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山擦了擦油手,將風紀扣解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長著兩個大眼珠子,一臉的橫肉,這個人一直跟著盧永祥,算得上第一心腹,否則盧永祥怎麽會讓他駐紮在上海灘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呢。


    "媽的,這個月過的真艱難,沈杏三死了,他那頭的財源也斷了,兄弟們的關餉都沒開,這幾天都在鬧餉。"


    "忍一忍,我爹去浙江籌餉了,就算他不迴來,我這迴抓了霍天洪,還不榨出他骨髓出來?到時候我好你也好啊。"


    "哈哈哈哈,少帥,我就知道你有算計,要不,為了一個戲子,犯得上得罪這個上海灘的皇帝嗎?"


    "你可得了,我盧小嘉怕過誰?上海灘的皇帝?他一個癟三也配?"盧小嘉一想到被打了兩個大嘴巴子,就氣得臉色通紅,猛一口,掫了一杯酒,高聲叫道。


    "來人!"


    兩個衛兵聞聲跑了進來。


    "告訴馬四一聲,好好侍候侍候霍老板,這馬四不是老吹牛,說他爺爺是刑部掌刑官嗎?會那個什麽滿清十大酷刑,把這些都給霍老板使上,隻要不把人整死,隨他怎麽幹都行!"


    "是!"衛兵跑了出去。


    陳正山端起酒壺,給盧小嘉滿上一杯酒,遲疑了一下說道。


    "少帥,這麽幹的話,這仇可就結大了,這霍天洪號稱門下弟子三千,再說還有陸昱晟,手底下都是亡命之徒,有了這個過結,恐怕以後少帥在上海灘,也要處處小心了。"


    盧小嘉一怔,慢慢端起酒杯,呷著酒,他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除了有個好爹,其餘啥都沒有。


    "那你說怎麽辦?放了他?"


    陳正山笑了。


    "當然不是,事情到了這步,這仇不結也得結了。"他湊到盧小嘉的耳朵邊,低聲說道:"咱們錢也要,人…"他的手掌來迴在咽喉上劃過:"也要!"


    盧小嘉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說…."


    陳正山和盧小嘉拉開了距離,眯著眼睛,獰笑了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等收錢的時候,把霍天洪,陸昱晟一起,往黃浦江一扔,再找兩個青幫的大佬,把他們的地盤一收,以後,這上海灘,不就成咱們的了嗎?"


    盧小嘉興奮地臉都紅了,拍手大叫:"不錯不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到時候這上海灘的皇帝就換成我了!"


    陳正山一個勁的點頭,暗暗地笑了,狗日的!還想當上海灘皇帝?到時候老子把你爹和你也扔黃浦江喂魚,老子有兵有糧,也做一個督軍,這對盧家父子也騎在他頭上久矣,該翻翻身了。


    二人各自心懷鬼胎,又推杯換盞起來。


    "哎,正山大哥,聽說你一直在追求小阿俏?怎麽樣了?要我說,費那勁幹嘛?直接帶兵抓迴來不就得了?"


    "小阿俏?"陳正山的眼睛都冒血了:"這個小婊砸一直不答應,我以前也想過動硬的,可是他爹是烏龍,這個老家夥在上海灘一言九鼎,為了一個女人,惹他犯不上,不過我前天可聽說了,這個烏龍讓張萬霖割了腦袋,現在小阿俏可沒靠山了,我準備明天就帶人去把她搶迴來!"


    他的話音剛落,他的副官周文快步走了進來,向二人敬了個禮。


    "報告少帥,師座,陸昱晟求見。"


    陳正山和盧小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


    陳正山站起身,解開軍裝上衣的扣子,對盧小嘉說道。


    "少帥,你先喝著,我去敲敲竹杠。"


    "好,好!穩住架,多敲點。"


    ......


    陸昱晟坐在軍營營房的房間裏,他有些好奇,軍營他隻去過陸爾的部隊,這裏和城防司令部的軍營一比,那就是個豬窩,這間辦公室味道非常難聞,臭腳丫子味,腐爛變質味,差點沒把陸昱晟和師爺熏吐了,一想到陸爾的軍營,幹淨清爽,不由得對比了一下,軍隊的素質高下立見。


    空氣中隱約還有一股奇異的香味,陸昱晟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是福壽膏的味兒,素聞盧永祥的部隊在打仗之前,都讓士兵們吸足福壽膏,雙槍軍的名聲應該是名不虛傳。


    "哈哈哈"一陣囂張的笑聲傳來,陳正山和副官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陸昱晟緩緩站起身,抱拳拱手。


    "陳師長,別來無恙?"


    "哈哈哈陸老板,稀客稀客,我倒沒什麽,就是手下的兄弟快吃不上飯了。"


    "陳師長真會說笑話,陸某深夜造訪,見諒見諒。"


    "哈哈哈陸老板可是大忙人,能抽時間見見我這個丘八,不容易,不容易聽。"


    短短的幾句寒暄,陸昱晟的眉頭微皺,這個家夥句句戳心,處處哭窮,看來今天要把老大救出去,難上加難。


    "坐,坐。"陳正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這就是下馬威了,哪有不先請客人先坐的道理?


    陸昱晟城府極深,遇到這樣的待遇,也忍下來了,他坐在陳正山對麵,看著翹著二郎腿,一副流氓樣的陳正山,如果他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肯定會被陳正山這副武夫的模樣給迷惑了,現在的陸昱晟早就看岀來了,這個陳正山,就是在扮豬,想吃他這隻老虎。


    陸昱晟懶得跟這樣的人多廢話,一伸手,師爺把支票放在他的手上。


    陸昱晟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陳師長,冒昧打擾,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陳正山跳了起來,把支票拿到手,誇張地大叫。


    "哇,哇哇,這麽多個零啊?這得多少錢呐?"


    陸昱晟淡淡的說道。


    "十萬大洋,是給師長的見麵禮。"


    "十萬?發財了,發財了!"陳正山手舞足蹈,大嘴都快咧到耳根了都。


    忽然,陳正山臉上的表情一變,陰沉了起來,他把支票又推迴來。


    "陸老板,我陳正山雖然是個窮大兵,也見過錢,你的這個錢,我可不敢要,你還是給南京路的乞丐吧!"


    陸昱晟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這是嫌錢少,想獅子大開口了。


    師爺踏上一步,剛要說話,陸昱晟伸手製止了他。


    陸昱晟冷冷的看著陳正山,好一會兒才說道。


    "明人不說暗話,陳師長,需要什麽條件?才能放了我大哥,你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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