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萬籟俱寂。


    紹雲軒裏,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因為自家的主子竟然能夠奪來劉美人的寵愛,主子得寵,奴才們自然也跟著要沾光了。


    唯有徐妙儀憂心忡忡。


    十五歲伺候沈方雲,她早就不是貞潔之身了……


    盡管寧親王給了她一種催情的藥,再加上她現在的身份是秀女,就是說之前在儲秀宮被皇帝臨幸過也無妨,但沾染這一層關係在,隻怕總會讓蕭牧心裏起疑心。


    她坐在梳妝台前,盡管打扮得十分嬌豔欲滴,卻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為何,總是找不到了當年的感覺。


    她摸著自己的臉頰,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上報說十七歲,但其實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多虧自己這副容貌,依舊鮮豔,可神態眉眼,卻早就沒了之前的天真爛漫。


    到底該不該來這裏,她心裏越來越沒底了。


    功敗垂成,就看今夜。


    很快就到了晚膳時分,徐妙儀精心準備了一桌菜肴,每一道菜裏都下了十足的催情藥。


    “三爺到!”


    徐妙儀向門外看去,果然一長身玉立的俊朗男子正向這裏走來,她定了定神,趕緊出門迎接。


    “恭迎殿下。”


    蕭牧目光在徐妙儀身上打量,見她氣質超塵,若出水芙蓉,眉眼中卻不失幾分媚態,不禁有幾分神醉。


    “起來吧。”


    “多謝殿下。”


    二人進了屋中,迎麵一陣噴香,讓蕭牧頃刻間就軟了骨頭,臉也紅了,不禁問道。


    “這是什麽香?”


    “迴殿下的話,這是娘娘送來的尋蘭香。”


    這分明是她自己點的迷情香,假托陳歲宜之口說出來罷了。


    “你們娘娘與你甚好啊。”


    “迴殿下的話,娘娘知道嬪妾年紀小,怕伺候不好殿下……殿下要是不喜歡,嬪妾將這香拿出去就是了。”


    “不必了。”


    蕭牧此刻著實有些意亂情迷,一把握住徐妙儀水蔥一般的小手,嘴角微微上揚。


    “娘娘的美意,確實不好辜負……”


    徐妙儀也不知是真紅了臉還是裝的,竟一臉嬌羞地低下了頭,拉著蕭牧坐在餐桌前,滿斟一杯酒,笑道:“殿下,嬪妾敬您一杯。”


    “來。”


    一杯摻滿了催情藥的酒水下肚。


    “聽說殿下愛吃八寶鴨,這是嬪妾自己做的,殿下嚐嚐。”


    “你還有這種手藝?”


    “嬪妾閑來無事,好自己弄些吃食來,殿下嚐嚐,可合胃口麽。”


    徐妙儀撕下一隻摻滿了催情藥的鴨腿,放到蕭牧麵前。


    “手藝甚好。古人說秀色可餐,孤今日才知道是什麽意思……”


    蕭牧的眼神逐漸迷離,眼中燃燒著熾熱的欲望,很不能夠立刻就給發泄出來。


    他好似不能控製一般,站起身來,將徐妙儀打橫抱起,往臥房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誰還管什麽是不是處子之身……


    大概是藥效太猛了,蕭牧拉著徐妙儀竟折騰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蕭牧才昏昏沉沉睡下,徐妙儀這才偷偷起身,撐著疲憊的身子在床單上動好手腳。


    “他媽的……”


    徐妙儀這才恢複她原本的潑辣神情,白了昏睡的蕭牧一眼,長唿了一口氣,安心上床。


    ……


    大概也就一兩個時辰,天大亮了,蕭牧昏昏沉沉醒來,見徐妙儀還在熟睡,也沒叫醒她,隻是看了一眼床單,便起身穿衣離開。


    此時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早膳,蕭牧便坐下來吃,頭卻生疼,眼前也有些暈,端著一碗稀飯,遲遲沒有送進嘴中。


    “殿下,這些飯菜不合口味麽。”


    蕭牧搖了搖頭。


    “昨兒點的香,今後不要再點了。”


    話音方落,高才急匆匆跑了進來。


    “爺,皇上召您進宮呢!”


    蕭牧疲憊地耷拉著腦袋,輕輕點了點頭。


    ……


    玄清宮。


    慶熙帝:“北燕的戰事平息了,你知道麽?”


    蕭牧:“知道,燕帝因為剛愎自用,不信忠良,軍機泄露,被潤親王燕隆裕燒了糧寨,兵敗自刎。燕隆裕登基稱帝,改元建興。”


    “燕隆裕和燕帝,誰更賢能?”


    “都說燕隆裕比燕帝賢能,但畢竟是燕隆裕贏了,怎麽說都是他有理。”


    慶熙帝點了點頭,遞給蕭牧一份國書。


    “燕隆裕想請你到北燕去一趟,兩國修好。”


    蕭牧有些吃驚,接過國書來,一眼就看出是燕隆裕親自寫的。


    因為這都是模仿的自己的筆跡。


    燕隆裕一向癡迷於自己的書法。


    慶熙帝:“你以為如何?”


    “燕國內亂數年,大周也是剛剛平息了戰亂,都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此時燕國主動與我們修好,正好可以緩解北疆軍防的壓力,將省出來的銀子,用作魯東賑災。”


    “魯東大旱,死了不少人。”


    “兒臣已經調集銀子送到魯東,讓官府購糧賑災,並不許鄰省加價,現在糧食已經送到了災情最嚴重的幾個縣,很快就會送到全部受災的縣。”


    “有件事,朕一直沒有問你。”


    “請父皇明示。”


    “聽說你現在辦事的銀子,都是克扣的你那些叔伯的供給?”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這些都是兒臣與伯叔們商量好的,國家艱難,他們也願意盡幾分微薄之力。”


    “怎麽商量的,是不是商量,朕心裏都有數。”


    蕭牧臉色一僵,低著頭,不敢說話。


    慶熙帝語氣中並沒有動怒的意思,還算平和。


    “朕明白你的雄心壯誌,你想改些東西,但你要知道,想要的越多,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你好不容易站到現在的位置,如何步履維艱走過來的,手足兄弟如何對你虎視眈眈的,朕都看在眼裏……朕怕你有些吃不消啊……”


    慶熙帝背對著蕭牧,撥弄著香爐裏的香灰。


    蕭牧一陣恍惚,眼前的人令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不過你既然要做,朕不會攔你的,朕這個老頭子,還能攔什麽呢。想來朕沒做好的事,在你身上能夠做出些起色來。”


    “父皇……”


    蕭牧鼻頭一酸,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目光不再放在慶熙帝身上,如今才發現,父親真的老了。


    頭發已經將近全白,人也因為病痛消瘦了一圈,背也佝僂了。


    蕭牧心裏很不好受,既恨他對自己的無情,又憐憫他被歲月逐漸侵蝕。


    最複雜的情感莫過於父子,偏生他們又生在皇家,無奈與悲哀,將那本就少的可憐的親情給徹底掩埋。


    蕭牧想對父親說些關心的話,可最後全哽咽在喉嚨裏。


    他不願,更是不敢。


    他怕自己一腔的真心最後換來的還是父親那記絕情的耳光。


    “父皇要沒別的吩咐,兒臣告退。”


    “去吧。”


    蕭牧踏過門檻,突然隱隱聽到慶熙帝沙啞的聲音。


    “北燕苦寒,注意保養。”


    他猛地迴頭,卻發現慶熙帝已經臥在榻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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