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比多城塌陷入迷宮中最終消失在了這片大地上,吸收了卡比多城的物質,迷宮內大量的魔素衝天而起,覆蓋了天空讓白日都變為了黑夜。


    吸血鬼們同聖徒一齊仰望著眼前這末日般的景觀,不同的情緒在他們的雙眼中交織,有的崇高,有的絕望。


    隨著卡比多城的陷入,迷宮內的穩定性隨著膨脹被破壞,混亂因此滋生,整個迷宮變得極度不安定起來,隨機變化開始出現後,失去人為控製的卡比多迷宮,就和宜居這兩個字無緣了。


    趁著太陽被覆蓋,吸血鬼們大量地出走,寄希望於下一個自己的居所,而聖騎士們看著這大量出逃的吸血鬼無動於衷。


    這片反對龍帝反對教會的土地,他們並不給予庇護,而且現在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


    “聖女大人,還請你把他交給我們。”


    銀龍庇護著那赤裸的少年,剛剛還和眾人並肩作戰的藍發劍士也與大家持劍相向。


    格裏夫選擇站在中間,他當然很想幫利米特,可先不論那個漆黑的凝固物到底是不是利米特,但考慮到家人和自己的生命,以及現在的局麵。


    哪邊會輸哪邊會贏實在是顯而易見,他決定量力而行。


    “不行。”那純潔的白龍居然是那個聖女變化的,這讓旁觀者都感到詫異。


    這裏有個問題困擾著眾人,到底是聖女克萊爾掌握了變化巨龍的魔法,還是她掌握了幻化成人的魔法呢?視答案不同,【災控】等人完全可以將教會視為不信。


    正當氛圍變得劍拔弩張之時,大主教站出來對眾人宣講。


    “你們在胡鬧什麽!現在是什麽時候!克萊爾,快把那個少年交出來,也許他是我們阻止幻帝災害的唯一線索!”


    “.....”克萊爾知道爺爺說的很對,可她覺得自己要是信了他,要是在這裏向他低頭,那自己一切的努力可就都前功盡棄了。


    最重要的是,那就白費了蒂薇兒的犧牲了。


    無論和那個吸血鬼多麽不交好,她的精神都讓克萊爾感到前所未有的崇高,一個不死者居然願意為了另一個人自我犧牲!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其中蘊含的意義。


    究竟是利米特有挽迴目前一切局麵的魔法,還是他的生命對於蒂薇兒而言甚至淩駕於自己,無論是哪一種,克萊爾都認為這必須要尊重。


    白龍蜷縮身體,將少年包裹在體內,這讓包圍她的聖騎士們實在沒有辦法。


    “你這個蠢龍!在這種關鍵時刻任性什麽!”大主教青筋暴起,他一副準備出手的模樣,卻被聖騎士長給製止。


    “你們才是!為什麽不去做真正要緊的事,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幻帝,你們的當務之急,就應該是去通知所有其餘的四帝才對。”克萊爾對著騎士們咆哮起來。


    “讓她們走吧。”聖騎士長認為克萊爾說的對,將希望和秘密寄托於那個少年在這裏僵持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他不覺得克萊爾不會自己查明少年的秘密,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全權委托給她呢?


    “.....”大主教閉上雙眼默許了。


    白龍便帶著那個漆黑球體裏誕生的少年起飛逃走,埃斯特和矮小的盧瑟連忙把住她的腿,克萊爾像是接收到了什麽旨意一樣,朝著遙遠的天空飛去。


    大主教和【災控】的各個領袖們得知王國發生動蕩已經是一天以後的事,他們不知道成為了幻帝的佛勞爾去了哪裏,更無法預判、阻止帝皇的任何行為。


    和侍奉龍帝、劍帝等帝皇不一樣,幻帝不是你朝著他低頭就可以得到赦免的帝皇,大多數傳說都把幻帝描繪為絕對的災難。


    於是大主教不得不向【災控】提出合作,他們匆匆四散朝著各自所屬勢力的帝皇匯報,不惜一切代價要阻止幻帝為世界帶來末日。


    和四處奔走的四天王匯合後【災控】得知魔帝不見蹤影,而通過傳送魔法迴到王國內的同誌們發來令人絕望的消息,那便是劍帝所在的王城也被迷宮覆蓋,數百年未有過的難以置信景象在王國上演,似乎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剩下曾經以暴虐著稱的【天帝】一人了。


    ·


    帝國首都·【義克希德爾】,這裏的居民們對幻帝的降臨渾然不知,依舊沉浸在天帝慶典之中。


    淘汰賽的價碼日益增加,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其中,規則已經演變成了擂台賽,在這個規則下可以多個人挑戰擂主,直到擂主獲得十枚帝國之星晉升為止。


    矮小的綠發精靈從小巷子中探頭望向繁榮的街道,這裏完全沒有那種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氛圍,是很樸素慶典的熱鬧景象。就是這些慶祝的人看起來都很不友善,街道上的行人們手上都拿著武器,像是全民皆兵的模樣。


    街上的各個小團體之間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些遊蕩者的陣營派別,傳聞說是帝國現在被分為了兩個大型幫派的勢力,現在正在瘋狂拉攏中立和消除中立分子。


    這看似人人都有機會的熱鬧慶典,其真實麵目其實是兩大勢力的暗中較勁。


    從第幾階段派出什麽成員去參賽都算好,包括如何收割散戶,以及慶典開始之前就去他國拉攏強者投資在內的種種算計(天帝慶典隻會奪走敗者的才能,而不是性命),如果能夠俯瞰整個天帝慶典,會察覺到這是一個殺豬盤。


    總而言之,兩派都對這次‘迭代’天帝勢在必得,卻又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管好治安,因為矮人和精靈也對帝都虎視眈眈。


    廣場上‘掛著’的精靈和矮人被拔走了衣服,任由寒風鞭打。那些巡邏的帝國兵的銳眼四處打望,警告著陰影中躲著的盧瑟,要是被發現就是千刀萬剮。


    不僅僅是盧瑟,身為教會聖女的克萊爾被他們給抓住,定會被拿來當做是什麽籌碼來要挾教會,埃斯特作為劍宗子弟在這裏也處境微妙,利米特一頭黑發倒反而最像是一個尋常帝國人。


    “是不是早該把你殺掉會比較好?那樣說不定就是本王拯救世界了。”盧瑟吐槽道,祂可不想被當做是精靈讓帝國人給活吞了。


    “幻帝不是被利米特招來的,而是要利用利米特降臨好吧!”


    坐在木箱上的克萊爾蹙緊銀眉嘟囔著,盡管救下了利米特,她卻也陷入了迷茫。


    小巷裏躲著的四人都穿上了厚實的披風,在帝都雖然沒有降雪,但相對的寒風遠比王國要淩冽,所以風衣和披風在這座城市十分流行。


    “就算一開始就把利米特殺了,幻帝的降臨也隻是被推遲到未來的某一天而已。”


    她凝視眼前這個年輕的利米特,他的年紀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要小,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他現在看起來很困惑,也很痛苦。


    “也是,畢竟在危機爆發之前就解決危機,就不會有人把本王當做是英雄了。”盧瑟點點頭,這讓克萊爾噘嘴感到無奈。


    “嗯,是啊。殺死我幻帝還是會出現,而且並不會被推遲太晚。”


    “你總算又能開口說話了啊?”克萊爾睜大了雙眼。


    “抱歉,我還稍微有些混亂。”


    少年利米特抿抿嘴環顧周遭,從漆黑球體中脫困後一天,他好不容易才蘇醒並從混亂中冷靜下來。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絕對不能說得上是能夠和人交流了,他甚至還無法分辨現實和幻覺,再加上對安比的思念和擔憂糅合在一起,哪怕克萊爾給他治療多少遍都沒用。


    利米特不停歇地用腳掌打著節拍,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不自知地來迴摩擦著,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神不定。


    “你究竟是不是老師?是不是利米特·克裏爾啊?”


    埃斯特還是有些懷疑眼前這個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他身上這種焦躁的氣質和那個對一切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男人截然不同。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利米特無奈地笑了,他的肩膀不自然地顫抖著,像是忍受不了寒冷。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埃斯特叉腰。


    “幻帝到底是什麽?在那個漆黑球體裏你都看到了什麽?既然腦子清醒了,不如迴答一下我們的困惑吧?”盧瑟認為這兩個問題更有價值。


    利米特卻馬上撲倒克萊爾,將她抱住捂住嘴,並用食指壓住嘴唇示意躲在垃圾堆後麵的盧瑟,埃斯特則是早就敏銳地蹲下。


    帝國衛兵探頭看了看就側身離開了,隨著他離開的還有一支數人的小隊,他剛剛隻需要再往垃圾裏多看一眼,就可以看到角落裏站著的盧瑟。


    “我們先進迷宮再說吧,外麵實在是太危險了。”坐在利米特懷裏,克萊爾壓低聲線念道。


    她覺得這種時候就不該繼續逼迫利米特了,他看起來就跟快要崩壞的繩子一樣。


    利米特叫來的‘線人’趕來接應了,一群人跟著那個鼠人進入了小巷子裏的暗道,那是用魔法咒語唿喚才會逐漸打開的磚門,平時和周遭的牆壁別無二致。


    磚塊後麵是蜿蜒曲折的樓梯,有些像是卡比多的那些金屬梯,不過這次是掘地挖出來的地道,通道內有股爛水果發酵的臭味。


    順著樓梯不斷地螺旋向下,直到眾人看見利米特說的迷宮。


    利米特介紹說這個迷宮和卡比多迷宮類似,內部的時間和外部的時間不對等,在這裏多少可以爭取點時間,這之後他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通過鼠人的路線,他們可以繞過帝國幫派的檢查,一般來說這個時期的外來者都會被嚴查,無論你在國外擁有怎麽樣的高貴身份都一視同仁。


    盡管天帝本人鼓勵天下有誌之士參加慶典挑戰自己,可帝國人卻不想有一絲一毫的‘意外’發生,他們希望天帝之力永恆地留在帝國。


    於是無論強大與否,隻要是異鄉人在這個時間段內出現在帝都,都會被隔離在帝都之外,不遵守這個規則的人都會付出慘重代價。


    克萊爾非常不喜歡這裏,在這裏殺伐不可避免,她的仁慈也隻顯得可笑幼稚,就像是被那些聖騎士給包圍時的那種緊張感在這帝都四處蔓延,那些示眾的屍首她也不忍心去看。


    “我其實之前都不知道原來迷宮內的世界會和外麵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埃斯特感慨道。


    “真要說,其實對於每個人而言,時間的流速都不太相同。”盧瑟笑了笑應著埃斯特。


    “那又是什麽意思?”


    “你要是把所有人的壽命視為標準的‘一百’來看待,那每個人的百分之的比例顯然是不同的。成日都在拚命的短命鬼,他們燃燒的生命,和普通人一輩子‘認真’對待事物的時間比起來,也是截然不同的。”


    “哦.....”埃斯特點點頭,裝作自己好像聽懂了。


    麵對該吐槽的時機利米特卻沉默著,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地上,像是弄丟了什麽東西在尋找的人一樣,他前進著。


    克萊爾感覺利米特給人的感覺都變了,自己居然還寄希望於他。


    看著現在的他,不禁讓克萊爾感到心痛又失望。


    從漆黑球體出來的他一開始就像是剛剛出生的新生兒一樣,不適應身體並且極度畏光,也許是蒂薇兒魔法不夠完善,也許是他已經精神錯亂,似乎利米特失去了了所有的能力,一開始嘴唇僵硬地連發音都無法做到。


    並且也無法使用魔法,不僅僅是幻帝之力,佛勞爾通過【死亡惡魔】奪走了利米特的一切,甚至包括名字。


    一開始他對‘利米特’這個稱唿都沒有反應,對著他臉搖晃著叫他好幾次他才能反應到那幾個發音是在唿喚他。綜上所述埃斯特會覺得這個少年不是利米特也不奇怪,畢竟他的確像是一個‘空殼’,就像是現今的龍帝一般。


    克萊爾打起精神,心想也許自己不該太著急,既然期待利米特做些什麽,那就需要給足他時間。


    帝都之下的這個迷宮自然用帝都的名字來命名;【義克希德爾迷宮】。


    而四人走進的這個小裂穀,是進入帝都迷宮的秘密通道,走正規的通道進入不一樣,在這裏聚集起來的,大多是趁慶典期間帝國人不進入迷宮打算大肆收刮的偷獵者。


    埃斯特從小一直以為人類很排斥迷宮,卻沒想過除了王國之外的這麽多城市都依靠著迷宮生活,她也體會到了迷宮內修行的好處。


    好比在卡比多迷宮的修煉,盡管實際壽命流逝了一年,考慮到魔素對身體的侵蝕或許不止一年,可放在外麵看來——就是用一個月的時間獲得了一年的練習成果。


    “要是每天都能進這種迷宮修煉,都不知道比其他人能進步多少。”


    聽到埃斯特感慨起‘時差迷宮’的好處,盧瑟忽然冷不伶仃地開始解釋起,矮人和精靈的聯合王國就是通過住在迷宮裏製造武器,才能維持和帝國的戰爭的。


    雙方的時間假如是對等的,那戰爭很快就會變得難以維持下去,因為生產力為戰爭集中起來,民眾的生活質量總會因此下降,大家也會變得排斥這種毫無利益的行為,而聯合王國的高層卻巧妙地利用迷宮解決了這個問題。


    但是這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先不說在迷宮內會受到的魔素侵蝕導致的疾病和短壽,光是迷宮內外的情報不對等就讓足以讓聯合王國無比頭疼。


    迷宮內外交流起來非常不方便,作為領袖肯定是希望住在迷宮外麵盡可能活久一點,看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和商品被源源不斷地製造、送出迷宮當然很爽,可實際上事情往往並不會這麽順利。


    迷宮內總會發生什麽外界難以反應的突發情況,甚至有的時候迷宮內已經完全改變了生產模式,矮人和精靈的領導層才遲遲察覺,然後才匆忙派兵暴力鎮壓。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在卡比多內吸血鬼們可是隻花了一個月就造出來那麽多東西,和東西這些比起來,偶爾的麻煩算不了什麽吧。”


    “那你願意去你渡過了半生,外麵世界時間才經過半天的永恆之城嗎?”盧瑟笑著問;“隻需要半天,就可以走到你人生的巔峰,代價是你自己的半輩子。”


    “你想表達什麽?”埃斯特問。


    “你別在這裏嘲笑別人好吧?埃斯特的願望很樸素,就是比同期的師兄弟要強就好。”克萊爾為埃斯特打抱不平。


    “切,競爭競爭競爭,比其他人都要強大的結果就是坐在那王座上不許到處亂走罷了。”矮小的盧瑟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六伊斯特銀,牧師一人優惠三銀。”哪怕走暗道牧師都能夠得到優惠,前提是簽下這個救助協約,大概意思是進入帝都領地的牧師不能對任何人見死不救(因為天帝和龍帝關係很惡劣所以才有這種條例)。


    “還真是便宜呢。”克萊爾感慨。


    “喏,上麵寫著如果你死在裏麵也和他們無關。”盧瑟指著最小的那行字說,要知道聖龍教會的牧師在帝國遇難的事根本不新鮮。


    “呃。”


    克萊爾用蒂薇兒的賬本給公會接待員結賬,發現他們不認賬隻好用剩下不多的現金結賬後,一行人坐上專用的纜車,從迷宮的穩定區域進入並下潛。


    這些看門收費的一般都是家族企業,他們靠著這些發現的穩定區域為生,基本上使用這裏進入迷宮的,都是熟人介紹的會員製。


    這些家族在帝國這些人被戲稱為‘挖洞的’,是典型的灰色產業。


    一行人通過纜車去往帝都迷宮深層往下的一千米處的大裂穀,纜車滑索的聲音庫魯庫魯響著,利米特靠著纜車邊緣眺望那些在崖壁上遊走尋找魔物討伐的戰士們。


    那些嵌入崖壁的建築物像是精致的石雕模型一般渺小,偶爾能遇見巨人的石像插在崖壁上,這些都是曆經歲月而沉入大地,被忘卻了名字的文明。


    如此深的裂穀如同大地的傷口一樣一望無際,不知道被迷宮到底分解到多深的地方去,傳聞說比海底還要深的地底,有著另一顆在地下熊熊燃燒的太陽。


    “每個人對待時間的態度不一樣,所以對世界的看法也自然不一樣,像是精靈和龍族這種長壽的群體,他們無法讀懂利林和半身人的感傷,也不會理解出生在迷宮裏的哥布林的感受。”盧瑟望著惆悵的利米特的側臉又開口說著。


    “你的話挺多的嘛。”克萊爾有些不耐煩了。


    “幻帝......”利米特這時忽然開口說話了,他像是記起來什麽,盡可能地迴憶什麽一樣揉捏自己的劉海。


    “對於這個世界的一些人而言,幻帝也許是某個天真的法師,一個擅長占卜術的法師。我在弄明白例外之魔導書的用途之前,在被魔帝開導之前、被【災控】懷疑上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以為那個冒名頂替者就是【幻帝】本人。”


    樸素地觀念中,大家都會被教育世界上存在著五位帝皇,祂們各自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是最暴虐也是最仁慈的存在。孩童們從小被告知這件事,讓他們崇拜五帝,敬畏五帝,讓帝皇在他們的心中生根發芽。


    “這個世界上有五位帝皇,而每一個帝皇的位置上永遠都會有一個人坐在那裏,而這個世界的曆史,其實就是圍繞著這五個王座,不斷地更替交換人選的搶椅子遊戲。起初我是這樣想的。”


    “你忽然說些什麽呢.....”克萊爾對利米特的發言感到吃驚,因為那顯然是錯誤的觀念,是統治者們給予‘大眾’的觀念。


    “可事實上不是這樣對吧?五帝各自有自己的含義,而其中的幻帝所代表的含義非常特殊,這使得祂的位置在曆史上總是缺席的,也是因為祂總是缺席,所以也有不少人會打著幻帝的旗號自居。”


    “你在進入卡比多之前.....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幻帝的後繼人嗎?”


    克萊爾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利米特從來沒有跟她們說起過這件事,倒不如說她們從來沒有交換過情報。


    “我知道你是教會派來監視我的,可我當時以為你們隻是提防著作為【弑君者】的我。”


    “哈哈哈....那怎麽可能。世界上對五帝抱有敵意的人多了去了,想要挑戰和取代五帝的比比皆是,怎麽可能就因為你要討伐帝皇就特別監視你一個人?埃斯特都還想著打敗劍帝呢,你沒有懷疑過?”


    仔細想想看利米特變得行徑古怪,開始懷疑自己,也是卡比多被【災控】找上以來。


    利米特這之前並不知道克萊爾接觸自己的真正目的,所以才對她挑唆自己討伐劍帝感到迷惑和警惕。現在看來,克萊爾的目的遠比這要來的誇張,假如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幻帝奪舍的話。


    “可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我的身體原來是幻帝的媒介。第六結社的人要比我更早意識到這點,也許蒂薇兒也很早就察覺到了,不過我完全沒有往這方麵想,也不知道你們到底以怎麽樣的目光看待我。”


    利米特垂原地坐下消極地說,他已經顯得有些疲憊了。


    “對不起.....”克萊爾反射性地道歉了,可她發現這隻是自己不想承擔責任的表現而已。


    “最初,我還以為是艾比安,也就是安比她和劍帝達成了什麽共謀。”


    利米特繼續說。


    “她向劍帝出賣了我們,理由我一直想不通也沒有去調查,隻是一味地陷入仇恨情緒,因為過去我真的很在乎她。”


    “越愛就越恨呢。”克萊爾點點頭。


    “我在米德維再一次和她相遇時,她居然對我沒有敵意。所以我被迫思考起這個問題來,起初我以為是她為了得到劍帝的庇護才出賣我。畢竟再怎麽樣仇恨魔帝,她要想一個人殺死一位帝皇都應該是不可能的才對,可後來我又發現似乎並不是這樣......”


    利米特垂頭看著克萊爾這張專注的麵孔。


    “畢竟挑撥和找到我的是她,劍帝應該會輕易察覺到事她估計設計我去討伐劍帝,這種自導自演應該沒法給她帶來任何好處才對。”


    “倒不如說為什麽你們能裝作互相不認識.....?”克萊爾問。


    “那個啊。”盧瑟馬上說明當時自己和兩人的事,並提到自己的魔法。


    克萊爾這才明白了當時利米特和安比兩人黏在一起的場麵究竟是有多滑稽,以及怪不得利米特的表情那麽詭異。


    等於是本來是深仇大恨的仇人變成了乖順的小女友黏到自己身邊,而利米特還要拚了命地揣測睡在自己枕邊的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對了,一開始我還以為埃斯特是男人。”利米特苦笑著撓頭。


    “你說什麽?”埃斯特臉上寫滿了疑問。


    “噗。”克萊爾忍不住笑了,整個纜車內的氛圍變得輕快了些。


    “你那時不是一口一個哥怎麽怎麽樣,然後還喜歡耍帥嗎?”


    “是厲害的人都這樣好吧?”埃斯特環抱雙臂表示不解。


    “總之,那時你還以為我是怨恨著劍帝對吧?所以其實我根本不怨恨劍帝。”


    “倒不如說你當時是憎恨的是誘導自己討伐劍帝的那個妖精,那個叫安潔莉娜的妖精?”


    說到安潔莉娜,利米特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腦中浮現的是蒂薇兒認真的表情,這讓他嘴裏變得苦澀。


    “......嗯,所以我在巫托比亞也得出了新的結論,安比不可能和劍帝合作,所以我就推測是躲在世上某處的【幻帝】,祂是想通過係統,通過例外之魔導書來指導我,借我手殺死其餘四帝。”利米特說;


    “證據我想得到的有,術精靈和露露安娜這些仇恨帝皇的人,還有蒂薇兒當時不也想殺死劍帝嗎?埃斯特也是,我認為這些都是祂為此做的種種‘誘餌’和夥伴,好讓身為外來者的我來做這一切,讓我來做,其餘四帝就不會意識得到是祂在背後操縱......”


    安比要向魔帝複仇,因為魔帝屠滅了術精靈一族,而那理由自然容易聯想到術精靈的危險。可那在那時的利米特看來,魔帝屠殺術精靈,倒不如說是故意要引誘自己去幫助安比複仇。


    這一切是幻帝的陰謀。


    通過魔帝的幻象,利米特還以為自己能確信這點。


    幻帝就是想要通過自己殺死魔帝或是劍帝,從而得到兩份以上的帝之力,確立自己絕對的統治地位,然後實現自己的陰謀之類的。


    “那根本就是搞錯了嘛!如果你要這樣想,那仇恨帝皇的人可滿地都是!就連那個佛勞爾,甚至四天王他們都不一定喜歡魔帝,巫托比亞的那些至尊五法,他們可是排斥魔帝的,劍帝的仇家、天帝的仇家就更不用多說了!甚至那個哥布林估計都憎恨魔帝吧?”


    對克萊爾說的這些,盧瑟也隻是點點頭,祂作為被魔帝‘排除’的存在,打一開始就和魔帝是互相厭惡的。


    “對,我的確是搞錯了,徹頭徹尾地搞錯了.....”被克萊爾這樣一通說,利米特的神情也變得苦悶。


    如果從一開始自己作為最特殊的個體,作為最可能的幻帝降生媒介,把這個當做帝皇們都知道的絕對前提出發,再重新去考慮劍帝和魔帝的行為——利米特現在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實際上根本就用不著考慮那麽多,隻需要把安比說的那些話全部當真,隻需要完全無條件的信任她,其實就可以很輕鬆地抵達真相。


    “幻帝壓根不是什麽潛藏起來,要暗中奪取世界的卑鄙小人......幻帝沒有自己的目的。”利米特說出結論。


    “對啊!因為幻帝的目的完全取決於你,取決於你得到了那份力量之後打算怎麽做!”


    克萊爾有些埋怨的意思在話裏。


    “依本王的觀察,你那說的應該不對。”在利米特解釋之前,盧瑟先反對了;“五帝各自有自己的意義所在,幻帝代表著的矛盾和反對,不見得能夠帶領大家走向積極的未來,也有可能是走向佛勞爾那種對現狀的清算。”


    “清算?清算誰?巫托比亞還是王國人?”克萊爾所了解的佛勞爾,就隻是個反對、歧視王國的狂人而已,盡管王國的確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可他的態度看起來都太極端了。


    “佛勞爾或許會清算王國吧?但幻帝的話,肯定是造成這一切的其餘四帝唄,這也符合利米特一開始說的,幻帝的魔導書,不就是在誘導著他踏上殺死帝皇的道路嗎?”


    盧瑟揚揚眉,好像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聽到這種話的克萊爾卻煞白了臉。


    “消滅,其餘四帝?”


    “的確,幻帝是沒有主觀的‘目的’,但是祂還是有必然會履行的功能,祂的確會消滅其餘的四帝,讓世界進入下一個輪迴。”利米特扶頭流下冷汗。


    “啊?”克萊爾無法理解利米特在說什麽,明明他說的每個詞語拆開都能夠識別,可拚在一起克萊爾就完全不理解含義了。


    “幻帝會消滅人類的曆史、文明,盡管並非祂所願,可祂自我消滅之後,大地會被迷宮徹底覆蓋。”利米特隻是說的更細致些。


    “不是!為什麽啊?!”


    “為了減少人類的紛爭吧,我猜這樣設計,估計是為了避免人類自取滅亡,就像是保險一樣的東西。當其餘的四位帝皇失範時祂便會降臨,然後給予世人解脫,而祂解脫世人的方式常常非常暴力。”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剛剛說祂會消滅人類的曆史和文明!又說這是為了避免人類自取滅亡?這根本自相矛盾!”


    “畢竟人類的曆史,就是戰爭的曆史嘛。”盧瑟倒是馬上就明白了幻帝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了。


    “什麽?幻帝原來是天譴嗎?審判日?神明?你能不能說的清楚一些!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克萊爾抓住利米特的肩膀,她不想靠著直覺把握幻帝究竟意味著什麽,她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你不是已經明白那是什麽了嗎?你隻是無法接....”利米特抓住克萊爾的手,讓她別晃自己了,他很不舒服。


    “為什麽!我可是聽說幻帝有改變一切的潛能!怎麽幻帝變成了這種末日一樣的東西。”克萊爾憤憤喊道。


    “將現有權力結構全部摧毀,可不就是改變一切的潛能嗎?失去帝皇之後,人類不就是自由了嗎?”盧瑟嗤笑了,越像是克萊爾這種依賴自己編織出的意義生活的人,麵對自己的意義破碎時的表情就越是精彩。


    “幻帝無法成為善良的帝皇嗎.....?”


    “那個東西沒有思想,隻是履行這種曆史使命的機器而已,雖然最初設置幻帝的人到底是誰已經無從探究,可是幻帝的發明者肯定是希望幻帝能無私地消滅所有將帝之力過分集中起來的帝皇。”


    利米特看到的那些曆史,從那些殘酷的殺伐曆史,絕望的黑暗王朝中誕生的——正是幻帝。


    “你為什麽敢這樣斷定?!”


    “我看到了未來,對現在來說是過去,過去好幾次的輪迴。現在我的記憶還有些混亂,不過我能保證,幻帝絕對是無私的.....”


    幻帝總會徹底取代被寄宿者的思想,盡管不知道佛勞爾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那個魔法強行喚起了幻帝之力,可他遲早會被幻帝之力反過來控製精神,然後開始履行幻帝的使命。


    “可是,可是如果人們失去帝皇的庇護的話!失去法律和恩賜,世界一定會陷入混沌和混亂的,到時候饑荒和暴力會席卷這片大地....”克萊爾神色慌亂,她甚至開始懷疑到底要不要相信利米特說的這些危言聳聽的話;


    “就沒有什麽辦法阻止嗎?利米特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沒有。實際上我已經輸給祂好多次了。幻帝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內心中,甚至存在於其餘四帝的思想內部,那就不是可能被打敗、阻止的存在。”


    “你這說的,簡直就像是幻帝其實是......迷宮?迷宮的具現化一樣的東西嗎?不對.....是‘自然’嗎?”


    克萊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隻是依照直覺這樣說出來。


    “.....難道沒有辦法阻止這種力量嗎?”克萊爾的眉頭鎖緊,她感覺腦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正在具現化。


    “你要想徹底消滅幻帝,就隻等同於是要求人們都自我超越,原地成為聖人,等於是說以後人類曆史上都不會有帝皇出現,並且所有人都對力量敬而遠之,你覺得這可能嗎?有可能幻帝比你還期待人能走到這一步去,這個意義上幻帝還真是最善良的帝皇。”盧瑟的口吻也變得悲觀起來。


    要消滅存在於精神中的東西是不可能的,除非精神的容器消亡,也就是所有人類都消失,又或者是徹底地改變精神。


    不過這不切實際,因為精神由物質決定,而帝之力,毫無疑問是寄宿在物質裏的力量。


    “可是啊,利米特!按照你說的!幻帝會殺死其餘四帝吧?那個啊我、我根本無法想象帝皇們被殺死了會有什麽後果,如果祂不是善良的帝皇,那祂得到了所有的五帝之力,祂會做什麽?哈哈哈——我們來到這裏原來就是為了等死的嗎?啊,要死的話,的確死的慢一些會好一點.....不對!我還是處女!我這輩子還有好多事沒有嚐試過!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沒有試過,要趁現在.....啊,不對,根本來不及,幻帝肯定也會來殺我的吧.....?完了完了。不對、不對,也有可能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幻帝呢?隻是得到了你的魔法和力量,同樣也可以那麽強大吧?說到底幻帝說到底就沒有個標準嘛,隻要夠強,連我都是幻帝呢!”


    克萊爾壓住利米特拎緊他的領子胡言亂語起來,利米特因為身體虛弱,反抗不了這個龍女折騰。


    她之所以顯得這麽狼狽,是因為她聯想到了每次帝曆交接時那些所謂的超大型自然災害到底指的是什麽了。


    盧瑟連忙對著克萊爾勸誡說;“你問他這些也沒有意義啊?事到如今什麽都不會改變了,幻帝已經出現了,那意味著什麽你馬上就知道了。”


    “怎麽就沒有意義了?蒂薇兒為了他犧牲了自己,我至少得明白那意味著什麽才好!就算利米特已經失去了幻帝的資質,可我也想要見證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麵對盧瑟一如既往的消極,克萊爾還是拿出自己的意義論來對抗,盧瑟拿這種死活要證明意義存在的人沒法。


    “還真是見風使舵,明明之前你和那個吸血鬼那麽不交好!”


    “她甘願為了利米特犧牲自己,這肯定是有什麽意義的。”


    “那就算有意義,也隻對那個吸血鬼而言有意義吧!對你對本王來說,對利米特本人而言,這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怎麽就不可理喻了?你憑什麽這樣說!!利米特!!!”


    “喂!好吧,我們就當那有意義吧!可是你好像要把你說的那份意義給掐死了啊!!”盧瑟尖叫起來。


    白塔時那種不分輕重的災難記憶迴憶起來,利米特的意識逐漸模糊,在被克萊爾掐死之前,利米特急中生智,想起來巫托比亞時克萊爾的對應方式,他便趁機吻住了克萊爾希望能喚起這隻狂龍的理智。


    “哦!哦哦——!”埃斯特麵紅耳赤地指著相吻的兩人起哄。


    “稍微冷靜了嗎!快鬆開我!”


    利米特本想快點罷休,讓克萊爾鬆開自己從身上下來,結果克萊爾起了興致,直接抱住他不放地吻起來。


    “嗚嗚嗚!!!”


    “呃。”盧瑟麵露嫌棄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免得被這糟糕的身體欲望支配的兩人給玷汙。


    “你你你!你這算是出軌了吧!老師!”聽到埃斯特這樣評價,克萊爾反而心跳加速喘著粗氣,耀武揚威地瞪著利米特,這讓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這個瘋狂的聖女。


    “嗚嗚嗚——!!”


    利米特流下了不情願地淚水,似乎這要比麵對大自然要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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