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字剛出口，我整個人已經向前疾行。
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因為我恰好看到有幾片雪花即將落到他的眼前，也許這幾片雪花剛好能遮住他一部分的視線。
劍勢的緩急對這位劍客而言，恐怕早已無關痛癢，重要的隻是一個時機。
所以我這一劍，並沒有多快，隻求在那幾片雪花落下時，鋒利且輕薄的劍鋒可以割裂雪花，也同樣能刺穿他的胸膛。
夏之衝眨了眨眼，又笑了，他是不是以為我不過是飛蛾撲火？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笑聲中沒有一絲絲的輕視，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
哪怕下一瞬，我手裏的劍勢必會貫穿他的胸膛，但他仍笑著，仍站在原地，就連他手中的劍也沒有動。
夏之衝的劍亦很輕薄，等我的劍已離他不過三尺，然後他不緊不慢地抬手，急速地抖動手腕，那柄輕而薄的劍已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牆。
劍與劍的相觸聲，清脆悅耳，又令人膽寒。
二十個變化一瞬即過。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兩隻腳都已經深深沒進了雪裏。
夏之衝原本的從容忽然變的凝重，他後退一步，橫揮出的一劍如同一輪彎月，劍鋒的璀璨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我下意識地半眯著眼眸，隻有高高躍起，從上而下，劍尖直刺而出。
人的身形一旦飛至空中，已再無諸多變化，而我的劍並沒有他快，所以我隻是在賭，當他的劍刺穿我的胸膛時，我僅存的意識是否還能支撐到著我去刺穿他的胸膛？
他顯然也看了出來，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他是不是也在想，為什麽我這樣的人會比他還不要命？
這一刻，我想他一定明白了“無畏”二字，這是我的劍道，亦是我的信仰。
然而，令我詫異的是，他的注意力忽然已不在我的劍上，而是落在了我的身後！
我的身後發生了什麽，連我都無暇顧及，他卻能怔怔地看著！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做法無疑是致命的嗎？
他先前不願趁人之危，所以我更不願。
但劍勢已然不可收，我隻能盡全力上移劍尖，盡管這一劍最終並未致命，但還是洞穿了他的肩膀。
夏之衝順勢朝後退去，劍鋒拔出的一瞬間，一道血箭噴湧而出，他躬著身子，快速連點身上三處大穴，才勉強止地住血。
我全然不像一個勝利者，心中也隻有一個疑問，為什麽？
我急忙轉身，這才看地清楚。
秋菊不知何時竟已站在我的身後，手中的匕首就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隻是那雙秋水眸子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先是看了眼夏之衝，又看向秋菊，忍不住斥責道：“先把匕首放下！”
秋菊搖了搖頭。
我不禁皺起眉梢，低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秋菊仍微微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淚中帶笑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
夏之衝艱難直起身，森寒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感，“他救過你一次，我也放過他一次，所以下一招，我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但方才那一劍刺的實在太重，他剛說完這句話，嘴角已溢出鮮血。
秋菊不停地掉著眼淚，“夏之衝，我陪你走吧，離開這兒，好不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夏之衝奔去。
我並沒有攔著她，隻是問了一句，“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秋菊腳步一凝，背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不禁苦笑道：“所以，你還是願意跟他走？”
秋菊哽咽道：“是奴婢迴不去了。”
她忽然轉過身跪在地上，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哭喊道：“王爺，是我帶蕭夢瑤進的王府，是我對不起阿梅姐姐……”
“為了一個北莽人”，我苦笑著，幾乎要笑地流下眼淚，“值得嗎？”
“女之耽兮，信王殿下。”
這個時候，慕容婉從鳳儀宮緩緩走了出來，像從前的每一個冬天一樣，隨意的坐在冰冷的台階上，任憑雪花飄落在手心裏，靜靜地看著雪花化作冰晶，直至消融。
“和煦”，她嫣然一笑，緩緩開口道：“我們多久沒坐在一起看過下雪了？”
她看著我的時候，雙手捧著臉頰，歪著頭。
我想忍住不去看她，可惜我實在做不到。
慕容婉自顧自的說道：“裏麵太吵了，還是這裏安靜些。”
想了想，她又笑嘻嘻地補充道：“你們打你們的，我隻是想多看一眼想看的人。”
聽到鳳儀宮裏的打鬥聲愈來愈小，更多的喊殺聲都是出自玄武一人之口時，我莫名的鬆了口氣，“慕容婉，這局棋是你輸了。”
“是我輸了嗎？”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就像是一隻初初長成的狐狸，“我怎麽不知道？”
慕容婉又饒有深意地打量著夏之衝，驚唿道：“天下第一的大劍客，竟然也會輸？”
夏之衝揮動手臂，劍作龍吟，冷冷道：“既是天下第一，又怎會輸？”
秋菊再一次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大聲質問道：“夏之衝，你一定要這樣嗎？”
夏之衝歎了口氣，“我既已答應蕭四皇子，隻要我手裏的劍還可以用，我便絕不會輕易退卻。”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夏之衝的劍已精準的點在秋菊手裏的匕首上，匕首如箭矢般飛出，直至插在宮牆上。
慕容婉收迴視線，又望著我，高聲道：“你看，我說我沒有輸吧。”
話音剛落，鳳儀宮的宮門再度開啟，卻是青龍持刀走了出來。
我麵帶不悅道：“怎麽迴事？”
“迴王爺”，青龍拱手道：“大局已定。”
我長舒一口氣，默默豎起一個大拇指。
青龍沉著臉，緩緩朝我走來，緊接著皺起眉頭，“王爺受了傷？”
“無妨”，我劍指夏之衝，坦然笑道：“他傷的可比本王重。”
青龍麵無表情道：“那需不需要屬下……”
“本王既然與他約定三招，如今兩招已過，隻剩一招。”
青龍順勢恭維道：“王爺劍法超群……”
“打住”，我忙打斷他，沒好氣道：“怎麽好端端地也拍起馬屁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安心觀戰即可。”
青龍點點頭，沒再說話，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後。
既然大局已定，我也再無後顧之憂。
我的目光重又落在秋菊身上，一番權衡之後，朗聲道：“秋菊，阿梅已經死了，何況，你也是受人蒙蔽……”
“王爺”，秋菊慘然一笑，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我記得我曾告訴過王爺，我總是要嫁給他的。”
夏之衝怔怔地望著秋菊，那雙冰冷的眼眸微紅，仿佛有了溫度，有了消融的痕跡。
慕容婉忍不住讚許道：“女子本該如此。”
今夜已經死了太多人，我更不願再看到身邊的人流血。
“也罷”，我下定決心道：“哪怕本王僥幸勝了，也會放你們離開。”
秋菊麵色一喜，接連叩首道：“秋菊多謝王爺。”
我重又握緊手中劍，朗聲道：“夏大俠，最後一招，請！”
偏在這時，異變陡生，不止是秋菊，就連夏之衝也驚唿出聲。
“信王殿下當心！”
當心？當心什麽？此刻我有什麽好當心的？
緊接著，我的後腰先是一涼，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猛烈的劇痛。
我難以置信地迴過頭，卻是青龍手裏的刀已刺進了我身體。
青龍的目光仿佛比漫天的冰雪還要冷冽，更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釋然。
他恨恨道：“你為什麽非殺朱雀不可？”
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因為我恰好看到有幾片雪花即將落到他的眼前，也許這幾片雪花剛好能遮住他一部分的視線。
劍勢的緩急對這位劍客而言，恐怕早已無關痛癢，重要的隻是一個時機。
所以我這一劍，並沒有多快，隻求在那幾片雪花落下時，鋒利且輕薄的劍鋒可以割裂雪花，也同樣能刺穿他的胸膛。
夏之衝眨了眨眼，又笑了，他是不是以為我不過是飛蛾撲火？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笑聲中沒有一絲絲的輕視，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
哪怕下一瞬，我手裏的劍勢必會貫穿他的胸膛，但他仍笑著，仍站在原地，就連他手中的劍也沒有動。
夏之衝的劍亦很輕薄，等我的劍已離他不過三尺，然後他不緊不慢地抬手，急速地抖動手腕，那柄輕而薄的劍已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牆。
劍與劍的相觸聲，清脆悅耳，又令人膽寒。
二十個變化一瞬即過。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兩隻腳都已經深深沒進了雪裏。
夏之衝原本的從容忽然變的凝重，他後退一步，橫揮出的一劍如同一輪彎月，劍鋒的璀璨晃的人睜不開眼睛。
我下意識地半眯著眼眸，隻有高高躍起，從上而下，劍尖直刺而出。
人的身形一旦飛至空中，已再無諸多變化，而我的劍並沒有他快，所以我隻是在賭，當他的劍刺穿我的胸膛時，我僅存的意識是否還能支撐到著我去刺穿他的胸膛？
他顯然也看了出來，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他是不是也在想，為什麽我這樣的人會比他還不要命？
這一刻，我想他一定明白了“無畏”二字，這是我的劍道，亦是我的信仰。
然而，令我詫異的是，他的注意力忽然已不在我的劍上，而是落在了我的身後！
我的身後發生了什麽，連我都無暇顧及，他卻能怔怔地看著！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做法無疑是致命的嗎？
他先前不願趁人之危，所以我更不願。
但劍勢已然不可收，我隻能盡全力上移劍尖，盡管這一劍最終並未致命，但還是洞穿了他的肩膀。
夏之衝順勢朝後退去，劍鋒拔出的一瞬間，一道血箭噴湧而出，他躬著身子，快速連點身上三處大穴，才勉強止地住血。
我全然不像一個勝利者，心中也隻有一個疑問，為什麽？
我急忙轉身，這才看地清楚。
秋菊不知何時竟已站在我的身後，手中的匕首就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隻是那雙秋水眸子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先是看了眼夏之衝，又看向秋菊，忍不住斥責道：“先把匕首放下！”
秋菊搖了搖頭。
我不禁皺起眉梢，低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秋菊仍微微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淚中帶笑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
夏之衝艱難直起身，森寒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感，“他救過你一次，我也放過他一次，所以下一招，我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但方才那一劍刺的實在太重，他剛說完這句話，嘴角已溢出鮮血。
秋菊不停地掉著眼淚，“夏之衝，我陪你走吧，離開這兒，好不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夏之衝奔去。
我並沒有攔著她，隻是問了一句，“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秋菊腳步一凝，背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不禁苦笑道：“所以，你還是願意跟他走？”
秋菊哽咽道：“是奴婢迴不去了。”
她忽然轉過身跪在地上，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哭喊道：“王爺，是我帶蕭夢瑤進的王府，是我對不起阿梅姐姐……”
“為了一個北莽人”，我苦笑著，幾乎要笑地流下眼淚，“值得嗎？”
“女之耽兮，信王殿下。”
這個時候，慕容婉從鳳儀宮緩緩走了出來，像從前的每一個冬天一樣，隨意的坐在冰冷的台階上，任憑雪花飄落在手心裏，靜靜地看著雪花化作冰晶，直至消融。
“和煦”，她嫣然一笑，緩緩開口道：“我們多久沒坐在一起看過下雪了？”
她看著我的時候，雙手捧著臉頰，歪著頭。
我想忍住不去看她，可惜我實在做不到。
慕容婉自顧自的說道：“裏麵太吵了，還是這裏安靜些。”
想了想，她又笑嘻嘻地補充道：“你們打你們的，我隻是想多看一眼想看的人。”
聽到鳳儀宮裏的打鬥聲愈來愈小，更多的喊殺聲都是出自玄武一人之口時，我莫名的鬆了口氣，“慕容婉，這局棋是你輸了。”
“是我輸了嗎？”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就像是一隻初初長成的狐狸，“我怎麽不知道？”
慕容婉又饒有深意地打量著夏之衝，驚唿道：“天下第一的大劍客，竟然也會輸？”
夏之衝揮動手臂，劍作龍吟，冷冷道：“既是天下第一，又怎會輸？”
秋菊再一次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大聲質問道：“夏之衝，你一定要這樣嗎？”
夏之衝歎了口氣，“我既已答應蕭四皇子，隻要我手裏的劍還可以用，我便絕不會輕易退卻。”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夏之衝的劍已精準的點在秋菊手裏的匕首上，匕首如箭矢般飛出，直至插在宮牆上。
慕容婉收迴視線，又望著我，高聲道：“你看，我說我沒有輸吧。”
話音剛落，鳳儀宮的宮門再度開啟，卻是青龍持刀走了出來。
我麵帶不悅道：“怎麽迴事？”
“迴王爺”，青龍拱手道：“大局已定。”
我長舒一口氣，默默豎起一個大拇指。
青龍沉著臉，緩緩朝我走來，緊接著皺起眉頭，“王爺受了傷？”
“無妨”，我劍指夏之衝，坦然笑道：“他傷的可比本王重。”
青龍麵無表情道：“那需不需要屬下……”
“本王既然與他約定三招，如今兩招已過，隻剩一招。”
青龍順勢恭維道：“王爺劍法超群……”
“打住”，我忙打斷他，沒好氣道：“怎麽好端端地也拍起馬屁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安心觀戰即可。”
青龍點點頭，沒再說話，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後。
既然大局已定，我也再無後顧之憂。
我的目光重又落在秋菊身上，一番權衡之後，朗聲道：“秋菊，阿梅已經死了，何況，你也是受人蒙蔽……”
“王爺”，秋菊慘然一笑，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我記得我曾告訴過王爺，我總是要嫁給他的。”
夏之衝怔怔地望著秋菊，那雙冰冷的眼眸微紅，仿佛有了溫度，有了消融的痕跡。
慕容婉忍不住讚許道：“女子本該如此。”
今夜已經死了太多人，我更不願再看到身邊的人流血。
“也罷”，我下定決心道：“哪怕本王僥幸勝了，也會放你們離開。”
秋菊麵色一喜，接連叩首道：“秋菊多謝王爺。”
我重又握緊手中劍，朗聲道：“夏大俠，最後一招，請！”
偏在這時，異變陡生，不止是秋菊，就連夏之衝也驚唿出聲。
“信王殿下當心！”
當心？當心什麽？此刻我有什麽好當心的？
緊接著，我的後腰先是一涼，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猛烈的劇痛。
我難以置信地迴過頭，卻是青龍手裏的刀已刺進了我身體。
青龍的目光仿佛比漫天的冰雪還要冷冽，更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釋然。
他恨恨道：“你為什麽非殺朱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