著林墨說道。


    林墨站了起來,隻是不想看到唐崧嶽,特意轉過頭不看他。夏相約看到這一幕,心想洛靜矜這個好朋友還真難搞定,不由得為唐崧嶽默哀了一刻。


    正當他們準備把洛靜矜放置到病床上時,於繼堯來到了這裏。他先是朝夏相約微微屈身,而後在唐崧嶽耳邊說了幾句話。


    隻見唐崧嶽皺著眉頭看著他,於繼堯又微微點頭,事情確實緊急,否則他也不會來到這裏見唐崧嶽。


    “你去忙你的吧,總守在這也沒什麽用,有我在你放心吧。”夏相約瞥見他臉上的神情說道,唐崧嶽微微頷首,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林墨。


    然而林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靜矜身上,唐崧嶽怎麽樣她才懶得管,隻要洛靜矜好好的,別的她都不在乎。


    唐崧嶽走了,洛靜矜被安穩的放置在床上,護士們的動作很輕柔,沒有驚醒她,就這麽她被推到了檢查室中。


    蘇逸文也換了衣服消了毒走了進去,門外隻留下夏相約還有一直巧目顧盼的林墨,夏相約看了那道門一眼,突然說道:“你不要太怪他,他也不想的。”


    夏相約知道唐崧嶽麵臨的壓力有多大,到現在為止他也才26歲,當初唐聞天接手唐家時,就將近三十歲了。


    從唐崧嶽接手唐家開始,夏相約就再也沒怎麽見過這個侄子笑了,每次見麵他的眉頭都是緊蹙,顯然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


    正所謂窮家難當,其實像唐家這樣的家族,當家人也不好當。明麵上的風光隻是人們忽略了背地裏的刀劍,唐崧嶽既要防著外人,又要防著自己人。


    “他要承擔的東西太多,有時候我難免會偏向這個侄子,也是看他太累。為了這個家他失去了太多,我不想讓別的人再誤會他什麽。”夏相約看到林墨疑惑的看著自己,解釋著。


    林墨微微抿唇並未說話,她對唐崧嶽還帶著惱怒。其實她們都能看得出唐崧嶽的心思,可是這兩個人誰也不明白。


    唐崧嶽不敢愛一個人,一旦他喜歡上一個人,就說明他有把柄,他就不能一顆心撲在工作上。


    所以江笙一早就離開他,就是想讓他變得沒有弱點。事實證明江笙的做法是有效的,唐崧嶽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弱點,就連他的死敵冷雲鍾都不得不感歎這個對手。


    “他如果真的不想有弱點,就不該有任何別的想法,靜衿她過得已經很悲慘了,我不想讓她喜歡上這麽一個男人,她需要的是愛,不是男人的成長!”良久,林墨說了這麽一句話。


    夏相約一怔,隨後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就像林墨說的那樣,如果唐崧嶽追求的真的是無限大的財富與權力,他最適合的伴侶就是聯姻,而不該有自己的任何想法。


    可是唐崧嶽卻沒有想過要參與到家族聯姻上,這一點讓夏相約都很奇怪。唐崧嶽這麽做,到底是圖什麽?


    唐崧嶽坐在車裏看著窗外,他的心情很複雜,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人能了解他心中的複雜與糾結。


    “少爺,老老爺又在問您的婚事,何家那位大小姐……”於繼堯看著他在發呆,說出唐劍華這段時間讓他說的這件事。


    “繼堯,你也覺得我應該答應他們,把自己的未來的一切都投注在唐家身上嗎?”唐崧嶽打斷了他的話,左右除了他最信任的司機外,在沒別人,他第一次問起了於繼堯。


    於繼堯一怔,他也不明白唐崧嶽是什麽意思,隻好思忖著說道:“少爺您的婚事對唐家來說意義非凡,如果能借此與其他家族聯姻,對唐家來說有利無害。”


    唐崧嶽撐著下頜沒有說話,於繼堯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即便是唐聞天,當初也拗不過唐劍華,最後娶了文婉為妻。


    事實也證明了,在唐聞天事業的前期,文家也給了不少的助力,隻不過文家後來邁錯了步子,在唐家的庇護下這才幸免於難。


    唐崧嶽思忖良久,最後撂下一句話:“從今天起,告訴他們我唐崧嶽絕對不會接受任何聯姻,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於繼堯一怔,生怕他是一時的意氣之言,趕忙勸說道:“少爺,要是您真的不喜歡何家大小姐,我們可以推脫,隻是這麽說兩位老爺那裏……”


    “繼堯,你妻子我記得是你的初中同學,你們一直戀愛到大學畢業,最後結的婚吧?”唐崧嶽突然問起了於繼堯的事,於繼堯微微愣神而後點了點頭。


    唐崧嶽靠在椅子上,思索良久說道:“我的前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享受過太多的溫情,帶給我溫暖的除了母親,就隻有我的外婆。


    母親很少教導過我什麽,她隻告訴我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所以我選擇接手唐家,選擇和她心中截然不同的一條路。


    她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內心深處對我還是很驕傲的。她嘴上多麽嫌棄那個男人,但我知道,她其實是愛那個人的,不然她也不會給我起名為思歸。


    我走上這條路失去了很多,所以我不想未來繼續失去。未來我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待太久,等一切穩定後,我會離開唐家,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不是唐聞天,我不會委曲求全,我隻是唐崧嶽。”唐崧嶽很少向別人說明自己的心思,於繼堯猛然聽到他說這麽多,臉上也是錯愕與驚訝。


    隻是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於繼堯迴歸到以往的謙卑,隻不過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道:“少爺,我明白了,未來無論如何,我都會和您站在一起。”


    唐崧嶽微微一笑,誰說世間安得雙全法?他唐崧嶽就要試試兩全之法,既不負唐家,也不負卿。


    ……


    洛靜矜被推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檢查室的感覺很不舒服,尤其是進到核磁共振的那個艙裏的瞬間,她立刻就醒了過來。


    若不是蘇逸文通過話筒安慰著她的情緒,她幾乎要用力的掙脫出來。一走出檢查室,她立刻看到了林墨,而後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


    “好好好,蘇爺爺壞,以後我們不理他就好了。”林墨像哄一個孩子似的哄著洛靜矜,顯然剛剛置身黑暗的感覺讓洛靜矜過於驚恐。


    洛靜矜的情緒不高,她猶記得上午在那個陌生地方的感覺,她心中感到一陣空漏,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開了自己。


    所以她迴到病房後什麽也不說,既不吃東西也不喝水,即便她的嘴唇已經起了皮,她還是不吃不喝,隻坐在窗台前一動不動。


    夏相約從外麵迴到病房,有病人找她,但是卻不知道這段時間她休假不在醫院,剛去聯係別的醫生把他接了過去。


    她一進屋就看到林墨正一籌莫展的在洛靜矜身邊轉悠,顯然是被洛靜矜的倔強整的沒有辦法。


    夏相約走了過去,接過林墨手中的食物和水,對著洛靜矜說道:“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讓小墨吃了呀,到時候你可什麽都沒得吃了!”


    說完,她還真的拿著勺子作勢要喂給林墨,洛靜矜突然迴頭,小臉幽怨的看著她,支支吾吾的說道:“夏姨壞,喜歡小墨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可是你不是不理我嗎?還敢不敢不聽話了?”夏相約對付洛靜矜還真有一手,這麽幾句話說完,林墨再喂洛靜矜的時候,她就十分配合的吃了起來,隻不過洛靜矜還時不時伸出手指點了點林墨,示意她自己也吃。


    一頓飯吃的林墨甚為感動,洛靜矜即便神誌不清,但是還記得要她和自己一起分享食物,不然她就不理自己。


    其實即便是神誌不清,人們也會感覺到誰對自己好,也能感覺到重要的人和事,這大概就是人作為動物的本能吧。


    蘇逸文和馮桓他們商討著明天的治療過程,洛靜矜的病不複雜,隻是她一時間情緒崩潰後,自己的意識迷失。


    對於這樣的情況,慢慢收攏她腦海中胡思亂想的那些事情,逐漸喚醒她個人的意識就可以了。


    隻不過這一點蘇逸文做不到,林墨似乎也做不到,洛靜矜對他們雖然都很親近,但是卻遠不及能讓她的意識堅強起來。


    想到這裏,蘇逸文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或許讓她來試試有希望,可是洛靜矜對她當時這麽決絕,她會願意來嗎?


    當蘇逸文跟林墨說要把寧雙雙接來的時候,林墨先是一怔,而後搖了搖頭。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安靜的洛靜矜說道:“當時靜衿她做的那麽絕情,恐怕那孩子也傷透了心,多半不會願意來見她。”


    “試一試吧,我讓唐小子去接她,看她會不會來。”蘇逸文也是有些頭疼,想到當時唐崧嶽救過寧雙雙一次,決定讓他去接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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