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截用粗劣的木頭所雕刻的手臂，栩栩如生，也足以以假亂真。
老人隱藏的很好，若不是我這一“扯”，也許我永遠也發現不了他的“秘密。”
可我分明記得，前幾天他的手臂還好好的啊！
曹輝怔愣了好一會兒才迴過身，慘白的麵容上卻多了一抹笑意，他抱著空空如也的左臂，歉意道：“陛下賞賜的，可不能送給王爺。”
老人的雲淡風輕，讓我久久迴不了神。
這一刻，我竟有些手足無措，“曹公，這......”
老人微笑點頭，“人嘛，有時候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驀然想起昨夜慕容婉說過的話，我已然是愧疚難當，雙手微微顫抖著將那隻“手臂”還給老人後，從牙齒縫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是因為我嗎？”
“是”，老人猶豫了下，並沒有否認。
明知顧問，果然很傻，連我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
然而，正當我要鄭重致歉的時候，老人卻將我攔了下來。
“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想了想，然後苦笑道：“權當老奴為自己贖了些曾經的罪過即可，當初誣陷王爺，雖屬無奈之舉，但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老奴並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現如今丟了一條胳膊，反倒覺得心安了些。”
說到這裏，老人吐出一口氣濁氣，如釋重負，然而他剛轉過身，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放心的事，又迴過頭，用那條木質“手臂”敲了下自己的後腦勺，目光中帶著慈祥，“其實，先皇對王爺的愛，不比陛下少，否則也不會在臨終前留下那道聖旨，所以王爺以後還是多去奉天殿給先皇上上香吧，畢竟，救你的是先皇，而不是老奴。”
我突然一怔，這才明白，難怪我能好端端地走出天牢，原來是因為父皇留下的那道聖旨才讓皇兄不得已赦免了我死罪。
如此說來，父皇他早就知道皇兄遲早有一天會將我除之而後快，所以才秘密給貼身太監曹輝留下了這道旨意。
但我並不想感念父皇隆恩，反而覺得不管過去多久，父皇還是認為我一定不如皇兄，還是瞧不上我，否則又怎麽可能為我留下這道“饒命”的旨意？
如果當初我答應了陳靖，舉兵謀反呢？
可是，父皇會想不到這些嗎？不會的！他在位的時候，懷疑過那些位高權重的朝廷大臣，甚至懷疑過皇兄，懷疑過我，懷疑過除了曹輝的每一個人！
而父皇斷然不可能做到未卜先知，縱是他再如何英明睿智，也隻能防患於未然，所以也隻會有一個可能！
當我的目光重新落在忠心耿耿的老人身上時，終於恍然大悟。
父皇留給我的是一道活命的聖旨，留給皇兄的卻是有著幾十年底蘊的整個東廠！憑著東廠撒遍天下的網，即便我謀反，皇兄亦可高枕無憂！
原來曹輝才是父皇留給皇兄的殺手鐧！他不僅用聖旨威脅了皇兄，又用陳靖威脅了我！
還好，在權利的誘惑下，我仍克製住了欲望，想到這裏，我不禁一陣後怕，彎腰躬身，一揖到底，誠心道：“曹公教誨，本王記下了。”
老人輕歎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詫異的指著老人的斷臂，下意識地疑問道：“皇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老人立時收斂笑容，低聲歎息著，“老奴以下犯上，實屬咎由自取，陛下沒有讓老奴死，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何來什麽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負重前行罷了，更別說，老人一生隻忠誠於陛下，若不是父皇的那道旨意，或許，他根本沒必要管我的死活，但他這條胳膊也確實是因為我才丟了。
我怔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我不知該說些什麽，也想不到該如何報答眼前的老人，隻好暫且將這些恩情牢牢記在了心裏，待日後有機會，再還了他這個人情。
見我默不作聲，又或許是老人看出了我的窘境，轉移話題道：“太後早已不在慈寧宮，王爺跟老奴走便是。”
聞言，我大為疑惑，隻因自從父皇駕崩以後，母後身為太後，理應一直在慈寧宮住著才是，不在慈寧宮，又會在哪裏？
老人轉身便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一如他幾十年來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那具佝僂的身影，消瘦地脊背，不知還背負著多少辛酸苦楚。
我默默地歎了口氣，還是帶著真兒快步跟了上去。
盡管老人已年過半百，但他腳步很快，完全不輸年輕人，又像是故意不給我發問的機會，而看他前行的方向，也果然不是去慈寧宮的，更不是三宮六院其中的任何一處。
“真兒”，我一邊走，一邊問身旁的少女，“這幾年，你見過太後她老人家麽？”
如此急促的在陽光下徒步行走，加上真兒身上穿地又格外厚實，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上已沁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好在她有一個仗劍走天涯的夢想，平日裏也會習武，若換成普通女子，早就叫苦連天了。
真兒解下脖子上的狐裘，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熱汗，搖頭道：“每次進宮我都是直接去找姐姐，所以也從未見過太後。”
慈寧宮跟鳳儀宮本就相距較遠，更何況太後還不在慈寧宮，真兒沒見過太後倒也說得過去。
我“哦”了一聲，隻是看著身前不遠處的背影越發疑惑。
“和煦哥哥，曹公公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裏？”真兒緊緊拉著我的胳膊，腳下的步伐卻一刻也沒有停歇。
我自然也沒有頭緒，如實迴道：“我也不知道，隻能先跟著他走了。”
“好吧……”真兒簡單的應了聲，沒有再多說什麽。
頂著烈日，我們走過觀潮亭，沿著龍泉山的山路，再穿過一大片密林，最後一路來到山頂。
這段路讓我們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老人終於停下腳步，理順唿吸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寺廟，“王爺，慕容小姐，太後就在這龍泉寺裏。”
“這裏還有座寺廟？”
初次打量著這座普通至極，又略顯荒涼的寺廟，我不禁皺起眉頭，“母後一直住在這裏？”
真兒亦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是不是因為丟了一條胳膊的緣故，我總覺得老人變的沉默寡言了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躬身道：“老奴告退。”
老人的身影很快便隱入密林。
比起山下，山頂明顯要冰涼許多，時不時還有冷風襲來。
我擔心真兒受風寒，盡管此刻的她已是大汗淋漓，我還是堅持把狐裘圍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後仔細地整理好沾著灰塵的衣衫，牽起真兒的手，敲響了龍泉寺的大門。
“咚咚咚……”
老人隱藏的很好，若不是我這一“扯”，也許我永遠也發現不了他的“秘密。”
可我分明記得，前幾天他的手臂還好好的啊！
曹輝怔愣了好一會兒才迴過身，慘白的麵容上卻多了一抹笑意，他抱著空空如也的左臂，歉意道：“陛下賞賜的，可不能送給王爺。”
老人的雲淡風輕，讓我久久迴不了神。
這一刻，我竟有些手足無措，“曹公，這......”
老人微笑點頭，“人嘛，有時候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驀然想起昨夜慕容婉說過的話，我已然是愧疚難當，雙手微微顫抖著將那隻“手臂”還給老人後，從牙齒縫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是因為我嗎？”
“是”，老人猶豫了下，並沒有否認。
明知顧問，果然很傻，連我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
然而，正當我要鄭重致歉的時候，老人卻將我攔了下來。
“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想了想，然後苦笑道：“權當老奴為自己贖了些曾經的罪過即可，當初誣陷王爺，雖屬無奈之舉，但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老奴並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現如今丟了一條胳膊，反倒覺得心安了些。”
說到這裏，老人吐出一口氣濁氣，如釋重負，然而他剛轉過身，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放心的事，又迴過頭，用那條木質“手臂”敲了下自己的後腦勺，目光中帶著慈祥，“其實，先皇對王爺的愛，不比陛下少，否則也不會在臨終前留下那道聖旨，所以王爺以後還是多去奉天殿給先皇上上香吧，畢竟，救你的是先皇，而不是老奴。”
我突然一怔，這才明白，難怪我能好端端地走出天牢，原來是因為父皇留下的那道聖旨才讓皇兄不得已赦免了我死罪。
如此說來，父皇他早就知道皇兄遲早有一天會將我除之而後快，所以才秘密給貼身太監曹輝留下了這道旨意。
但我並不想感念父皇隆恩，反而覺得不管過去多久，父皇還是認為我一定不如皇兄，還是瞧不上我，否則又怎麽可能為我留下這道“饒命”的旨意？
如果當初我答應了陳靖，舉兵謀反呢？
可是，父皇會想不到這些嗎？不會的！他在位的時候，懷疑過那些位高權重的朝廷大臣，甚至懷疑過皇兄，懷疑過我，懷疑過除了曹輝的每一個人！
而父皇斷然不可能做到未卜先知，縱是他再如何英明睿智，也隻能防患於未然，所以也隻會有一個可能！
當我的目光重新落在忠心耿耿的老人身上時，終於恍然大悟。
父皇留給我的是一道活命的聖旨，留給皇兄的卻是有著幾十年底蘊的整個東廠！憑著東廠撒遍天下的網，即便我謀反，皇兄亦可高枕無憂！
原來曹輝才是父皇留給皇兄的殺手鐧！他不僅用聖旨威脅了皇兄，又用陳靖威脅了我！
還好，在權利的誘惑下，我仍克製住了欲望，想到這裏，我不禁一陣後怕，彎腰躬身，一揖到底，誠心道：“曹公教誨，本王記下了。”
老人輕歎一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詫異的指著老人的斷臂，下意識地疑問道：“皇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老人立時收斂笑容，低聲歎息著，“老奴以下犯上，實屬咎由自取，陛下沒有讓老奴死，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何來什麽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負重前行罷了，更別說，老人一生隻忠誠於陛下，若不是父皇的那道旨意，或許，他根本沒必要管我的死活，但他這條胳膊也確實是因為我才丟了。
我怔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我不知該說些什麽，也想不到該如何報答眼前的老人，隻好暫且將這些恩情牢牢記在了心裏，待日後有機會，再還了他這個人情。
見我默不作聲，又或許是老人看出了我的窘境，轉移話題道：“太後早已不在慈寧宮，王爺跟老奴走便是。”
聞言，我大為疑惑，隻因自從父皇駕崩以後，母後身為太後，理應一直在慈寧宮住著才是，不在慈寧宮，又會在哪裏？
老人轉身便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一如他幾十年來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那具佝僂的身影，消瘦地脊背，不知還背負著多少辛酸苦楚。
我默默地歎了口氣，還是帶著真兒快步跟了上去。
盡管老人已年過半百，但他腳步很快，完全不輸年輕人，又像是故意不給我發問的機會，而看他前行的方向，也果然不是去慈寧宮的，更不是三宮六院其中的任何一處。
“真兒”，我一邊走，一邊問身旁的少女，“這幾年，你見過太後她老人家麽？”
如此急促的在陽光下徒步行走，加上真兒身上穿地又格外厚實，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上已沁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好在她有一個仗劍走天涯的夢想，平日裏也會習武，若換成普通女子，早就叫苦連天了。
真兒解下脖子上的狐裘，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熱汗，搖頭道：“每次進宮我都是直接去找姐姐，所以也從未見過太後。”
慈寧宮跟鳳儀宮本就相距較遠，更何況太後還不在慈寧宮，真兒沒見過太後倒也說得過去。
我“哦”了一聲，隻是看著身前不遠處的背影越發疑惑。
“和煦哥哥，曹公公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裏？”真兒緊緊拉著我的胳膊，腳下的步伐卻一刻也沒有停歇。
我自然也沒有頭緒，如實迴道：“我也不知道，隻能先跟著他走了。”
“好吧……”真兒簡單的應了聲，沒有再多說什麽。
頂著烈日，我們走過觀潮亭，沿著龍泉山的山路，再穿過一大片密林，最後一路來到山頂。
這段路讓我們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老人終於停下腳步，理順唿吸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寺廟，“王爺，慕容小姐，太後就在這龍泉寺裏。”
“這裏還有座寺廟？”
初次打量著這座普通至極，又略顯荒涼的寺廟，我不禁皺起眉頭，“母後一直住在這裏？”
真兒亦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是不是因為丟了一條胳膊的緣故，我總覺得老人變的沉默寡言了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躬身道：“老奴告退。”
老人的身影很快便隱入密林。
比起山下，山頂明顯要冰涼許多，時不時還有冷風襲來。
我擔心真兒受風寒，盡管此刻的她已是大汗淋漓，我還是堅持把狐裘圍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後仔細地整理好沾著灰塵的衣衫，牽起真兒的手，敲響了龍泉寺的大門。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