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國宏運二十九年七月五日
自前一日從鏡鄉返迴到盛都城內,我就跟著行姐姐躲進了廖府之中,任軒轅如何衝我發脾氣,我也不肯和他一起迴去定北王府。我知道,彼時因為百裏長戎的幾句臨死之言,讓軒轅與我之間有了嫌隙,想必他這兩日也正在考慮著百裏長戎臨死前的話,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也在心中揣度著我所求的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後位,所以才會一定要逼著他放棄阿鸞,隻娶我一人。
然則早在前一日,堪破他有此疑問的時候,我就已經毫不留情的向他迴懟過,告訴他想要迎娶阿鸞自可以去娶,我從不會逼他不要娶誰,自然也沒有要求他必須娶我!總之,我與阿鸞,兩者不可兼得!自然他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不但丟下了藏著我身世的匣子憤然離開,還滯氣的看著我道了一句“我竟然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誠然,彼時若軒轅僅僅是因為一些誤會而舍我而去,我或可以還願意跟上前去解釋一番,因為我從始至終都認為,人無完人,軒轅他雖生的正派,但說到底也不是個神仙,我自然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蠢笨到任性的以為他會在受到旁人的惡意挑唆,竟不惜以死明誌的情況下,還會對我深信不疑!然而,彼時的軒轅雖然生氣,可我卻比他更氣!
隻因為我從不認為,一條人命可以那麽輕易的被抹殺,殊不知一個人想要存活於世,安穩的走完這一生要有多艱難,饒是我自己就已深有體會!思及我這一生,從小缺衣少穿,輾轉到荊沙,又是刀槍劍戟,火海水患,奔波至古龍,等著我的卻是一連串的誅心和陷害,經曆了絕命毒藥,法場威嚴,可我仍舊在努力的活著,求生之本能何其頑強?可軒轅不過是一句話……,就輕易的掠奪了百裏長戎和那些未死的黑衣刺客,共二十餘人的性命。
然而彼時當他看到我當場落淚,似有一絲懊悔之際,也隻是道了一句“我若現在不殺他,他以後也一定會不停的追殺於你!不如現在殺掉的好!”而當他的目光轉移到身後那些早已人頭落地的黑衣人的屍堆上時,也隻是摸著我的腦袋,慢慢將手滑到我的眼上,將我的麵頰以手覆蓋,道了一句“是我思慮不周……,應該避開你的眼睛……,剛才不過是因為我一時生氣……”
一時間,這樁樁件件的孰是孰非,如何能說的明白,那一日自軒轅離開之後,我已經將這一層想了個通透,隻是雖然彼時我想的通透,卻仍是不能說服自己展開笑顏,變得開懷……,從軒轅的角度去看,彼時他殺百裏長戎殺的並沒有差錯,百裏長戎也算是咎由自取,他於銘錠山上捆綁阿鸞,又對我無情誅殺,更於我從鏡鄉的返程途中,對我實行劫殺,甚至不惜一死,也要在我和軒轅之間埋下禍根,種種跡象看去他確實該死!而若論軒轅他自己……,既然他身為古龍國的定北王,自然手中也不知過過了多少條人命,狂妄宵小、兇惡歹徒、敵國細作、夜行黑衣、更甚者還有居心叵測、膽大妄為的皇親貴胄,更遑論在他眼中十分看不上的百裏長戎和一群烏合之眾呢……
連著兩日來,我都躲在房中,腦中好似始終有兩個聲音,在不停的拉扯著我,一麵不滿軒轅的狠戾,一麵又在不停的說服和告訴自己,軒轅做的並無錯處,如此,讓自己的思緒,好似在兩個陣營裏掙紮了半晌,我終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推開了窗戶,滿麵無光的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卻終又發現,那空中不知為何總是不受控製的浮現出長旋的臉,如此,我隻是將一雙本就略顯哀傷的眼睛,變得更加哀傷……
長旋……他死了……,死在了我毫不知情的時候……,死在了冰涼的天威國舊都的虢陽王府之內……,曾經,那個那麽愛笑,又整日嘻嘻哈哈的少年,不知現在又埋葬在何處呢……,是埋葬在毫無親情的皇家陵園,還是被埋葬在了這廣闊天地的山水之間……,我竟全都不曾知曉……
神思收迴,眼睛酸澀之際,我隻痛心的默念了一聲“百裏……”
我知道……,此時我對百裏是充滿恨意的,而這恨意……遠比,彼時他親自將我送上古龍國的刑場之上,來的還要深……
這樣思量一番,我微微側目,隻沒想到,就是這一扭頭,卻剛巧看見了軒轅一張錯愕的臉,軒轅自昨日夜間起,不知怎麽忽而就搬進了廖府之中,更是絲毫不避嫌的住進了廖夫的別院,而且今日一到飯時就會來我的院子裏轉上一圈!隻是我的心中,卻更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此,見他看我,我仍舊負氣的關上了窗,隻將他所有想說的話也都一同關在了窗外。半晌之後,聽見,外麵沒有了聲音,我將窗戶一開,院中已經沒有了軒轅的身影,如此,我隻楞楞地的坐在窗前的桌案上,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一日,軒轅棄我而去時說的那句話,他誇讚我十分有本事!
誠然,那句話並不是他發自肺腑的誇讚,甚至是對我的嘲諷!然則這兩日來,我在痛定思痛之下,卻是沒有少對著他說的這句話細細琢,不過綜合下來,意思無非是那麽幾種,要麽是他覺得我的本事十分了得,竟可以讓百裏對我以後位相許,要麽是他覺得我的魅力十足,竟可以引的長旋那樣一個陽光少年,對我芳心暗許,又或者,是他覺得我的本事十分不凡,又心有城府,伸手老練,心機深沉,竟然可以為他將來身旁的一個後位,一心想了斷他娶嬌妻美妾無數的可能,作罷與阿鸞的婚事,偽造藏著自己身世的匣子!
若是此時,廖淮手中的那個匣子裏再剛好開出來一封信來,信上仔仔細細的道明,我是有蘇雪的女兒,喔,當真是剛剛好,將百裏長戎彼時所說的一段臨死之言,全都坐實了一番,如此,軒轅猜測我與常劉氏早就相識,提早便成就了此匣的荒謬結論,也就成了真……
“嗬……”
一時間,我隻一聲輕嗬,卻在心中將百裏長戎佩服了個五體投地……,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隻是這些個常言,總是在輪到我的時候就都不起了作用!不知彼時身死的百裏長戎是不是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死而無憾了……
如此,我更是止不住的在心中感歎,自己一定是幾生修來的機緣,才修來如此一生,曾經,我總是在無人之時自顧自的埋怨蒼天對自己不公,隻是,事到如今,我卻覺得,如此人生,倒是頗為有趣……,試問,又有什麽人會接二連三的倒黴?而我這此生總是不斷的黴運,倒也可以稱得上是本事了得了!
隻是,此時,卻又有另外一個疑問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若是在銘錠山上也就罷了,可是若隻是百裏長戎自己又是如何知道我去了鏡鄉,又提前準備好專門在我返程的途中等候,以待伺機劫殺的呢……如此,一想,我的神思微動,霎時間,那個軒轅總是心心念念的阿鸞的身影,不知為何,忽而一閃而至,躍進了我的腦海……
房門外一時間,忽而變得嘈雜起來,神思恍然之際,行走至門前,隻將門一推開,就見廖濟芳推著廖淮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行覓水和軒轅,自前日之後,行姐姐言語間總是對我躲躲閃閃,我知道,她是怕我責問起,她瞞著我,在身處荊沙江之際,與荀風利用長旋的鴿子私下往來之事。
然而,雖然事實如此,但那如今都已成了往事,行姐姐又照顧我多年,再者行姐姐和荀風二人傳信也都是無心之舉,不過是恰巧不走運,被百裏無意間撞見,又恰巧被當成了長旋犯上作亂的證據罷了……,巧合,一切都是巧合,那麽多的巧合!隻是長旋……,為何無端為了這些巧合應了一個終局的人……會是你……
此刻我觀著走來的一眾人,隻覺得興致了了,既不傷心,也不喜悅……,廖淮一見到我就立時就抱緊了雙拳,嗬嗬一笑道“哎呀,三公主殿下,真是不敢相信,當真是你!沒想到有朝一日,老夫還能得見你的真顏!”
一時間,聽廖淮如此說,我隻是淡淡點頭道“老先生客氣了!這話,我不知和廖濟芳說過多少遍,在別的人地盤,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言罷,我隻目光微掃,就瞥見了軒轅一張微抿著嘴唇的臉,此時就聽廖淮尷尬一笑道“嗬嗬……,這個……事情的緣由定北王殿下,都已經和老夫說了!因老夫深知公主殿下的品行,可是與定北王爺說了不少你的好話!如今定北王爺已經是對你不怪罪了!”
我“???”
立時間,我隻不由得冷哼一聲道“廖老先生當真是忠心耿耿……,我的言行如何,何時輪到他人怪不怪罪?如今,我人雖在古龍國中,可是住的是故人之所,隻待身世之謎得解,自然離去!旁人對我如何看待,我自不關心!”
如此,我一說完,隻見軒轅好似立馬就要上前兩步,隻是他雖嘴微微張了張,卻終是沒有發出一聲,就生生又撤迴了腳步,隻是皺著眉頭看著我!
此時就見廖淮,好似轉移話題的說道“哎呀,說道三公主的身世……,老夫已有所耳聞,其中是有些蹊蹺!就是侄兒廖濟芳,也言語間說,他父親臨終前覺察出你的身世有異,隻因老夫昨日才夜間趕迴城中,見到了那匣子,你猜怎麽著,當真是巧了!這帶著機括的匣子原就是老夫之物!隻因多年前被老夫的哥哥廖準拿去,贈予了旁人,才至使老夫多年來尋而不得!”
一聽廖淮如此說完,我不禁眯起了眼睛,隻猶疑的問了一句“不知,彼時的廖太師將這匣子從你處拿走之後贈予了誰?”
這時,就見廖淮思慮著搖了搖頭,道“這卻是不知……”
如此,我再次開口問道“那……這匣子,已經從你處丟失了多少年呢?”
這時隻見廖淮思慮都沒有思慮的,十分肯定的迴道“已經十六年有餘!”
“你如此肯定?”我如此問道。
這時就見廖淮看著我點了點頭道“因為這匣子被老夫的大哥借去時,恰逢那時老夫剛好過了三十五歲生辰,如今,老夫五十一歲有餘,豈不剛好十六載?”
如此,一時間聽廖淮將話說完,我隻不由得再次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廖淮與軒轅之間打了一個轉,霎時間明了的道“哦?原來如此!我道是堂堂的古龍國定北王爺,怎麽會前兩日還對我心生疑竇,百般不信,卻在昨夜自你迴來之後改變了態度,既然你這匣子已經丟失了十六年,那自然不會是我偷偷拿了去,私下串通了常劉氏提早放在祠堂裏的了!不然,豈不是我這個如今也才隻有十六歲有餘的人彼時成了精,能掐會算,顛倒了眾生?”
一時間,我此話說完,隻見他們這一行人皆是不由得一笑,隻有軒轅站在那裏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的看著我,滿麵尬然之色,如此,轉瞬之間見他麵上有如此精彩的神情變幻,我隻不由得心中得意,隨即伸手將廖淮等人往屋子裏麵讓了讓,開口道“行姐姐,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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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廖淮幾人離開後,我將茶盞端到了屋外院子中的石桌上,軒轅見狀,隻不住的皺眉頭,一臉不情願的看著我,然則,他卻沒有將心中的不滿說出來,隻是隨了我的意思,在院中落座。
此刻午後陽光剛好,我不禁觀賞著院中的景致,讚歎道“果真,廖濟芳的品味要比你的好些,單是這院中的花草品種就比你院子裏的多了許多!鳥語花香的,當真賞心悅目!說起來,這還得算是廖淮的功勞,人老了就愛折騰些草木,隻是他方才說的在院門口栽種兩棵梧桐樹的理由卻是牽強了些,當真是做生意做得久了,竟會說些哄人開心的話!”
隻當我這話一說完,就見軒轅漫不經心的拿起了茶壺往自己的茶盞裏倒了一盞,嗬嗬一笑道,“近來,勝都城內忽然流行起了看風水,廖府剛剛入住,自然也會跟風些!不過廖淮所說的那道士,推算的倒是準得很,自古鳳棲梧桐樹,這不剛剛栽了梧桐樹,就引來了你!”
一時間,我聽了軒轅這話,連忙抬手道“唉?不敢不敢!我雖是公主,可不敢以鳳凰自居,再說,自古凰鳥配真龍,須知不是這梧桐引來了鳳凰,而是引來了你這條還沒變換為真龍的應龍!若說這鳳凰嘛……,自然是要等你把你的阿鸞也帶過來,那才算那道士說的準!”
“你!”一時間,軒轅聽我如此說完,想是有些氣結,隻是看著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又道“你是誠心與我過不去嗎?”
如此,我隻是伸手拿起了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可惜的道“唉……,孤鳳棲梧桐,應龍遊淺灘……,可是龍遊淺灘是要遭蝦戲的!我自然不是鳳凰……,隻是隻小蝦而已……,可如今,這可是我的院子,是你非要留在這裏受我這個閑氣,你怨誰?我可沒要你留下!你既然留在這裏不開心,何不離開?”
隻見我此話一說完,軒轅頓時好似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伸將出一隻手來,將我指了又指,上下亂擺,最後隻衝著我一抱拳道“成!在這損人的功夫上我不如你!我甘拜下風!如此,你可還好受些?”
霎時間,見他如此動作,我隻故作詫異的看著軒轅,驚訝道“怪哉!你不過是對我低個頭服個軟,我為何要好受?定北王爺這錯認的輕鬆,幾句話就像將本公主打發了?”
這時,就見軒轅立時將身形挺得筆直的看著我,認真的道“好!那你說如何!”
如此,我隻有些微微不信的看著他,思慮地說道“前兩日,你不信我,卻相信了百裏長戎的臨死之言,又於昨夜見到廖淮後聽了廖淮的勸解,對我姑且一信,可見,咱倆之間這情分,淺薄的狠!說不得,再做婚這一樁事上,我需得再斟酌斟酌……”
這時,就見軒轅剛要開口說話,我緊忙抬手打住,如此,我隻看著他又問道“如今,你既然又信了我,那我也不防問你一問,倘或……,廖淮手中所執的那個匣子裏,真的開出,我是有蘇雪的女兒,你可相信?”
就當我如此一說完,隻見軒轅立時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後目光篤定的看著我,開口道“隻要,這匣子裏闡明你真的是有蘇雪的女兒,那我自然信你!”
如此,聽他這樣說,我隻不由得將目光看著他微眯了起來,卻一時也看不出來,他說的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是認真思考之後給我的答案,還是完全沒當迴事兒的對我隨意敷衍,片刻後,我見自己於這陣觀察上也沒有個結果,隻得隨意一笑又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可就在這時,卻見軒轅好似摸不著頭腦看著我皺著眉頭,開口道“就這麽簡單……,如果我相信了那匣子裏的話,你就原諒我?可你這也個想法也未必太……”
一時間,隻見軒轅說道此處,立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似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而我隻是微眯著眼睛看著他道“怎麽?你覺得我是癡人說夢?”
這時就見,軒轅好似心虛的點了點頭,而後又迴過神來一樣搖了搖頭,然則,我隻是自顧自的哀歎了一聲,然後將頭扭向了別處,心道……我就知道他是這麽想的……果真!
話至此處,我們二人全都沉默了了下去,一時無話!但隻不消片刻的功夫,就見軒轅忽而衝我伸出手來,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而當我一抬頭,就見此時他的手中正拎著一個木製小劍,又於劍柄出鑽了個洞,牽了條紅繩在上頭,遞到了我麵前,一時間,忽而,讓我不慎愉悅的心情好似有了一絲好轉,但是下一秒,就聽他支支吾吾的又開口道“那個……這是我昨晚雕完的,送給你掛掛……,別……別……一天瘋魔了一樣,自言自語的!”
我“???”
霎時間,我隻又將剛要萌芽出來的好心情生生憋了迴去,生氣的起身,將他手中的桃木劍,一把就奪了過來,往脖子上用力的一套,然後又氣衝衝的坐下,隻看著他不發一語,卻心裏道,我掛!我掛行了吧!那麽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少說兩句!
這時就聽軒轅再次開口道“瞧瞧,這劍一掛,人都精神了不少!”
我“???”
如此,一時間軒轅見我收下了桃木劍,麵上好似開懷了不少,然則,我隻在心中暗忖道,若是我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那我也是不是太好哄了些?
手中捏著桃木劍,仔仔細細的思慮片刻,我仍舊是再次不懷好意的朝著軒轅眯起了眼睛,挑刺的開口問道“那日,你臨走時說的那句,我竟然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到底何意?這兩日,我講這句話反複琢磨,怎麽卻想不明白?可能解釋一二?”
這時就見軒轅好似十分懊惱的,咧了咧嘴,搓了搓手,開口道“這個……這個,是我那時一時生氣,思慮不周!如今想來,你彼時不過才十四歲的年紀,百裏長戈卻已經年近三十歲,身邊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怎會受你蠱惑?答應立你為後?想來那一定是百裏長戎的挑撥之言!再說,你先時身處趙豫大營時,百裏長戈也曾傳來訊息裏,說你為了百裏長戈與南宮灩陽爭風吃醋,被百裏長戈賜死,如此,足以可見,百裏長戈對你並不喜歡不是!不過想想也是,就論你現在這個身量,想必那時應該是沒什麽魅力!”
“死軒轅!你說什麽!”一時間,我被軒轅說的這話,激的滿頭黑線,隻拿起來一個茶壺就要打他,卻見軒轅立時便起身,轉身躲在了椅子後麵,不服氣的說道“瞧你這副樣子!沒準我說的就是實情!說不得是你糾纏百裏長戈,惹得他厭煩的緊了,才引得他對你一路追殺?是也不是?”
“啊!軒轅!”隨著我的一聲怒吼,我手中的一個紫砂茶壺終是被我脫手撇了出去,下一刻就見軒轅穩穩接在手中,還得意靠在椅子上擺了個姿勢,自顧自的喝了一口!
一時間,見他如此,我正要再拿個什麽東西丟過去,就見角門處行姐姐匆匆的走了過來,看著我們兩個開口道“哎呀,你們兩個祖宗可別鬧了,皇後的宣旨宮女,遍尋你們不著,跑了三四處,如今已經尋到廖府來了!”
這時,就見軒轅立時收了剛才嬉皮笑臉的形容,轉身將茶壺放在了桌子上,上前兩步看著行姐姐問道“可知是何事?”
這時就見行姐姐猶疑的看了我一眼,又轉頭看向了軒轅開口道“皇後娘娘有旨意,明日晚間舉辦家宴,要王爺帶……帶上南宮花期!一同前去……”
如此,聽行姐姐這樣一說,我隻心中一怔,隻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暗自握了握拳,開口問道“皇後娘娘……,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這時就見行姐姐滿是擔憂的衝著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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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皇後身邊的傳旨宮女打發走後,我隻又迴到了院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絕,軒轅滿是為難的落座在我身邊不停的對我安慰,解釋道,不過是因為我們去了鏡鄉之時,阿鸞因為擔憂我們的安危,徑自在皇後的祈年殿裏上香祝禱著念誦了幾句,不巧竟被皇後無意間撞見,這才讓皇後知曉了我的身份,不過適才傳旨的小宮女也說了,皇後已答應對我既往不咎,隻是想和我見上一麵,吃一頓家常便飯罷了……
隻是我此刻卻心中滿是猶疑,阿鸞的祝禱自然不會那麽湊巧的就落入了皇後的耳中。從來宮中皇後去上香的時間都有定例,就算是彼時的我厭火國皇宮中亦是如此,這堂堂的古龍國怎會落了下乘?想來,若是阿鸞不想讓皇後聽見,那皇後自然是不會聽見的,除非……是阿鸞想要讓皇後聽見!
再者,這一頓家宴,我卻不知到底該以何種身份去參加,如今我與軒轅雖然糾纏不清,而我也始終對自己是有蘇雪之女報了一絲希望,然則,我觀那阿鸞,她既然可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自然也不是一個蠢貨,最終也不知,我到底與軒轅能不能有一個結果……,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而是那樣好的結果,我從不敢輕易的安在自己身上,須知,一切美好的事物,在頃刻間變為夢幻泡影之時,遠遠要比從沒有抱過希望,更讓人心傷……
這樣一來,諸多般的推脫之詞,隻因我不想讓軒轅質疑我對阿鸞太過執拗,終是沒有說出口。隻是轉而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軒轅,讓他給我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如此,隻聽軒轅先是得意一笑,轉而便道了一句“我的母後,曾於你,身處刑場之上時,走進了她多年沒有踏足的纖凝殿,隻為給你求一個情!你說這個理由,可還妥當?”
妥當!自然妥當!軒轅的話,一時間讓我無法反駁,仔細思量一下,不管那皇後踏沒踏足纖凝殿,在於救我的小命上一事,她確實曾出了一大把的力氣!隻是……踏足多年未踏足的纖凝殿?嗬,一時間,我隻是衝著軒轅十分真摯的開口道“你母後當真是給你麵子!”
隻是我如此一說完,卻弄的軒轅有些不明所以。然則,在這樁事上,我卻隻想保密,須知,有時候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種樂趣!再者,若是當真讓軒轅知道了他的母後和父皇,會在閑情逸致之餘通過密道私會,是不是有點,太損他母後和父皇的顏麵?
如此思量之下,我心裏終於也還算是看開了些,隻又看著軒轅開口說道“別想了!吃個飯罷了!我去就是……”
這時,隻見我這樣一說完,軒轅立時喜笑顏開,那形容就好像不是我答應他去吃頓家宴,而是我答應要去和他拜堂一樣!
自前一日從鏡鄉返迴到盛都城內,我就跟著行姐姐躲進了廖府之中,任軒轅如何衝我發脾氣,我也不肯和他一起迴去定北王府。我知道,彼時因為百裏長戎的幾句臨死之言,讓軒轅與我之間有了嫌隙,想必他這兩日也正在考慮著百裏長戎臨死前的話,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也在心中揣度著我所求的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後位,所以才會一定要逼著他放棄阿鸞,隻娶我一人。
然則早在前一日,堪破他有此疑問的時候,我就已經毫不留情的向他迴懟過,告訴他想要迎娶阿鸞自可以去娶,我從不會逼他不要娶誰,自然也沒有要求他必須娶我!總之,我與阿鸞,兩者不可兼得!自然他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不但丟下了藏著我身世的匣子憤然離開,還滯氣的看著我道了一句“我竟然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誠然,彼時若軒轅僅僅是因為一些誤會而舍我而去,我或可以還願意跟上前去解釋一番,因為我從始至終都認為,人無完人,軒轅他雖生的正派,但說到底也不是個神仙,我自然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蠢笨到任性的以為他會在受到旁人的惡意挑唆,竟不惜以死明誌的情況下,還會對我深信不疑!然而,彼時的軒轅雖然生氣,可我卻比他更氣!
隻因為我從不認為,一條人命可以那麽輕易的被抹殺,殊不知一個人想要存活於世,安穩的走完這一生要有多艱難,饒是我自己就已深有體會!思及我這一生,從小缺衣少穿,輾轉到荊沙,又是刀槍劍戟,火海水患,奔波至古龍,等著我的卻是一連串的誅心和陷害,經曆了絕命毒藥,法場威嚴,可我仍舊在努力的活著,求生之本能何其頑強?可軒轅不過是一句話……,就輕易的掠奪了百裏長戎和那些未死的黑衣刺客,共二十餘人的性命。
然而彼時當他看到我當場落淚,似有一絲懊悔之際,也隻是道了一句“我若現在不殺他,他以後也一定會不停的追殺於你!不如現在殺掉的好!”而當他的目光轉移到身後那些早已人頭落地的黑衣人的屍堆上時,也隻是摸著我的腦袋,慢慢將手滑到我的眼上,將我的麵頰以手覆蓋,道了一句“是我思慮不周……,應該避開你的眼睛……,剛才不過是因為我一時生氣……”
一時間,這樁樁件件的孰是孰非,如何能說的明白,那一日自軒轅離開之後,我已經將這一層想了個通透,隻是雖然彼時我想的通透,卻仍是不能說服自己展開笑顏,變得開懷……,從軒轅的角度去看,彼時他殺百裏長戎殺的並沒有差錯,百裏長戎也算是咎由自取,他於銘錠山上捆綁阿鸞,又對我無情誅殺,更於我從鏡鄉的返程途中,對我實行劫殺,甚至不惜一死,也要在我和軒轅之間埋下禍根,種種跡象看去他確實該死!而若論軒轅他自己……,既然他身為古龍國的定北王,自然手中也不知過過了多少條人命,狂妄宵小、兇惡歹徒、敵國細作、夜行黑衣、更甚者還有居心叵測、膽大妄為的皇親貴胄,更遑論在他眼中十分看不上的百裏長戎和一群烏合之眾呢……
連著兩日來,我都躲在房中,腦中好似始終有兩個聲音,在不停的拉扯著我,一麵不滿軒轅的狠戾,一麵又在不停的說服和告訴自己,軒轅做的並無錯處,如此,讓自己的思緒,好似在兩個陣營裏掙紮了半晌,我終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推開了窗戶,滿麵無光的看著湛藍的天空發呆,卻終又發現,那空中不知為何總是不受控製的浮現出長旋的臉,如此,我隻是將一雙本就略顯哀傷的眼睛,變得更加哀傷……
長旋……他死了……,死在了我毫不知情的時候……,死在了冰涼的天威國舊都的虢陽王府之內……,曾經,那個那麽愛笑,又整日嘻嘻哈哈的少年,不知現在又埋葬在何處呢……,是埋葬在毫無親情的皇家陵園,還是被埋葬在了這廣闊天地的山水之間……,我竟全都不曾知曉……
神思收迴,眼睛酸澀之際,我隻痛心的默念了一聲“百裏……”
我知道……,此時我對百裏是充滿恨意的,而這恨意……遠比,彼時他親自將我送上古龍國的刑場之上,來的還要深……
這樣思量一番,我微微側目,隻沒想到,就是這一扭頭,卻剛巧看見了軒轅一張錯愕的臉,軒轅自昨日夜間起,不知怎麽忽而就搬進了廖府之中,更是絲毫不避嫌的住進了廖夫的別院,而且今日一到飯時就會來我的院子裏轉上一圈!隻是我的心中,卻更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此,見他看我,我仍舊負氣的關上了窗,隻將他所有想說的話也都一同關在了窗外。半晌之後,聽見,外麵沒有了聲音,我將窗戶一開,院中已經沒有了軒轅的身影,如此,我隻楞楞地的坐在窗前的桌案上,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一日,軒轅棄我而去時說的那句話,他誇讚我十分有本事!
誠然,那句話並不是他發自肺腑的誇讚,甚至是對我的嘲諷!然則這兩日來,我在痛定思痛之下,卻是沒有少對著他說的這句話細細琢,不過綜合下來,意思無非是那麽幾種,要麽是他覺得我的本事十分了得,竟可以讓百裏對我以後位相許,要麽是他覺得我的魅力十足,竟可以引的長旋那樣一個陽光少年,對我芳心暗許,又或者,是他覺得我的本事十分不凡,又心有城府,伸手老練,心機深沉,竟然可以為他將來身旁的一個後位,一心想了斷他娶嬌妻美妾無數的可能,作罷與阿鸞的婚事,偽造藏著自己身世的匣子!
若是此時,廖淮手中的那個匣子裏再剛好開出來一封信來,信上仔仔細細的道明,我是有蘇雪的女兒,喔,當真是剛剛好,將百裏長戎彼時所說的一段臨死之言,全都坐實了一番,如此,軒轅猜測我與常劉氏早就相識,提早便成就了此匣的荒謬結論,也就成了真……
“嗬……”
一時間,我隻一聲輕嗬,卻在心中將百裏長戎佩服了個五體投地……,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隻是這些個常言,總是在輪到我的時候就都不起了作用!不知彼時身死的百裏長戎是不是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死而無憾了……
如此,我更是止不住的在心中感歎,自己一定是幾生修來的機緣,才修來如此一生,曾經,我總是在無人之時自顧自的埋怨蒼天對自己不公,隻是,事到如今,我卻覺得,如此人生,倒是頗為有趣……,試問,又有什麽人會接二連三的倒黴?而我這此生總是不斷的黴運,倒也可以稱得上是本事了得了!
隻是,此時,卻又有另外一個疑問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若是在銘錠山上也就罷了,可是若隻是百裏長戎自己又是如何知道我去了鏡鄉,又提前準備好專門在我返程的途中等候,以待伺機劫殺的呢……如此,一想,我的神思微動,霎時間,那個軒轅總是心心念念的阿鸞的身影,不知為何,忽而一閃而至,躍進了我的腦海……
房門外一時間,忽而變得嘈雜起來,神思恍然之際,行走至門前,隻將門一推開,就見廖濟芳推著廖淮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行覓水和軒轅,自前日之後,行姐姐言語間總是對我躲躲閃閃,我知道,她是怕我責問起,她瞞著我,在身處荊沙江之際,與荀風利用長旋的鴿子私下往來之事。
然而,雖然事實如此,但那如今都已成了往事,行姐姐又照顧我多年,再者行姐姐和荀風二人傳信也都是無心之舉,不過是恰巧不走運,被百裏無意間撞見,又恰巧被當成了長旋犯上作亂的證據罷了……,巧合,一切都是巧合,那麽多的巧合!隻是長旋……,為何無端為了這些巧合應了一個終局的人……會是你……
此刻我觀著走來的一眾人,隻覺得興致了了,既不傷心,也不喜悅……,廖淮一見到我就立時就抱緊了雙拳,嗬嗬一笑道“哎呀,三公主殿下,真是不敢相信,當真是你!沒想到有朝一日,老夫還能得見你的真顏!”
一時間,聽廖淮如此說,我隻是淡淡點頭道“老先生客氣了!這話,我不知和廖濟芳說過多少遍,在別的人地盤,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言罷,我隻目光微掃,就瞥見了軒轅一張微抿著嘴唇的臉,此時就聽廖淮尷尬一笑道“嗬嗬……,這個……事情的緣由定北王殿下,都已經和老夫說了!因老夫深知公主殿下的品行,可是與定北王爺說了不少你的好話!如今定北王爺已經是對你不怪罪了!”
我“???”
立時間,我隻不由得冷哼一聲道“廖老先生當真是忠心耿耿……,我的言行如何,何時輪到他人怪不怪罪?如今,我人雖在古龍國中,可是住的是故人之所,隻待身世之謎得解,自然離去!旁人對我如何看待,我自不關心!”
如此,我一說完,隻見軒轅好似立馬就要上前兩步,隻是他雖嘴微微張了張,卻終是沒有發出一聲,就生生又撤迴了腳步,隻是皺著眉頭看著我!
此時就見廖淮,好似轉移話題的說道“哎呀,說道三公主的身世……,老夫已有所耳聞,其中是有些蹊蹺!就是侄兒廖濟芳,也言語間說,他父親臨終前覺察出你的身世有異,隻因老夫昨日才夜間趕迴城中,見到了那匣子,你猜怎麽著,當真是巧了!這帶著機括的匣子原就是老夫之物!隻因多年前被老夫的哥哥廖準拿去,贈予了旁人,才至使老夫多年來尋而不得!”
一聽廖淮如此說完,我不禁眯起了眼睛,隻猶疑的問了一句“不知,彼時的廖太師將這匣子從你處拿走之後贈予了誰?”
這時,就見廖淮思慮著搖了搖頭,道“這卻是不知……”
如此,我再次開口問道“那……這匣子,已經從你處丟失了多少年呢?”
這時隻見廖淮思慮都沒有思慮的,十分肯定的迴道“已經十六年有餘!”
“你如此肯定?”我如此問道。
這時就見廖淮看著我點了點頭道“因為這匣子被老夫的大哥借去時,恰逢那時老夫剛好過了三十五歲生辰,如今,老夫五十一歲有餘,豈不剛好十六載?”
如此,一時間聽廖淮將話說完,我隻不由得再次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廖淮與軒轅之間打了一個轉,霎時間明了的道“哦?原來如此!我道是堂堂的古龍國定北王爺,怎麽會前兩日還對我心生疑竇,百般不信,卻在昨夜自你迴來之後改變了態度,既然你這匣子已經丟失了十六年,那自然不會是我偷偷拿了去,私下串通了常劉氏提早放在祠堂裏的了!不然,豈不是我這個如今也才隻有十六歲有餘的人彼時成了精,能掐會算,顛倒了眾生?”
一時間,我此話說完,隻見他們這一行人皆是不由得一笑,隻有軒轅站在那裏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的看著我,滿麵尬然之色,如此,轉瞬之間見他麵上有如此精彩的神情變幻,我隻不由得心中得意,隨即伸手將廖淮等人往屋子裏麵讓了讓,開口道“行姐姐,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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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廖淮幾人離開後,我將茶盞端到了屋外院子中的石桌上,軒轅見狀,隻不住的皺眉頭,一臉不情願的看著我,然則,他卻沒有將心中的不滿說出來,隻是隨了我的意思,在院中落座。
此刻午後陽光剛好,我不禁觀賞著院中的景致,讚歎道“果真,廖濟芳的品味要比你的好些,單是這院中的花草品種就比你院子裏的多了許多!鳥語花香的,當真賞心悅目!說起來,這還得算是廖淮的功勞,人老了就愛折騰些草木,隻是他方才說的在院門口栽種兩棵梧桐樹的理由卻是牽強了些,當真是做生意做得久了,竟會說些哄人開心的話!”
隻當我這話一說完,就見軒轅漫不經心的拿起了茶壺往自己的茶盞裏倒了一盞,嗬嗬一笑道,“近來,勝都城內忽然流行起了看風水,廖府剛剛入住,自然也會跟風些!不過廖淮所說的那道士,推算的倒是準得很,自古鳳棲梧桐樹,這不剛剛栽了梧桐樹,就引來了你!”
一時間,我聽了軒轅這話,連忙抬手道“唉?不敢不敢!我雖是公主,可不敢以鳳凰自居,再說,自古凰鳥配真龍,須知不是這梧桐引來了鳳凰,而是引來了你這條還沒變換為真龍的應龍!若說這鳳凰嘛……,自然是要等你把你的阿鸞也帶過來,那才算那道士說的準!”
“你!”一時間,軒轅聽我如此說完,想是有些氣結,隻是看著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又道“你是誠心與我過不去嗎?”
如此,我隻是伸手拿起了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可惜的道“唉……,孤鳳棲梧桐,應龍遊淺灘……,可是龍遊淺灘是要遭蝦戲的!我自然不是鳳凰……,隻是隻小蝦而已……,可如今,這可是我的院子,是你非要留在這裏受我這個閑氣,你怨誰?我可沒要你留下!你既然留在這裏不開心,何不離開?”
隻見我此話一說完,軒轅頓時好似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伸將出一隻手來,將我指了又指,上下亂擺,最後隻衝著我一抱拳道“成!在這損人的功夫上我不如你!我甘拜下風!如此,你可還好受些?”
霎時間,見他如此動作,我隻故作詫異的看著軒轅,驚訝道“怪哉!你不過是對我低個頭服個軟,我為何要好受?定北王爺這錯認的輕鬆,幾句話就像將本公主打發了?”
這時,就見軒轅立時將身形挺得筆直的看著我,認真的道“好!那你說如何!”
如此,我隻有些微微不信的看著他,思慮地說道“前兩日,你不信我,卻相信了百裏長戎的臨死之言,又於昨夜見到廖淮後聽了廖淮的勸解,對我姑且一信,可見,咱倆之間這情分,淺薄的狠!說不得,再做婚這一樁事上,我需得再斟酌斟酌……”
這時,就見軒轅剛要開口說話,我緊忙抬手打住,如此,我隻看著他又問道“如今,你既然又信了我,那我也不防問你一問,倘或……,廖淮手中所執的那個匣子裏,真的開出,我是有蘇雪的女兒,你可相信?”
就當我如此一說完,隻見軒轅立時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後目光篤定的看著我,開口道“隻要,這匣子裏闡明你真的是有蘇雪的女兒,那我自然信你!”
如此,聽他這樣說,我隻不由得將目光看著他微眯了起來,卻一時也看不出來,他說的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是認真思考之後給我的答案,還是完全沒當迴事兒的對我隨意敷衍,片刻後,我見自己於這陣觀察上也沒有個結果,隻得隨意一笑又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可就在這時,卻見軒轅好似摸不著頭腦看著我皺著眉頭,開口道“就這麽簡單……,如果我相信了那匣子裏的話,你就原諒我?可你這也個想法也未必太……”
一時間,隻見軒轅說道此處,立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似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而我隻是微眯著眼睛看著他道“怎麽?你覺得我是癡人說夢?”
這時就見,軒轅好似心虛的點了點頭,而後又迴過神來一樣搖了搖頭,然則,我隻是自顧自的哀歎了一聲,然後將頭扭向了別處,心道……我就知道他是這麽想的……果真!
話至此處,我們二人全都沉默了了下去,一時無話!但隻不消片刻的功夫,就見軒轅忽而衝我伸出手來,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而當我一抬頭,就見此時他的手中正拎著一個木製小劍,又於劍柄出鑽了個洞,牽了條紅繩在上頭,遞到了我麵前,一時間,忽而,讓我不慎愉悅的心情好似有了一絲好轉,但是下一秒,就聽他支支吾吾的又開口道“那個……這是我昨晚雕完的,送給你掛掛……,別……別……一天瘋魔了一樣,自言自語的!”
我“???”
霎時間,我隻又將剛要萌芽出來的好心情生生憋了迴去,生氣的起身,將他手中的桃木劍,一把就奪了過來,往脖子上用力的一套,然後又氣衝衝的坐下,隻看著他不發一語,卻心裏道,我掛!我掛行了吧!那麽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少說兩句!
這時就聽軒轅再次開口道“瞧瞧,這劍一掛,人都精神了不少!”
我“???”
如此,一時間軒轅見我收下了桃木劍,麵上好似開懷了不少,然則,我隻在心中暗忖道,若是我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那我也是不是太好哄了些?
手中捏著桃木劍,仔仔細細的思慮片刻,我仍舊是再次不懷好意的朝著軒轅眯起了眼睛,挑刺的開口問道“那日,你臨走時說的那句,我竟然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到底何意?這兩日,我講這句話反複琢磨,怎麽卻想不明白?可能解釋一二?”
這時就見軒轅好似十分懊惱的,咧了咧嘴,搓了搓手,開口道“這個……這個,是我那時一時生氣,思慮不周!如今想來,你彼時不過才十四歲的年紀,百裏長戈卻已經年近三十歲,身邊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怎會受你蠱惑?答應立你為後?想來那一定是百裏長戎的挑撥之言!再說,你先時身處趙豫大營時,百裏長戈也曾傳來訊息裏,說你為了百裏長戈與南宮灩陽爭風吃醋,被百裏長戈賜死,如此,足以可見,百裏長戈對你並不喜歡不是!不過想想也是,就論你現在這個身量,想必那時應該是沒什麽魅力!”
“死軒轅!你說什麽!”一時間,我被軒轅說的這話,激的滿頭黑線,隻拿起來一個茶壺就要打他,卻見軒轅立時便起身,轉身躲在了椅子後麵,不服氣的說道“瞧你這副樣子!沒準我說的就是實情!說不得是你糾纏百裏長戈,惹得他厭煩的緊了,才引得他對你一路追殺?是也不是?”
“啊!軒轅!”隨著我的一聲怒吼,我手中的一個紫砂茶壺終是被我脫手撇了出去,下一刻就見軒轅穩穩接在手中,還得意靠在椅子上擺了個姿勢,自顧自的喝了一口!
一時間,見他如此,我正要再拿個什麽東西丟過去,就見角門處行姐姐匆匆的走了過來,看著我們兩個開口道“哎呀,你們兩個祖宗可別鬧了,皇後的宣旨宮女,遍尋你們不著,跑了三四處,如今已經尋到廖府來了!”
這時,就見軒轅立時收了剛才嬉皮笑臉的形容,轉身將茶壺放在了桌子上,上前兩步看著行姐姐問道“可知是何事?”
這時就見行姐姐猶疑的看了我一眼,又轉頭看向了軒轅開口道“皇後娘娘有旨意,明日晚間舉辦家宴,要王爺帶……帶上南宮花期!一同前去……”
如此,聽行姐姐這樣一說,我隻心中一怔,隻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暗自握了握拳,開口問道“皇後娘娘……,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這時就見行姐姐滿是擔憂的衝著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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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皇後身邊的傳旨宮女打發走後,我隻又迴到了院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絕,軒轅滿是為難的落座在我身邊不停的對我安慰,解釋道,不過是因為我們去了鏡鄉之時,阿鸞因為擔憂我們的安危,徑自在皇後的祈年殿裏上香祝禱著念誦了幾句,不巧竟被皇後無意間撞見,這才讓皇後知曉了我的身份,不過適才傳旨的小宮女也說了,皇後已答應對我既往不咎,隻是想和我見上一麵,吃一頓家常便飯罷了……
隻是我此刻卻心中滿是猶疑,阿鸞的祝禱自然不會那麽湊巧的就落入了皇後的耳中。從來宮中皇後去上香的時間都有定例,就算是彼時的我厭火國皇宮中亦是如此,這堂堂的古龍國怎會落了下乘?想來,若是阿鸞不想讓皇後聽見,那皇後自然是不會聽見的,除非……是阿鸞想要讓皇後聽見!
再者,這一頓家宴,我卻不知到底該以何種身份去參加,如今我與軒轅雖然糾纏不清,而我也始終對自己是有蘇雪之女報了一絲希望,然則,我觀那阿鸞,她既然可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自然也不是一個蠢貨,最終也不知,我到底與軒轅能不能有一個結果……,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而是那樣好的結果,我從不敢輕易的安在自己身上,須知,一切美好的事物,在頃刻間變為夢幻泡影之時,遠遠要比從沒有抱過希望,更讓人心傷……
這樣一來,諸多般的推脫之詞,隻因我不想讓軒轅質疑我對阿鸞太過執拗,終是沒有說出口。隻是轉而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軒轅,讓他給我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如此,隻聽軒轅先是得意一笑,轉而便道了一句“我的母後,曾於你,身處刑場之上時,走進了她多年沒有踏足的纖凝殿,隻為給你求一個情!你說這個理由,可還妥當?”
妥當!自然妥當!軒轅的話,一時間讓我無法反駁,仔細思量一下,不管那皇後踏沒踏足纖凝殿,在於救我的小命上一事,她確實曾出了一大把的力氣!隻是……踏足多年未踏足的纖凝殿?嗬,一時間,我隻是衝著軒轅十分真摯的開口道“你母後當真是給你麵子!”
隻是我如此一說完,卻弄的軒轅有些不明所以。然則,在這樁事上,我卻隻想保密,須知,有時候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種樂趣!再者,若是當真讓軒轅知道了他的母後和父皇,會在閑情逸致之餘通過密道私會,是不是有點,太損他母後和父皇的顏麵?
如此思量之下,我心裏終於也還算是看開了些,隻又看著軒轅開口說道“別想了!吃個飯罷了!我去就是……”
這時,隻見我這樣一說完,軒轅立時喜笑顏開,那形容就好像不是我答應他去吃頓家宴,而是我答應要去和他拜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