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山哈哈大笑,這就是上海灘的大亨,上海灘的地下皇帝,不是也有求於他嗎?這一刻他就像三伏天喝下一杯冰水,渾身舒爽。


    陳正山收起笑容,身體向陸昱晟的方向探去,沉聲說道。


    "陸老板,你要知道,霍老板得罪的,可不是我陳正山,如果是我,那我陳正山絕對不計較,可惜,霍老板打的是我家的少帥,嗬嗬,這可就不好說了。"


    看著這副癟三樣,陸昱晟打心底討厭,但是為了霍天洪,他還不能發火,陳正山的座派,不外乎一點,就是想漫天要價,可陸昱晟是什麽人?這半輩子,一多半的時間是在跟這樣的癟三打交道,對這個伎倆,都是他玩剩下的。


    "那就是沒的談嘍?"


    一見陸昱晟的模樣,陳正山怔了一下,是自己演的過頭了?畢竟人家是流氓頭子,能不能吃自己這一套還兩說呢!想到這,他慌忙說道。


    "哎呀呀,要是別人,當然是沒的談了,不過陸老板來了,總得給個麵子吧。"


    陸昱晟靠上了椅背,翹起了二郎腿,淡淡的說道。


    "說說,盧少帥想要什麽條件才能放過我大哥?"


    陳正山假裝沉吟了一下。


    "我先說明啊,對陸老板,我是很敬重的,不過,您也知道,這條件是少帥提的,我也隻是個傳話的。"


    陸昱晟見他這一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樣子,打心底惡心,懶得再跟他費話,就點了點頭。


    "我家少帥說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地盤,你們得把煙館讓岀來,以後,這兩個地方的福壽膏都由我們來經營,還有,五百萬大洋,最後一個條件最重要,就是讓露伶春露老板,陪我們少帥三天,而且我們少帥也說了,他是最講義氣的,他吃什麽,他手下的兵就吃什麽,過了三天,我們會一起送霍老板和露老板迴去。"


    陸昱晟噌的站起來,兩眼快冒火了,太欺負人了!尤其是最後一條,根本就是要露伶春的命。


    "陸老板,話我傳到了,答不答應全在於你們,不過,醜話我可說前頭,霍老板的身體可不怎麽好,要是在我這有個一差二錯的,可不要說兄弟召待不周啊……"


    陸昱晟長出了一口粗氣,平靜了一下心情,緩緩說道。


    "我需要迴去和大阿姐商量一下。"


    "好啊,陸老板慢走。"


    陸昱晟和師爺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也不迴頭,語氣淡淡,卻讓陳正山渾身發冷。


    "陳師長,青幫是什麽?不知道你是怎麽認為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青幫能幹什麽,你陳師長的元配夫人,現在浙江老家,給你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十四歲,叫陳青文,聽說書念的不怎麽樣,很調皮,這麽皮的孩子,玩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你家鄉的小溪也是能淹死人的,你的二姨太,住在法租界,這個女人挺爭氣,給你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今年十一了,在學堂讀書,不過嗎,讀書就好好讀書,不要老想著出去玩,遇上拍花子,人就丟了,陳師長,我覺的你應該打電話迴家問問,別說我是烏鴉嘴,說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大哥在你這,我想陳師長應該知道怎麽做吧?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大哥身上多了什麽,少了什麽,我保證,你兒子的身上也一定會有的,告辭!"


    說完揚長而去。


    陳正山麵色鐵青,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許多人一說起陸先生,都會怕的要命,原來最狠的人是他,對陸昱晟來說,要他的命可能費點勁,但是要他全家死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他跳了起來,衝著副官大喊。


    "趕緊的,告訴馬四一聲,不要再給霍天洪上刑了,快去快去。"


    副官應了一聲,出門就把這事給忘了,剛才師爺塞給了他十塊現大洋,他著急去相好那喝酒睡覺,這出門就溜了,房間裏陳正山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他太得意忘形了,忘了陸昱晟是上海灘最大的流氓。


    ......


    陸昱晟沒有迴家,直接去的霍公館,林桂生早得了消息,和霍震霄一直在等他的消息,這一刻,外麵的大火拚都引不起她們娘倆的注意了。


    林姐悄步走進廳堂,低聲說道。


    "大阿姐,陸先生來了。"


    林桂生點點頭:"叫阿晟進來。"


    陸昱晟和師爺走了進來,鞠躬行禮。


    "大阿姐。"


    林桂生的聲音很平靜,這麽多年了,夫妻倆雖是沒有成為陌路,但是也沒睡到一個床上,對霍天洪,林桂生不能說沒有感情,但是絕對不多了。


    "是不是盧永祥提什麽霸王條款了?這條喂不熟的老狗。"


    林桂生是認識盧永祥的,盧永祥剛到上海灘的時候,林桂生還給他的部隊捐過幾次款。


    "盧永祥倒是不在,第一師的師長陳正山出的麵,這個人陰陽怪氣,有點十三點。"


    "好,阿晟,不要把他們的條件說岀來了,我怕汙了我的耳朵,既然盧永祥想玩,咱們就玩一把大的,師爺?"


    "我在,大阿姐。"


    "查清楚盧永祥在哪裏?身邊有什麽人?多久能查得到?"


    師爺想了一下,恭聲迴答道:"明天日出之前。"


    "好,阿晟,人手準備好,盧永祥在鬆滬的三個女兒一家,加上陳正山的一家,明天同時動手,我要在明天晚飯前,見到他們跪在我麵前,有問題嗎?"


    這一刻的林桂生鋒芒畢露,再也不是平日那個蒼老的婦人,這才是上海灘掌管青幫的大阿姐的氣勢。


    "明白,阿姐,我讓顧嘉堂他們親自去,那盧永祥那邊…"


    林姐含笑上前一步,柔聲細語:"儂放心,我去!"


    陸昱晟立馬鬆了口氣:"昔日的紅燈照二師姐出馬,一定沒問題!"


    林姐祖籍廣東,為了逃避霍天洪的騷擾,才做的自梳女,師爺夏俊林一直以來都以為這個自梳自嫁的柔美女人,隻是一個女管家,現在聽到她竟然是與小刀會齊名的紅燈照的二師姐,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麽以霍天洪那樣的色鬼,會輕易放過一個這麽美的女人,敢情不放也不行,紅燈照,天下笑,紅燈照滿街,那這個女人是紅燈照的二師姐,那豈不就是….


    師爺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你是林黑兒的妹妹,林,林心兒…"


    林姐溫柔地一頷首:"我是林心兒。"


    師爺一捂腦袋,自己還是什麽上海灘十三太保呢?在人家麵前,全加在一起都打不過人家,恐怕全上海灘殺人最多的就是這位姑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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