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也不是荘雨菲一個人想出來的,是由所有人一起想出來的。


    隻不過這麽巧的,莊羽霏出現了,還把荘雨菲捅傷了。


    正好,他們不需要再想別的借口,機會自動送上門了。


    做戲要做足,荘雨菲和尹馭先在羅藍做出一份假報告,瞞過鍾下醫院的那些醫生。


    再在很短的時間裏讓胡安珩親眼看到荘雨菲身上的傷口,使用苦肉計讓胡安珩做出給荘雨菲換器官的這件事來。


    還以為要怎樣的哄騙胡安珩,結果莊羽霏機緣巧合的出現了。


    她的出現完全攪亂了胡安珩的心緒,讓他來不及認真思考其中的破綻,就急忙忙地跟著荘雨菲他們的節奏走。


    到後來進手術室,劉佳靜和莊研霏裏應外合,把那些記者放進來,拍下手術室的照片,尹馭再把準備好的醫院通稿推上去。


    不消說,接下來就是四家倒逼胡家。


    就算這一次胡家還是不肯放手,輿論這方麵,荘雨菲依然能運用得當,早晚要把胡家的人全都獻祭出去。


    隻要把胡家的人獻祭出去,接下來就是劉家的人上位,奪迴主動權。


    奪迴了主動權,人也獻祭了出去,再稍加打點,上麵自然不會過多追究,輿論那方麵也有的辦法讓它消散。


    “網友們都是魚的記憶力,不會記太久的。”


    荘雨菲說:“與其關心這個,還不如在意一下接下來醫院的運轉。”


    “我說了,我迴來了,就不會讓醫院再出問題。”


    劉佳靜把卡給了荘雨菲,自信地站起來對她說:“你要相信一個能把那麽一大家子伺候得像爺爺一樣爽的家庭主婦的韌勁。”


    她能用那麽多年把他們伺候得像爺爺,也會用很多年去把他們變成孫子。不論是指誰。


    荘雨菲笑笑,目送她離去了。


    劉佳靜走後,天真的黑壓壓的,壓得周圍的風都少了。


    荘雨菲安靜地坐在長椅上,手裏拿著兩張卡,有些疲憊地捂住肚子。


    劉佳景和劉佳靜走了,她們留下的香水味和煙味還留在荘雨菲的鼻間。


    她知道她們為什麽要跟她說這麽多,她們真的有必要跟她說這些嗎,不是,是這些話她們已經在心裏積壓了太久,早就找不到人來訴說了。


    眼下荘雨菲算得上是可以信賴的人,所以她們可以自如地在她麵前說出這些話,做出這些粗魯的舉動。


    那麽,自己呢?


    自己心裏的話又該對誰說?


    風起了,周圍的空氣浮動了起來。


    荘雨菲睜開眼,看到來人,嘴角揚起了:“迴來了?”


    “嗯。”


    尹馭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荘雨菲身上才坐下:“樓頂冷,怎麽來這裏。”


    又看她的肚子:“肚子怎麽樣了,楊醫生怎麽說?”


    “楊醫生說死不了,不過傷口深了點,沒到內髒,多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尹馭一坐下,荘雨菲就往他身邊靠了過去:“怎麽樣,把她安置好了嗎?”


    “安置好了。”


    尹馭多看了眼荘雨菲的肚子,說:“就按照你的意思,放在醫院的那個房間裏。”


    “嗯。”荘雨菲靠在尹馭肩上,聞著尹馭身上的味道說,“剛才我和你姐姐聊了下。”


    尹馭主動扣住了荘雨菲的手,柔聲問:“你們說了什麽?”


    荘雨菲與他十指緊扣,稀奇地摸他的手指頭說:“聊了一些你家裏的事,還有你父母,還有你。”


    “她說你過得很辛苦。”


    “還好。”


    尹馭低頭看她玩自己的手指並不阻攔:“都過去了。”


    “你過得很辛苦居然一點也不抱怨,為什麽呢?”


    荘雨菲摸他柔軟的指頭說:“要是我我一定會一直報怨,可你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恨,你有時候好到我覺得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尹馭在她頭頂笑了一聲說:“我也不是好人。我應該一直是莊小姐的秘書,卻在那種情況下放棄了她,沒有站在她身邊。”


    他笑裏的苦澀荘雨菲聽得出來。


    可他真的有辦法在那麽兩難的情況下做出選擇嗎。到底是要放棄荘雨菲放棄他們這群人一直以來的計劃,還是要抱著莊羽霏讓她迴到她原來的位置以讓後續的一切全都付諸流水。


    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做,可放在尹馭身上卻很難,他不論選哪邊都不應該。


    “我是莊小姐的秘書,我應該一直對她保持忠誠,可我有了自己的私心。”


    尹馭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我並不是什麽好人。”


    如果他這樣的都不能算好人,自己又算什麽呢。


    荘雨菲閉上眼,靠在尹馭肩上,嗅著對方溫暖的氣息,覺得周圍的風都輕了。


    “我以前,我們家以前的生活很好。”


    荘雨菲閉著眼靠在尹馭肩上迴想著從前家裏的那些畫麵。


    她的奶奶,她的媽媽,她的爸爸,她們一起生活的那個家裏,他們像每一個普通的家庭一樣,平淡又幸福的生活著。


    那些可口的飯菜,那些家人之間逗趣的吵嘴,那些溫暖的懷抱,都曾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時至今日再想起來,卻連個輪廓也沒有了。


    也許是因為幸福的假象被戳破了,所以留下的隻有一地的狼狽和痛苦。


    一切都從荘二龍沾染賭博開始,開始變了。


    那個那麽普通所有人一起支撐起來的家,被家裏的主心骨一手摧毀,荘雨菲怎麽會不恨。


    “我們跑了,我們離開了那個充滿痛苦的家。”


    荘二龍稍不順遂就對她們的拳打腳踢,吃不飽穿不暖不斷被責罵被責打的日子,她們終究下定決心逃了。


    隻有一次逃跑是成功的。


    “我們逃到了一間廢棄的垃圾房裏,那間破舊的垃圾房牆體破爛,地麵殘缺,很難再放下垃圾,所以他們才不要。”


    荘雨菲睜開了眼,盯著腳下那塊爛掉的木板,她說:“我們在那裏住下了,住得很開心。”


    她們在那裏剛住下時,常有附近的人來看,看得多了看到她們可憐,附近的人才默許她們在那裏住下,還不時好心地給她們母女倆送吃的。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荘二龍的不再出現,她們也從驚弓之鳥的狀態中脫離開始安定下來,也開始往迴撿東西去添置她們那個垃圾房。


    “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光。”


    荘雨菲說。


    這是實話,就算她們住在那間漏風發臭的垃圾房裏,每餐都吃不飽,更不能穿暖穿好,晚上睡覺還有老鼠爬過身上,蟑螂鑽進耳朵裏,但荘雨菲發誓那絕對是她度過的最幸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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