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蘭說,都快要立冬了,窗外的麻雀還是嘰嘰喳喳的,一大清早吵的我甚是心煩意亂。


    我斜靠在床頭,才發現臥房裏的炭火昨夜也熄滅的悄無聲息,仿佛難以與寒夜抵抗。


    我曾聽人講過,到了冬天,京城裏那些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裏,都會從別處買迴來一些暖床丫鬟,用少女的體溫為主人溫暖床褥,好讓主人睡的安穩些。哪怕這種極度奢靡之事對於那些人來說,隻是生活中的平常,但我卻想都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被我撞見,我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天色已然大亮,我坐在床上,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等我慵懶的走出房間時,一直等在門外的小蘭看著我一頭霧水,還不曉得我在氣什麽,關切道:“王爺昨夜沒有睡好麽?”


    我微微搖頭,心裏開始了聯想,若是小蘭做了別人家的暖床丫頭,會是何等的淒慘,還好我迴來了。


    事實上,我從天牢出來以後,每天晚上都睡的很好,因為隻要一想起那些爛攤子都留給皇兄,能讓他也感到焦頭爛額,我便沒來由的幸災樂禍起來,甚至這幾天興奮的晚上睡不著覺。


    而我為什麽還能活著?說起此事,確有蹊蹺。


    三天前,我確實以為自己已經死在了天牢裏,更別說我還能悠悠醒轉,畢竟那杯鴆酒我可是一飲而盡,不帶任何猶豫。但令我意外的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王府的臥房裏一天一夜了。


    小蘭也一聲不吭的地守了我一天一夜。


    等我一覺醒來後,從小蘭的口中得知,原來是東廠督主曹輝曹公公送我迴來的。


    還有原本守在王府周遭的羽林衛也全都撤了迴去。


    至於皇兄為什麽又讓我活著,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入獄那天慕容婉給我的那本記錄著父皇生前飲食的冊子,也丟了。


    我有理由懷疑是曹輝從我身上拿走的,但曹輝並不在宮裏,我既找不到他,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想去找皇兄問個清楚,但宮裏人卻告訴我,“陛下病了。”


    這幾天,皇兄下令不僅誰也不見,連每日朝會也好幾天沒有上了,對此,我大為疑惑,因為在我的印象裏,皇兄自從登基以來,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早朝。


    許是皇兄真的累了。


    收迴思緒,我清了清嗓子,叮囑小蘭道:“今天除了慕容二小姐以外,本王誰都不見。”


    小蘭走到一邊的紅木架旁,將手裏端來的清水緩緩放下,撇了撇嘴道:“知道啦。”


    我瞄了眼小蘭今天的打扮,比起往日的裝束,青絲上多了根金簪不說,還塗了些胭脂,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嬌豔欲滴。


    要知道,小蘭在王府的時候,可從沒有主動打扮過。


    我若有所思,忍不住打趣道:“蘭姑娘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可是趁著本王這些天不在府裏,遇到了哪位良人?”


    小蘭蹙起秀眉,沒好氣的瞥了我一眼,思量再三,也沒有說話。


    能再次看到小蘭她們幾個,我隻覺得是一件幸運至極的事,所以無論她們說什麽我一點都不惱,死裏逃生後,我不僅對她們幾個,還有一些平日裏不太對付的人,都前所未有的寬容。


    我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這一次,本王等同於死了一遭,雖有些波折,但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小蘭歪著腦袋,靜靜地等待下文。


    我於心中組織了一番措辭。


    “人一定要記住,不該是自己的絕對不能要,還有,人在活著的時候,一定要及時行樂,把那些痛苦的,讓人感覺到心悸的事一並通通忘掉,最後就是每個人在麵臨誘惑的時候,一定要堅守本心。”


    小蘭聽的雲裏霧裏,先是愣了下,走到我跟前,抬起手臂探了探我的額頭,然後又收迴手掌,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腦門兒,最後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這也不燙啊。”


    “小蘭!”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小蘭緩緩離去,遠遠的叮囑道:“記得跟門子說,除了慕容二小姐,不管是誰,本王都不見。”


    小蘭身形一頓,但沒有迴頭,而是徑直朝著王府大門走去。


    又過了會兒,一身鵝黃色長裙的秋菊走了進來。


    秋菊當然不會像小蘭那樣無禮,施了個萬福,猶豫了下,說道:“王爺,沁芮姑娘說,今天要出去走走。”


    我一點也沒多想,幹脆利落的道:“且由著她就好了,她想去哪裏都不用告訴本王。”


    秋菊微微欠身,半晌道:“王爺,平陽公主畢竟是王爺從陛下那裏討來的,於情於理,王爺都不該如此冷淡她。”


    迴府的第二天,我便將沁芮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她們幾個,隻不過除了沁芮的身份,外,別的我一概沒有多說,隻吩咐她們多上上心,莫要冷落了北莽的平陽公主。


    一談及沁芮,我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我的心裏有了真兒,那麽別的女子對我而言,哪怕她的容貌再如何動人心弦,身體再如何勾魂,我也很難把她放在心裏。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對於“重活”一次的我來說,那便夠了。


    “秋菊”,我認真的想了想,道:“這兩天你便把你的心上人帶到王府來吧。”


    秋菊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抿著嘴唇,一臉的難為情,跟小蘭一樣,沒有言語,隻是麵頰微紅,幽怨道:“秋菊在跟王爺說沁芮姑娘的事。”


    我一時啞然,認真的想了很久,撓頭道:“你覺得本王該怎麽做?”


    秋菊愣了下,歎息道:“主子的事,做奴婢的本不該多言,隻是王爺並不知道,沁芮姑娘從天牢迴來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甚至每天夜裏都要喝很多的酒,整夜宿醉,就好像不喝便睡不著似的,這幾天,淺雲居夜裏的燈熄的愈發遲了。”


    我不禁垂下眼眸,點頭道:“本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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