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正華二人從飛機上下來時,看到林墨紅腫的眼睛,他惴惴不安的問道:“靜衿沒出事吧?我們迴來晚了?”


    “沒有,她現在在蘇家。”林墨咬著唇搖了搖頭,林正華鬆了口氣,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那你這是怎麽搞的?李小子欺負你了?”


    “不是,是靜衿……”林墨把洛靜矜的事情和他們說了一遍,林正華瞥了祁北山一眼,不情不願的說道:“又讓你這老東西猜對了,把我那包好茶拿走吧!”


    祁北山嘿嘿一笑,林墨白了林正華一眼。原來在飛機上,林正華就想到紫海雲一定會狗急跳牆,要對洛靜矜下狠手。


    隻不過在國內有蒲家父子,還有唐家派出保護洛靜矜的人,林正華他們並不認為洛靜矜會出事,隻是對洛靜矜在危急關頭的舉動打起了賭。


    林正華認為有林墨在身邊,洛靜矜一定會安心守在林墨身邊,畢竟她答應過林墨,以後不會離開她。


    然而祁北山卻不這麽認為,他看出洛靜矜和藍青靛的性格很相似,一定會不願連累其他人,選擇自己去承擔這一切。


    果不其然,洛靜矜真就如祁北山說的那樣。看到林墨眼裏的幽怨,林正華笑道:“這一次蘇老頭終於不躲躲閃閃了,隻不過我們也沒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你們明明都知道內幕,為什麽還要靜衿一個人猜來猜去的?不知道她已經很苦了嗎?”林墨看到他們豪爽的樣子,想到孤孤單單的洛靜矜,不由得有些心酸。


    林正華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也不是想瞞著那孩子,我也是今天才得知幕後之人,而且靜衿派的人迴去了,我想著你們應該也能猜得到,就沒說過。”


    “我不管,總之就是你們這些人故意瞞著我們,一會兒看你們怎麽去見靜衿,哼!”林墨懶得聽他解釋,而是頗有些風涼話的意味。


    二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光是他們,就連先到海城一步的蒲愛林,此時也站在蘇宅門口遊蕩著,不敢走進去。


    靠在車門的蒲玄機看到他這樣,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我說老頭子,你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的,你不煩嗎?”


    “臭小子,怎麽跟你老爹說話呢?”蒲愛林瞥了他一眼,想要鼓足勇氣進門,又想到洛靜矜的俏臉,一下子就又收迴來了。


    “還是等會兒那兩個老家夥吧。”最後蒲愛林終究沒有勇氣一個人去迎接洛靜矜的怒火,悻悻道。


    屋內,一直咬著唇坐在病床前的洛靜矜正照看著溫平筠,溫平筠已經病入膏肓,偶爾才有意識,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著。


    洛靜矜的心情極度低落,她不想見任何人,就連蘇逸文也在房間外不敢進去,生怕惹得心情不佳的洛靜矜不快。


    洛靜矜撫摸著溫平筠的手,這雙手她親眼見證從柔弱變得幹枯,溫平筠的眼睛動了動,隻是始終都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奶奶,你說人為什麽要這麽複雜呢?我爸媽真心相愛,可是卻不受母親一家待見,可就算這樣又能算得了什麽?為什麽非要做這些事不可呢?


    就算他再怎麽看不慣我父親,又為什麽一定要把他置於死地呢?難道二十年的時光抵不過一顆固執的心嗎?


    我不理解這些男人為什麽都要爭名奪利,就算是我父親不也是沽名釣譽,非要把一家人賠進去才甘心?


    我不理解為什麽那麽多人總有怨懟之心,為了權與錢爭來爭去,到頭來落得個妻離子散,千人所指才甘心?


    我不理解,奶奶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他來到我們家三十多年,還總是去不掉一身的戾氣,非要做出這等絕戶之事呢?”


    洛靜矜想不通這許多,就算紫海雲對她父親充滿怨恨,可是有百般選擇,為什麽非要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蘇逸文沒有告訴她太多,她也沒有心情聽這些。紫海雲來到藍家少說也有三十年,起碼她一出生,紫海雲就來到了藍家。


    藍家隻是一個普通家庭,紫海雲最開始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匠。自己的外婆生下母親以後,就和外公離了婚,後來經人介紹才嫁給了紫海雲。


    捫心自問,洛靜矜從小就沒有受到過紫海雲的疼愛,每次紫海雲看到她們姐妹兩個,不是黑著臉就是一聲不吭。


    這一切洛靜矜都不知道源於什麽,隻是聽母親偶然提起過,紫海雲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並不是討厭她們姐妹。


    洛靜依不置可否,她才不在乎別人喜不喜歡她。可是一向敏感的洛靜矜卻很在意,小的時候見到紫海雲,總是會跑到他的腿上,逗他開心。


    有時紫海雲心情不錯,也會和她開開玩笑,雖然大多數時間他總是一聲不吭,但是洛靜矜也習慣了這麽一個不愛說話的外公。


    可是這個男人卻成為了毀掉她一家的兇手,就算洛靜矜再怎麽絕情,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


    溫平筠的眼皮微微掀開,洛靜矜看到她睜開眼睛,抬起頭看著她,隻不過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角還帶著些許淚滴。


    “啊,他……”溫平筠很想說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口,隻能吱吱呀呀的說著模糊不清的字,到最後眼角也滑落了幾滴淚。


    溫平筠這一輩子不心疼蘇逸文,也不心疼那個離開家杳無音信的蘇澤,唯獨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孩。


    就算洛家人都在的時候,父母也會對洛靜依有所偏愛,對洛靜矜的愛就沒有那麽多。


    幾個孩子如果都在的話,洛靜矜受到的關注就更少了。小的時候除了林墨和她玩以外,就連蒲玄機和她的關係都一般,而是願意跟更聰明的洛靜依一起玩。


    如果不是家庭突變,或許洛靜矜會變成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人好笑又心疼。


    “奶奶,我會做我要做的,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會為我們一家三口要一個公道,那樣我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洛靜矜握著溫平筠的手,聲音中帶著堅決。


    溫平筠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可是什麽也說不出口。洛靜矜把她哄睡著,然後她扶著床榻站了起來。


    她不是姐姐,沒有姐姐那般傲人的能力;她也不是父親,沒有父親那般天賦。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隻是生在了洛家而已。


    如果不是一家人倒在她麵前,或許她不會刻苦學習,更不會在二十多歲就拿下了催眠師的資質。


    她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拉著自己心愛的小提琴,而不是站在黑暗之中,握著小提琴卻不敢發出聲響,隻能在腦海中奏響旋律。


    她本不是洛家的繼承人,本該是活在父母和姐姐陰影下的小女孩,可是命運卻被她推到了台前,讓她成為了一切厄運的起點。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再降生在這個家。這裏的每個人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光環,讓一個想過上安定日子的女孩,逼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她很累了,這些年的奔波和盤算耗費了她的心力。她有時在想,如果沒有這些仇怨,她安安心心做一個醫生有什麽不好?


    可是她不行,每天晚上她總是會被那一幕所驚醒。父母用生命救起了她,或許就是讓她活下來,為他們討迴一個公道。


    為了自己的餘生不再心亂,為了自己的夜晚得以寧靜,為了死去的亡魂能夠心安,為了迴應所有人的期待……


    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背後承載著四個家庭。反正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大不了黃泉路上孤孤單單,隻不過她早已習慣。


    想通了這一切後,她推開了那道門,把自己人生中最後一抹光亮關在這間病房裏,此後的她隻有報仇,人生再無洛靜矜,隻有洛家女。


    她要麵對的是一個雄心勃勃的野心家,是一個敢於對自己的繼女一家下死手,並且毫不收斂的男人。


    不管她願不願意,在他眼中她就是洛家最後的餘孽,隻有她死他所霸占的一切才順理成章,才能結束這一切的噩夢。


    畢竟這些人手中沒有證據,隻要洛靜矜死,這一切都會顯得如此自然,大不了損失幾個忠誠的下屬。


    紫海雲站在書房的窗台前,他側過頭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是他抱著年幼的洛靜矜,當時的他並不知道未來他能得到這一切。


    即使洛行遠是他的仇人之子,可他也曾想過好好對待這個女婿,隻不過洛行遠太耀眼了,耀眼到所有人都嫉妒他的才華。


    而且那個總是壓他一頭的男人離世了,他再無顧忌,轉而看著這個擋在自己麵前的女婿。


    他下了人世間最毒的決心,事後他三天不吃不喝,險些把自己的命也丟了去。隻可惜上天眷顧,他又活了下來。


    而且他還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拿到了那個男人辛辛苦苦積累下的財富,他贏得了一切。


    唯獨,他輸給了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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