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麽巧的,那個袋子本該一直放在那裏怎麽也不會動,可偏偏被荘二龍拖出來了,還打開了,還晾在那裏了。


    “再後來,趙壟學弟把大家帶來了。”


    常子金和身邊的幾個鄰居們站在一起,說:“後來大家找消防的找消防,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救火的救火。”


    說起這個,幾個鄰居愧疚又有些可惜地說:“你們家那個地方,常年沒有多少水,存的水還不夠滅火的。唉……”


    不是不夠,而是這幾天全讓莊羽霏用完了。


    垃圾場的水不像附近居民家中有用不盡的自來水,因為不能月月都交得起水費電費,時而斷水斷電也正常。


    再後來,消防來了,救護車也來了。


    王三妹先被送來的醫院,已經搶救了快半個小時。


    快燒焦的荘二龍後到,也才進去搶救沒多久。


    莊羽霏聽著他們說完前因後果,半張臉上還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過了一會,才聽見她問:“她會死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足夠默契的沉默,讓莊羽霏明白了什麽,她又往前了兩步,問:“醫生在哪裏?”


    剛問完,急救室裏又走出來了一個醫生,手裏還拿著一張紙高喊:“王三妹的家屬!王三妹的家屬在哪裏?”


    一聽到王三妹的名字,所有人就又擁著莊羽霏來到醫生身邊:“在這!家屬在這!”


    喊完,大家很快又都沉默了,都閉上了嘴,緊張地盯著醫生手裏那張紙,生怕那張紙遞到莊羽霏手裏又變成了病危通知書。


    不過幸好,是繳費單。


    莊羽霏接過了那張紙,看了一眼,問醫生:“她會死嗎?”


    醫生並不直接迴答,而是問她:“你就是家屬?”


    莊羽霏點了下頭。


    醫生說:“既然是家屬,那我們就聊聊吧。”


    進了一間辦公室,醫生和莊羽霏麵對麵坐下了。她的身邊還跟了趙壟爸,和另外一個鄰居。


    多出來的兩個人是非要跟著莊羽霏進來的,他們覺得讓莊羽霏獨自麵對這種事很是殘忍。而且多個人也多個意見,多個幫手,大家可以一起分擔點壓力。


    坐下後,醫生也沒那個時間安慰家屬了,她告訴莊羽霏王三妹的情況說:“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經過我們的搶救,勉強能保持生命體征正常。”


    趙壟爸一聽這還得了,忙問:“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莊羽看著醫生,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一樣的意思。


    醫生拿出一個袋子,袋子裏是王三妹拍的ct片子,在燈光下她指著片子上的陰影對三人說:“這個鐵片是直接插入她的腦袋的,旁邊就是重要的神經,不能硬取。而且依照我們的技術,也取不了。”


    莊羽霏直視醫生的臉:“那你們的意思是?”


    醫生放下片子,嚴肅地說:“現在我們隻是暫時保住了病人的生命,取不了鐵片。我們也可以冒險一試取出鐵片,但不能保證手術的概率。”


    “也就是說,趁現在病人生命體征還算正常,你們趕緊轉院。”


    趙壟爸還是了解當地的,他說:“可我們這附近最好的醫院就是這了,哪還有什麽別的醫院可以去?”


    醫生說:“去市醫院。市醫院裏有位這方麵的專家,雖然年紀輕輕但頗有建樹。病人的片子我也發過去給他看過了,他說了可以爭取一線生機。”


    正常人都知道要選最好的,能讓人活下來的法子。


    可最好的,一定是最貴的。


    醫生說:“要是你們家屬同意轉院,我們這邊會聯係那邊,一去那邊的醫院,檢查完如果符合手術要求就即刻動手術。不過,你們家屬除了要關注病人的病情,還有費用方麵,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有人問了:“多少錢?”


    莊羽霏聽見醫生答道:“保守估計,至少五十萬起。”


    在場的,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氣。


    醫生也不勉強,說:“現在我們隻是在商討階段,具體要怎麽做還得看你們家屬。要是有什麽困難,我們也可以重新再討論一下保守治療方案。”


    可是保守治療不意味著就能省點錢,趙壟爸皺著眉頭問:“保守治療,需要多少錢?”


    醫生答:“至少也要三十萬。”


    辦公室裏瞬間一片死寂。


    到底是用五十萬去換取一線生機,還是三十萬去爭取一個不大的幾率。


    隻是不管哪個來說,錢隻會越用越多,不會比這更少。


    但按照垃圾場這種家庭情況,要是有錢,何至於有今天這麽多事。


    本該給孩子拿主意的趙壟爸和另外個鄰居也不知該說什麽話了,就是他們,一時間也不一定能拿出來這麽多錢。


    哪怕所有的鄰居都願意伸出援手,最多也隻能湊個十幾萬左右,再多的也實在無能為力了。


    狹小的房間裏,盡是令人窒息的氣息在流動,它扼住每個人的脖子,讓每個唿吸都變得如此的艱難。


    足足五分鍾過去,才有人開口。


    莊羽霏帽子下的那張臉徹底露出來了:“轉院吧。”


    天完全黑下來後,莊羽霏一個人跟著救護車帶著王三妹轉院了。


    留下的鄰居們,幫忙看著荘二龍。


    沒看任何人一眼,莊羽霏上了救護車就靠在車上沉默著。


    甚至就連躺在腿邊,用上唿吸機僅存一線生機的王三妹她也沒有多看一眼。


    去到市醫院,果然有人在等著。


    莊羽霏陪著跑上跑下,跟著去做了各種檢查,又陪著病床在走廊外站了許久,才終於確定下手術的方案。


    王三妹進入手術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鍾。


    手術外,隻有莊羽霏一個人坐在醫院的椅子上等著。


    醫院的燈是常亮的,並不需要害怕什麽時候黑暗會到來。


    莊羽霏雙手插在口袋裏,仰頭靠在椅子上望著光亮的天花板,手心有意無意地摩挲口袋裏的東西。


    市醫院外有幾條熱鬧的街,到了晚上人流更多。


    到處是聲音。車流聲,喊話聲,還有大喇叭的叫賣聲。


    這些聲音充滿了市井俗氣,是底層人在用力生活的聲音,聲音是那麽響亮,又是那麽的渺小。


    渺小到根本不能與牡丹亭樓的任何一道聲音相比。


    牡丹亭樓,曾經她習以為常的地方,現在卻要靠付出才能去擁有。


    還要用最低賤的名頭冠在身上才可以靠近它,才能去獲取這麽一個可笑至極的機會。


    可就是這麽低賤的機會也需要猶豫了。


    “嗬……”


    莊羽霏仰著頭笑出了聲。


    是不是一切真那麽巧。


    巧合得她剛擁有,就要失去。


    笑聲隻存在了半秒。


    半秒之後,空空的手術室外再無半點聲響。


    明明那麽近了,明明觸手可及了。


    她的手還放在口袋裏,口袋裏的銀行卡和名片磨得她的手心太疼,疼到隻能舍棄一樣,才不會讓她的手心繼續疼下去。


    許久之後,角落的垃圾桶裏多了樣東西,四四方方的,正是一張名片。


    淩晨,手術室的燈還沒滅,荘二龍的死訊就傳來了。


    莊羽霏拿著手機,靜靜地坐在醫院的長排椅子上,不聲不響。


    哪怕有腳步聲靠近,也不能讓她抬起頭。


    男人的腳步逐漸在靠近,漸漸地來到莊羽霏麵前,站定了。


    彎下腰,他對她伸出手說:“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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