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是由一隻胖嘟嘟的鴿子送來的,起先她還沒注意,可它總在她窗前來迴蹦躂,牧舒遠才出於好奇過來細瞧,這一瞧,一下便發現了綁在它腿上的信筒。


    陸滄洲在信裏說,宰相以在那夜被他擊殺,首級第二天就呈到了皇上麵前,並且他一口咬定,宰相老賊就是要領兵出去造反的,連勾結蕃綁的密信都在其屍首上翻出來了。當然,信是他偽造的,不過這樣一來,就更坐實了宰相企圖謀反的罪名。而當晚,在自己幾次三番勸阻之下,宰相仍執迷不悟,堅持要帶兵出關,為確保國家安全,他隻好當機立斷、痛下殺手。


    後麵也果然如嶽父大人所料,皇上對此沒有任何異議,擺明就是順坡下驢。並連夜就派他和曹大人一起抄了宰相的家,令人大為震驚的是,他們真的在府中一間密室裏,發現了宰相與鄰國藩王互通的信見,內容多半是兩人商量如何阻撓新馬政,然後再借機挑釁,發動戰事,最後好趁機發一筆國難財,連扳倒牧尚書一事都是他們為中飽私囊精心策劃的。


    如此鐵證擺在眼前,也算沒讓宰相蒙受不白之冤。第二日早朝時,皇上就讓人當眾宣讀了這些密信,惹來滿堂嘩然,宰相黨羽更是麵如死灰,嚇得接連跪在殿上磕頭求饒,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皇上當場就發落了幾人,然後把所有宰相提拔起來的官員一律撤職,包括他的家眷,一並捉拿迴宗人府查辦,並連著半月在京城各處張貼告示,給曾經含冤而死的牧尚書一家洗刷罪名。


    而他自己則因辦事得利、平定叛黨有功,特提升為禁軍都統,算是連升兩級。


    可被宰相窩藏起來的稅銀還未找到,皇上又把這個差事交給了他,因此……他便暫時不能離開京城,隻好讓她和甜甜再等些時日,待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立刻就來趕來牧場。


    信的最後還告知,她手上的信鴿是他專門找人訓練的,因為耐力極佳,飛躍京城和牧場之間隻需一天的時間,這樣的話,他們來往互相聯絡就方便多了,隻要叫人在牧場也建個鴿棚,裏麵放上充足的食物和水,幾次之後,它就知道如何往返通信了。


    牧舒遠拿著信,久久不能迴神,為宰相一派徹底被殲滅而高興,又為陸滄洲不能馬上趕來而失落。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動靜。算了,還是不想了,孩子來與不來都是緣分,反正她已經盡力。


    就這樣,因為信鴿的幫助,她和陸滄洲開始進行頻繁的書信往來,但大多也沒什麽主題,幾乎都是他在訴說對她和甜甜的思念之情,還有朝中和生活中的一些瑣事,比如他前胸的結痂已經全部掉落,又生出了新的皮膚,還有他給女兒在園子裏建了個樹屋,或者說稅銀很可能被宰相那老賊藏在了一座山裏,他們最近正在準備搜山。


    牧舒遠都是大致看一眼,然後簡單迴幾個字,無非注意身體、注意安全之類的。因為她白天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眼看就要入冬,馬坊外牆一定要加厚,不然以這裏寒冷的程度,弄不好就會凍死馬匹,還有牛、羊、家禽的圈舍,哪一個都不能落下,這真是一個極其浩大的工程,有時候人手不夠,還需要去外公那裏借一些。


    忙完此事,就要進行除草和翻地,為明年的春種做準備,不過好在這件事每年秋末都要進行一次,她幹起來也算輕車熟路。


    再往後就是要把秋天的最後一茬收成做成食物,比如釀葡萄酒、醃製臘肉、往地窖搬運冬菜……總之每天一睜眼睛就是忙不完的活。


    在這期間,外公給葉表哥張羅了幾次親事,因為弟弟葉林都已成親,葉果也要緊隨其後,他這當哥哥的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不成?弄的葉醒春動不動就往她這跑,鬧的雞飛狗跳。


    爹娘也沒閑著,竟在閑逛時發現一塊寶地,據他們說那裏風景秀麗、冬暖夏涼,後來就異想天開的要在那建房子,可兩人的力量畢竟有限,爹還因為心疼娘,什麽都舍不得讓她幹,最終燁銘和浩銘難逃魔爪,被借過去當苦力,如此一來,牧舒遠這裏人手就更捉襟見肘了。


    某天早上,她因為太累,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等起床出來時,卻意外看到了院裏的信鴿,肯定是陸滄洲又傳信來了,不得不說,等他的消息,是她日常生活中為數不多的一點樂趣,心裏不禁生出幾分雀躍,趕緊過去抓起鴿子拿出信紙。


    可當看見上麵的內容時,牧舒遠立即就愣在了當場,因為不同於以往的長篇大論,這次紙上隻簡短的寫了一句話……“你如我娘所願的有喜了嗎?”


    她心裏一突,忍不住猜測,陸滄洲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琢磨一番後,她還是迴複了“沒有”二字,就綁在信鴿腿上放了迴去。


    信鴿飛走後,她心裏便開始惴惴不安。他會這樣問,肯定就是知道了她和老夫人的約定,至於知道多少、又是怎樣理解的,她就不得而知了,隻希望他別又像之前一樣偏執,竟往歪處想才好。


    接下來的兩天,牧舒遠度日如年,腦海裏總是在反反複複出現陸滄洲信上的話。


    第三天早上,鴿子終於迴來了,她一陣激動,迴到屋內桌案前,迫不及待展信查閱……


    “遠兒,我已知曉,我母親去找過你,原來你願意再次和我親近,是因為我娘的關係,她用我救牧家的事去綁架你,讓你於心不安,對不對?其實我想過,你能主動提出讓我去你房中過夜,也許是出去感激,但就算是感激,我也願意照單全收,因為那起碼是出自你個人的意願,證明你對我可能還有感情。但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受我母親的脅迫。那麽……請你迴答我一個問題,遠兒,如果我娘沒去找你,你還會願意跟我重歸於好嗎?還會主動提出讓我留下過夜嗎?你對我,可否還有一點點發自內心的真感情?”


    牧舒遠麵無表情的坐在那,信上內容句句誅心,她反複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每看一遍,心就冷卻一分,仿佛墜入了無盡冰窟。下一刻,手中信紙刷刷幾下被她撕得粉碎。稍後,她果斷提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不會”、“不會”、“沒有”


    便把信綁在鴿子腿上,抬手扔出來了窗外。


    信鴿消失以後,她仍站在那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陽漸漸西落,屋內變得昏暗不明。突然,她感覺一股熱流自腿間涓涓流下,低頭望去,刺目的紅色已在地上形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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