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他發現一件事,這些仆人與侯府的仆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侯府仆人都是賣身進來的,有活契、或者死契,但不論哪種契約,身份都是最低等的奴才,對主子隻有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恐懼,還總會不自覺流露出卑微的神色。但是這莊園的奴仆,雖看上去是在為莊子效力,可實際上等於在為自己幹活,幹的多、幹的好,就可以得到更豐厚的報酬,所以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卑微。


    陸滄洲將一切看在眼底,看著牧舒遠總能跟這些仆人打成一片,身上常穿的仍是那套幹練、方便行動的衣褲,還時常和仆人們爽朗地談笑,尤其是對待上了年紀的大嬸,就好像對待自家長輩一樣。


    也會親自動手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或者在天熱的時候給大家準備消暑的酸梅湯、可口的新鮮水果,然而仆人們卻是一直謹守本分,沒有半分逾矩,更沒有因為她的特殊照顧恃寵而驕,反而把這份恩情用在了更努力工作上。


    不得不承認,這裏的她與在侯府的她截然不同,也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她在侯府時多是以溫婉嫻淑的形象示人,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那隻是一層保護色,掩蓋了她真實的性情,如今這個莊子裏的她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陸滄洲看著她,想起那日兩人臉對著臉貼在一起,她身上清爽香甜的氣息吹拂在臉上,清秀五官那樣近距離的呈現在他麵前。在這之前,可以說他對她長相如何完全沒放在心上,現在才知道近看之下,竟別有一番韻味,而她也不像他府裏那些庸脂俗粉一樣,渾身盡是濃烈熏人的脂粉味,惹的他別說親近了,一靠近都想吐。


    他在的這幾日,牧舒遠度日如年,心心念念都是想讓這尊瘟神快點離開,白天她是能躲就躲,但好像走到哪裏都能和他來個不期而遇,然後就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真是讓人渾身不自在。


    陸滄洲在莊子裏足足待了四日,才領著一眾手下離開,走的時候,他轉頭意味深長望了她一眼,隻見她領著下人們恭敬地站在大門口,目送他離開,但這種送別形式更接近於上下級、同僚、或者普通朋友,反正跟夫妻沾不上邊,在她眼底,他瞧不到一絲一毫的不舍。


    他不由得眉峰聚攏,這女人對他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啊,哪像是給他生過一個孩子的模樣?在她心裏,怕是恨不得他越快離開越好吧?


    好!既然她能無情,那他又何需有意?本來他就不是善於多愁善感、兒女情長的人!


    陸滄洲也隻是淡淡瞧了一眼,便把視線移到女兒身上,俯身親了下她滑嫩的小臉蛋,就上馬頭也不迴地離去。


    看著漸漸消失的一眾人馬,牧舒遠立即鬆了口氣。


    我的老天爺!這男人再不走,她可就要受不了了。長這麽大她還沒如此伺候過一個人呢,累不累倒一說,關鍵她這四日都被綁在莊子裏,馬廠那邊耽擱了不少事。這厚臉皮的男人倒是享受,直接把她的書房當成了自己的辦公地點,他幾個心腹進進出出、如履平地,甚至還有什麽從京城送來的急件需要處理,她就納悶,既然這麽急,不是應該立即迴去處理嗎?


    更可氣的是還有將士出去遛馬,踩壞了她好幾片菜圃,幾個嬸子先後過來跟她抱怨,著實讓人苦不堪言。


    雖然他知道後馬上命所有將士集體把菜圃重新修葺了一番,還額外加固了柵欄,但她的菜已經沒法起死迴生了啊,怎能不叫人心疼?又是翻土又是施肥,辛辛苦苦幾個月,眼看就要收成了,卻不著片刻就被踩得稀巴爛,她當時真想拿著掃帚把他們都攆出去。


    可有什麽辦法呢?菜長得再好,也是種在人家的土地上。經過這次事,牧舒遠第一次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該重新物色一個安家的地點?雖然那樣就等於一切從零開始,但好過次次這樣敢怒不敢言強。


    好在他終於走了,她總算可以不必把所有精力都浪費在他身上,況且自那日假山之後,他就再沒跟她提過關於馬的事,她也樂得假裝失憶,在沒物色好新地方之前,這就算她手中一個砝碼,如果哪天他翻臉無情要收迴莊子,那她就把這次丟馬的損失跟他仔細算算。


    牧舒遠高興得抱著女兒轉了一圈,接著便立即迴房整裝,到馬房去看紅棗。這四天可委屈它了,好像它也是第一次被關在馬廄裏這麽久。之前……她們幾乎每天都會出去放風,奈何這次在莊子裏的將士所騎皆是公馬,她怕紅棗遭到騷擾,根本不敢肆意牽出去,現在苦盡甘來,終於可以去草原盡情馳騁了。


    紅棗也感染了主人的好心情,一直輕盈的來迴踢踏著,好像迫不及待要飛奔出去一樣,並且雀躍的用鼻孔噴著氣,牧舒遠笑著把它牽出來,套上韁繩和馬鞍,然後翻身上馬,帶著巧心和偉坤出莊,用最快的速度朝馬莊前進。


    陸滄洲用一夜時間趕迴京城,到府時已將將破曉,可也來不及休息,稍微沐浴休整一番就立即進宮覆命,並將這次剿匪的全部過程寫成褶子,又把被劫走的馬匹重新登記入冊,一同呈報給皇上。


    西平侯這次剿匪大獲全勝,還把官馬一匹不少的都找了迴來,可謂立下大功。除了先進的武器以外,戰馬是另一個代表國家實力的重要體現,若有人敢偷官馬,那毋庸置疑就是殺頭的死罪,所以此次任務成功與否直接關乎國體,絕對馬虎不得。而曆代皇帝登基後,都大力推崇和改革馬政,不惜花大價錢選馬種、培育戰馬,。


    年輕的銳文帝亦是如此,自登基開始就不遺餘力的擴充軍備,可此激進做法一直受到前朝元老們的極力阻撓,其中以宰相為首,他們甚至不惜抬出先皇,認為穩定才是固國之本,就算遇到他國侵犯,也應該隻守、不功,或者避免戰事頻發,致使銳文帝不得不忍氣吞聲,努力扶持屬於自己的勢力,以此製衡保守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離後還請侯爺滾遠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光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光遊並收藏和離後還請侯爺滾遠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