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晨光熹微。


    伯父滿臉春風,農忙已過,菜地裏的菜也豐收滿滿,再加上我和釋齊緣明天外出長洲。


    我一個熬藥的主,終於可以離開,他和伯母應是高興的。


    我可在他們家打擾了他們三個月。


    中午,我們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午飯。


    晚上,我們又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晚餐。


    然後,伯父和釋齊緣大刺刺地留在了大廳裏。


    這迴伯父總算可以和釋齊緣暢聊了一番,兩父子在廳中吧嗒吧吧嗒飆起了土話。


    這段時間因我在,釋齊緣這個叛逆的主,居然常常和他父母,說起普通話,兩老身老大不高興了許久。


    他還振振有詞說,說土話,小牛聽不懂!


    那天,他的話一落下,我瑟瑟發抖地,擦了一下額角上的汗珠。


    不關我事,我什麽也沒有說過。


    伯母關好了雞,也湊了過來,場麵甚為熱鬧,看他們聊起口沫橫飛,呱呱叫。


    我起身迴了房,收拾明天外出的衣物。


    釋齊緣進來從背後抱了抱我:“收拾得怎樣,要我幫忙嗎?”


    釋齊緣長得高大,而我長得矮小。


    他每次抱我,都可以將我整個人攏入懷中,我覺得特別的溫暖。


    我轉過身,抬起眸對他笑了笑:“你下午都已經收拾好了,我今夜將貼身衣服放入就可。”


    釋齊緣牽著我的手:“時間還早,我們出去走走吧,夜裏的村莊,別有一番韻味。”


    我稀裏糊塗被釋齊緣牽著出了門。


    月明星稀,村莊裏,遠遠傳來了幾聲,狗子的汪汪聲。


    田地裏幾個農戶,頭頂帶著幾盞小電筒,忽上忽下在摘菜,螢火蟲也飛得明明滅滅。


    皎潔的清輝下。


    我和釋齊緣走在小溪邊,一隻青蛙從我們麵前的草叢中“砰”的一聲跳下了溪水中。


    我笑了笑,說:“農村青蛙真多,那天和你和斂兒去抓魚,我掉到池塘裏,也和一隻青蛙四目相對了,它剛好從別處跳過去,剛剛好落到我的麵前,還有一次我和你媽割黑豆,也摔得和一個青蛙麵對麵瞪眼睛!”


    溪水咚咚的流淌聲,釋齊緣站在我的麵前。


    捋了捋我被風晃亂的發:“小牛,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吃了這麽多的苦。”


    圓月之下,溪水泛出清幽的光。


    釋齊緣被月亮映出秀美俊雅的輪廓,再被清風一萃,我看得有些愣。


    他將我的手舉到他的麵前,用唇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背,癢癢的,令到我心裏泛起了絲絲漣漪。


    我看得更呆了。


    釋齊緣的眼睛生得又圓又大,他不說話時,那光潤似水的眼眸,盈出柔和的甜蜜濃情,似一方溫潭,將我包裹其中。


    我斂了斂有些出神的神色。


    對釋齊緣盈盈一笑:“齊緣,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跟著你,是我的選擇,你不用對我歉意。”


    清淺的夜色下。


    我抱著釋齊緣的腰,將頭擱在他的胸前,聽他噗噗的心跳聲。


    釋齊緣撫了撫我的頭發。


    擱出一片癡情問:“現在已經是秋天了,晚上涼爽了許多,你冷不冷?”


    我彎了彎嘴角,調皮地說了句:“不冷,你是不是想找借口迴去了。”


    他寵溺地笑了笑:“你不想迴去,就多待一會,借口什麽的,就你古靈精怪喜歡找。”


    我看著溪水輕動,一縷秀發拂上了我的臉,癢癢的,我在釋齊緣胸前磨了磨自己的臉。


    “怎麽啦,動來動去的。”


    夜裏溪水的水汽一湧上來,待久了,確實有些涼。


    我不大堅強地擦了擦手臂:“剛讓風刮了根頭發上臉,有些癢。”


    我抬起頭看釋齊緣:“一直停在這裏有些涼,我們往前麵走一下吧!”


    釋齊緣站直了身體,月光下,儒雅溫文的臉色。


    一本正經:“覺得涼,我們就迴去,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不樂意了,嘟了個嘴:“被你拉出來,就為了在小溪邊喝一下東南西北風。”


    “不行,你身體剛康複,不能再涼到。”釋齊緣義正詞嚴。


    “啊......我就要往前走,我不迴去,明天我們就出長洲了,以後我還能不能來這裏,都不一定,你居然讓我在這裏灌一肚子的風出去。”


    我用爐火純青的撒潑贏得了這次的話事權。


    繼續往前走。


    釋齊緣跟在身邊低垂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走至一片螢火蟲的區域,本想抓個來玩玩的,但一想到,它們的壽命如此短暫,就於心不忍。


    萬物生存不易,小時候不懂,會做這些糊塗事,現今長大了,再這樣可就不好!


    釋齊緣看著我笑:“怎麽,想抓來玩。”


    然後,我就看見了釋齊緣,高大的身影,往溪邊靠近,並伸出了長手。


    我心一跌,慌張出口喊:“釋齊緣,別抓。”


    他停下手,轉頭疑惑地看著我:“你不喜歡。”


    我過去把他拉離岸邊。


    “喜歡,但我不想傷害它們,它們命短,說不定我們一抓,鬆手的時候,它們就掛了,忽然而來的死亡,它們可能連後事都來不及交代,就死了,怪可憐的!”


    釋齊緣將我從頭頂、眉毛、到睫毛、到鼻子、到嘴角、到脖子,一路看到我的腳尖。


    我認為他,是讓我這番理論所震撼而折服!


    果然,他蕩起了笑顏:“小牛,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歡,無論是頭發、眼睛、嘴巴、還是身材和人品。”


    頭頂上,圓月當空,抖落一地清光,明顯比剛才亮堂了幾分。


    清透的月光下。


    釋齊緣牽著我的手慢慢往迴走。


    我笑著和他說:“農村真好,有雞有鴨有鵝,狗就不說了,還有青菜、魚、泥鰍......”


    “為什麽不說狗,狗那麽忠誠,我看你對旺財也挺好的啊?”


    我停下腳步,雙目一瞪,望向釋齊緣。


    釋齊緣讓我瞪得莫名其妙,撓了撓頭發,湊到我的麵前,說:“怎麽啦!”


    我腮幫子一鼓,委委屈屈地說:“讓狗子追過兩次,所以對它們沒太大的好感!”


    釋齊緣聽到我語氣中的憂傷,沉了沉聲音說:“小時候的調皮事!”


    我覺得鬱悶,還是忍不住對他說:“第一次是小時候,還有一次......”


    我挑了挑眉看他。


    釋齊緣臉一黑:”是因為我!”


    “嗯”我誠實地點了點頭。


    釋齊緣撓著頭發,一臉茫然:“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


    我冷哼一聲,扭開頭:“在一個月黑風高不加班的夜晚。”


    釋齊緣皺著眉:“這感覺,怎麽像是在做賊!”


    我嬌嗔道:“膚淺,月黑風高可以做的事太多了,比如被狗子追!”


    釋齊緣很是迷惑地等著我揭謎團。


    我一歎氣。


    望著夜空,深唿吸了一下:“那天不用加班,那時你也還沒有追我,但你之前攔過我,我見你害怕,那天看見你和楊太瘦從西三巷出來,我本能就是逃。我逃進了西十二巷,結果就被一條黑狗追了好遠,要不是我腿腳便捷,早就讓它給咬了。”


    釋齊緣唰白了一張臉,緊握著我的手:“對不起,小牛,想不到給你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


    我神色恢複如常,大度的手一揮,說:“沒關係。”


    然後挑了挑眉湊近他懷裏:“你以後對我好一點就可以了。”


    釋齊緣像一潭春水,蕩開一池的笑顏:“那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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