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舜會看麵相,好人壞人,她看一眼就知。


    待處理完渣滓,若星等人走進去,葉舜第一眼就覺得:“這位姑娘真是有福之人,看麵相,往後會大富大貴啊。”


    若星說:“謝謝葉姑娘,我不買招財衣。”


    葉舜仰頭大笑:“姑娘說笑了,你身旁這位是我的朋友,我賣你衣衫做什麽,你若是想要,送你一件也無妨。”


    “那請問,葉姑娘能否把我的朋友顧泱泱還給我呢?”


    聽到這個名字,葉舜挑挑眉,不置可否:“這位顧姑娘,今日在賭坊輸了錢還不起,並不是在下能決定她的去留的。”


    顧泱泱的確常來賭坊,但若星知道她愛財如命,定然不會玩得很大,頂多小賭怡情,於是問:“多少錢?”


    葉舜道:“五百兩銀子。”


    柳雨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顧泱泱根本沒那麽多錢,怎麽會跟你們賭?”


    “因為她賭的局,比較特別,幾位姑娘可隨我來偏院吧。”


    陸春彩似乎很信任葉舜,立刻就跟了上去,若星和柳雨對視一眼,也跟上去了。


    若星聽過一些賭坊的傳聞,如今賭坊裏的關撲,不再隻是簡單的下注,實際有鬥雞的,跑馬的,賭馬球的,打雀牌的……多不勝數,而顧泱泱常來玩的這一種,叫做巷子深,專賭酒的。


    一杯酒下去,能說對酒的年份,配料,就算贏。


    柳雨悄聲告訴若星:“泱泱如今已是茶酒司一把手了,從前來這裏賺了不少銀錢,怎會輸?隻怕是被人盯上了。”


    幾人一進上書巷子深的院內,隻聽顧泱泱熟悉的聲音傳來——


    “怎麽可能,這世間沒有我喝不出來的酒!”


    顧泱泱穿著俏黃色招財衣,一腳踩在杌凳上,手中拿著酒杯,仰頭就是一飲而盡!


    對麵的漢子笑了笑,說道:“按規矩,一杯便要定輸贏,我已破例讓你喝了第二杯,姑娘可說得出來年份了?”


    顧泱泱拿著酒杯,蹙眉頓了良久,憋得臉紅,“這是,這是……瓊林釀,前年的!”


    漢子眼中閃過狡黠之色:“姑娘說錯了,要是再說不出,這局就輸了,賭注是兩百兩——”


    “且慢。”


    那漢子抬起頭,隻見葉舜帶著幾個姑娘進來了,剛才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不是十六七的清麗少女。


    若星的目光掃過那漢子的手,漢子眯了眯眼,霎時翻手將手心握成拳,沒讓她看到什麽,但這個動作卻讓她起了疑心。


    顧泱泱見若星和柳雨來了,嗚哇一聲撲上去,指著那漢子道:“他們欺負我!”


    若星歎了口氣,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顧泱泱睜大眼睛,轉頭怒目漢子:“好你個狗東西,竟然用酒果子造假酒害我!我說我怎麽喝不出,原來你做假酒!”


    漢子唇角抽搐,一拍桌子反駁道:“你怎血口噴人,願賭服輸懂不懂!”


    顧泱泱道:“酒果子放壇子中用醋醃製數日便會出現如酒口感般的汁水,但並沒有酒力,我說我怎麽一點沒醉呢,看來你這假酒裏兌了不少料啊,而且這就是用瓊林釀兌的,我沒說錯!葉少東家來做個證,酒果子汁水蹭在人肌膚上難以褪色,您且去瞧瞧他的手心就知!”


    漢子聞言,不自覺退後了幾步,葉舜一挑英氣的眉,手中鞭子隨性甩出,頓時就卷了漢子一條手臂,拉到她們跟前。


    那漢子氣急了,大聲喊叫道:“這賭金我不要了,你們放開我!”


    然則,漢子的手心並沒有蹭到汁水,隻是略微有些汙髒,但剛才那一番話下來,算是不打自招了。


    葉舜無語住了:“藝高人膽小,還敢來賭坊出千?你這半月來,在我們賭坊可沒了不少銀錢啊。”


    漢子:“……”


    若星本也隻是猜的,但漢子見別人瞧他手,想到自己碰了酒果子汁水,心虛了一下,哪知遇上了詐呢?


    在葉少東家的逼供下,那漢子招認用了酒果子兌了真的酒,所以顧泱泱才喝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漢子已經被扭送去了衙門。


    “好歹毒的配方。”顧泱泱險些背上幾百兩銀子的賭債,擦了一把冷汗,“下次我也學。”


    葉舜:“……”


    若星:“……你差點就在這交代了,還有下次呢?”


    顧泱泱訕笑:“不是說學來這裏,萬一以後有宴席用得上呢?這可是不會醉人但酒味十足的厲害假酒啊!”


    若星哭笑不得,這或許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落顧泱泱身上,還能學到點新配方。


    葉少東家是個極其爽快的人,因為冤枉了顧泱泱一遭, 便提出要請她們吃飯賠罪。


    眾人走出賭坊,顧泱泱提議要去東月樓,被若星否了。


    “東月樓吃了太多次,換換口味也好。”她心想的卻是,她在東月樓的賬估計都是被江白曜買的單,他已去戰場,總不能往後他迴來了,發現自己被吃破產了。


    葉舜沒說話,而是從荷包裏拿出三枚銅錢合於手心,低聲道:“天何言哉,叩之即應神之靈矣,感而遂通,今有葉某有事關心,不知休咎罔釋厥疑,惟神惟靈若可若否,望垂昭報。”


    虔誠默念了一番之後,葉舜將銅錢往空中一撒,兩枚朝下,一枚朝上,她一抬眸:“南邊大吉,吃陳老爺豬肉宴!”


    其餘幾個姑娘看呆了,這是在……以錢代蓍?


    葉舜極為爽快,但也極為迷信,到了陳老爺豬肉宴,她連選廂閣都要蓍一下吉兇,每一步都踩在大吉上才能走動。


    陸春彩和顧泱泱為其他兩個姑娘解釋:“葉少東家是個神算子,賭坊,隻是副業罷了。”


    幾人這般說著,推開葉舜蓍的廂閣,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後院,豬圈的臭氣撲麵而來,身後的小廝不好意思道:“這位姑娘非要去我們家後院吃飯,攔不住啊!”


    葉舜:“……”


    第二次蓍廂閣,葉舜手抖了抖,總算選到一家上房。


    上菜後,陸春彩為她引薦:“舜舜,這幾位是幫我操辦及笄宴的四司娘子,這位若星姑娘得知你我會製香衣,特意讓我帶她來結識你求教的。”


    若星微微頷首:“葉少東家安好,剛才一番插曲請別介意,我見陸三姑娘的娘親正在挑宴席的禮服,忽而想到了三姑娘身上的香衣,特來請教。”


    葉舜不僅不介意在賭坊那一幕,還覺得若星很聰明,她利落地給若星倒了杯酒,欣賞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如果不是你,我們賭坊就被蒙蔽了。今日賠了罪,各位就都是葉某的朋友,說迴那香衣的製作技藝,並非我獨創,而是這些年跑江湖,從胡商手中買來的秘方,買秘方時恰巧遇見了春彩,這才結識,而且這秘方,也是春彩改良後香味才會如此持久,所以秘方直接告訴你們也是無妨的。”


    陸春彩啃著菜葉子羞澀一笑:“雖是我改良,但很多難買的香料是靠舜舜才能買到,舜舜神通廣大。”


    顧泱泱附和:“是啊,葉少東家知道的東西可多了,這街頭巷尾,沒她不知道的事,各大商戶,沒她買不到的新品,更沒她拿不到的內部價格,頂頂厲害!”


    賭坊是什麽地方?天南海北的魚龍混雜,並且這些魚龍的把柄或多或少都留了點在賭坊,除了官府的勢力,最手眼通天的,就不過是這賭場了,若星自然明白葉舜有本事。


    “既然是朋友,小女鬥膽,能否再跟葉少東家做一樁不會賠錢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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