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腿法大成,日行千裏,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哪怕中成,也能夠日行七百裏!


    這等速度,何其駭人聽聞。


    一路上,秦隱已將上百道驚懼的目光甩在身後。


    其中不乏一些策馬江湖的修行者,心中不服,想要比試一番。


    但對於不知疲倦的秦隱來說,天生石體,加上已經固化至中成的追星腿法。


    單論腳力而言,他已經足夠將諸多江河三重之下的腿法修行者甩在身後。


    所以無論他遇到的那些江湖修行者們是想要比腳力,還是策馬追趕,都被秦隱遠遠甩在了後麵。


    然而,最令那些江湖行者們吃驚的是……


    他們的高頭大馬,竟然還被一隻紅色的胖鵪鶉給超了……


    噔噔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好似地龍翻身一般,大地都在震顫。


    騰起的煙塵幾乎都被引燃一般,泛著隱隱的紅光。


    這種聲勢,隻需一眼便可知定然是某種了不得的大能。


    偏偏離近一看,隻是嬰兒腦袋大的一隻胖雀子。


    “小龜孫,越跑越快的,爺這些日子攢的肉又存不住了。”


    “這是打了雞血嗎!”


    胖雀子的眼神裏泛著憤怒和絕望。


    一邊跑一邊自語。


    所以,可想而知那群人的目光。


    一個個就和丟了魂一樣。


    “看你姥爺作甚?沒見過這麽神俊的鳥嗎?”


    翻滾的土龍中,畢方扭頭就是一句精彩的國罵。


    修行者們張大了嘴……


    盯著那隻胖鵪鶉絕塵而去。


    從金陽到魚梁。


    七百裏,快馬加鞭也需要三日。


    但是,對於秦隱來說,卻僅僅是第二日的清晨。


    ……


    ……


    魚梁又迎來了一場秋雨。


    說來也怪,自從十日前有船在星羅江沉了之後,往日的好天氣便不見了模樣。


    明明應是朝陽初升的時候,曠野上卻隻有陰暗的天,細細的雨,涼涼的風。


    雨水落在雞鳴村前的大芭蕉葉上,劈劈啪啪。


    一身麻衣早就在一日的奔行中染成泥濘,秦隱將鬥笠輕輕抬起,看著眼前那安靜的小村落。


    今天的雞鳴村,格外寧靜,連炊煙都沒有。


    “秦隱,爺總覺得哪兒不太正常。”


    瘦了一圈的畢方,身上同樣裹著一塊油紙,站在秦隱肩上眯起小眼,語氣篤定的說道。


    秦隱低頭看了看四周田間土埂。


    麥子長了……


    雜草叢生。


    連秋麥都不收了麽……


    對於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來說,秋季的這一茬麥子,可是支撐家中未來半年開銷的重要依仗。


    秦隱的眼神一點點冷下來。


    因為他還看到了雜亂的腳步。


    那根本不是十幾人或者幾十人才能形成的。


    一個個沉重的腳印在鬆軟的田間泥土留下深坑,雨水積蓄其中形成一個個水窪。


    大小不一的水窪,在千絲萬絲垂下的雨簾中,泛起無數漣漪,也將秦隱的冷漠的臉影蕩碎。


    “有人來過。”


    少年淡淡開口。


    不知為何,他的心間總在縈繞一種極度……


    煩躁的感覺。


    畢方畢竟是個通靈的雀兒,聽到秦隱語氣變得冷淡,眼中也沒有了嬉笑。


    “爺去瞅瞅。”


    雙翅一振,畢方如離弦之箭刺入茫茫雨幕。


    當秦隱在心中默數了二十之數後,他的視線的落在右側垂下的雨簾,伸出了右手。


    一道紅影衝破雨霧,落到他的掌心。


    “村裏沒人。”


    “地上有血!”


    畢方仰頭看著秦隱。


    ……


    每一步落下,泥濘的地麵都會留下一個間隔完全相同的腳印。


    好似用尺子丈量過一般。


    秦隱行走在這他第一次睜眼時便已身處的村中。


    雞鳴村居住的都是山野之民,窮的可憐。


    所以這村中的路,一逢下雨便會變成泥沼。


    秦隱沒有絲毫的不適,依然是那恆定的步子,泥漿和冰涼的雨水透過縫隙浸入草鞋。


    他仔細看著兩側的村舍土屋。


    王家大娘、李家大嬸……


    窗戶上糊的紙也被雨水打爛未來得及修補。


    最破的柴屋……是自家宅子。


    幹枯的狗尾巴草一半陷落在泥土中。


    另一半猶自懸掛在生鏽的門環上,依稀可見那是個漂亮的蝴蝶結。


    應該是當初茶茶的打得結扣吧。


    那個小妮子的心思細膩的不行,卻總是偏偏愛裝作不知情。


    茶茶,你這麽聰明,就是被帶去瑤光宗也不會吃虧的吧。


    等秦隱哥哥厲害點了,就把你接迴來。


    再往前走……


    腳下踩到一個硬物。


    秦隱低頭,挪開腳尖。


    一把在泥漿裏泡得發汙的彈弓。


    蹲下身子將這彈弓拾起來,秦隱看著這粗糙的木製彈弓,腦海裏自然浮起的是張家小胖子那張總掛著鼻涕、胖乎乎的臉。


    這可是張小胖最心愛的玩意。


    現在……


    秦隱將那柄髒兮兮的彈弓握在掌心,推開了張獵戶家的破木門。


    灶台下依然有木灰,半掩著的鍋蓋掀開。


    裏麵有半鍋幹粥。


    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麽……


    秦隱的目光落在那陰暗的屋子裏。


    破布衾散落在土床上,黯淡的紅色布條妝點著這間破落屋子。


    地上那把被白線纏著的獵弓,是張獵戶養家的物件,平時最是愛惜。


    隻是此刻,白線上錯落著幾個腳印,與那地麵上的印痕接成一起。


    秦隱從始至終都沒說話,隻是氣息卻越來越冰冷。


    從未感覺到冷的畢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嘴巴張了又合,沒敢說出半個字。


    不知道為啥,它就是有些怕這個狀態下的秦隱。


    細細的雨霧聲出現了不和諧的音調。


    確切些說,應是細雨落地出現了某種不連貫。


    屋外,響起了行走在泥沼上的聲音。


    “這鬼天氣走山路,真是不讓人消停,這雨都快把人淋透了,走了一個時辰都沒暖和過來。”


    “行了,咱們公子現在可是太守麵前的大紅人,咱們能來不也說明是公子的親信麽,等日後公子吃肉時隨便從指縫裏漏點出來,還有咱們的虧吃??”


    抱怨與安慰的聲音同時響起。uu看書.uukanshu.o


    透過破爛的窗格,秦隱淡漠的眼神投向屋外。


    兩道人影,一高一矮,穿著蓑衣。


    提刀行走在雞鳴村泥濘的道路上。


    雨霧中,隱隱可見那蓑衣下墨黑色的家丁服。


    胸口上,一個【高】字被紋得清清楚楚。


    秦隱淡漠的眼神中,胸腔裏那道冰冷的氣息悠長歎出。


    破宅裏,已不見了少年蹤影。


    “今日快點吧,這死人村子就是放開也沒人來,巡視完了趕緊迴去交差。”


    一腳深一腳淺的行走中,兩人突然立定,疑惑看向前方。


    淅瀝的雨線中,一道戴著鬥笠的身影,不知何時立在他們身前。


    對方的左手,提著一柄漆黑、厚重的刀。


    當他們望去的時候,對方同樣望來。


    視線交匯間,絲雨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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