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競現在是愈發的寵信餘成,可是楊競越寵信餘成,內閣和六部九卿的官員們就越發的敵視餘成。內閣大學士隻有三個位置,吳晉、錢峰和趙石但凡要有一個人空出來一個崗位,六部尚書們自然都想遞補進閣。按照餘成現在的受寵信程度,下一個入閣人選必是餘成啊,那群臣能不嫉妒嗎?


    果然,距離上次楊競乾清宮冬暖閣召見內閣三位大學士和餘成後不久,就有禦史台禦史彈劾餘成在遼東郡太守任上貪汙納賄、違規納妾。當通政司的官員把彈劾奏折的本章遞到楊競的麵前時,楊競竟然有些懵了。


    他不是不能接受有人彈劾餘成,別說有人彈劾餘成了,就是有人彈劾他自己,楊競都不會說什麽。楊競奇怪的是,為什麽這封奏折是通政司呈報給自己的,而不是禦史台呈報給自己的?


    按照大遼的製度,遼藩大臣們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通政司,再由通政司報內閣票擬後,呈送楊競。但這中間有兩個例外,一個是樞密院的軍令是直接呈報楊競的,另一個就是禦史台。凡是禦史台禦史彈劾官員的本章,都是呈報禦史台的最高長官:左都禦史,然後由左都禦史呈報楊競。


    當初設計這套製度的時候,就是為了避免內閣和六部九卿袒護被彈劾的官員,在流程上上下著手。其實別看就是一個流程的事,也能幫助不少人。比如張三和李四同時被彈劾,通政司把彈劾李四的奏折放在前,把彈劾張三的奏折放在後,這就可以為張三爭取至少10天的運作時間,或者轉移贓款、消滅物證。


    其實這在衙門裏很常見,就比如說征地拆遷吧。先核量你家的房屋土地,與先核量你鄰居家的房屋土地,對於工作人員來說都是一樣的。但是有的人,為了讓工作人員先核量自己家的房屋土地,給工作人員送個十萬八萬的很正常。而且都不是讓工作人員多給自己核量,就是正常核量就行。


    道理很簡單,誰家先核量,誰家先拿到補償款。就以1000萬補償款為例,半年的利息就是10萬多了,所以先核量先拿錢十分的重要。而這錢,負責核量的工作人員拿著也毫無心理負擔,畢竟我也沒給多核量,就是實事求是核量的。領導也隻是說了,這一片20戶居民半年內核量統計完,我先核量誰家不行?


    “這彈劾官員的奏折不應該是左都禦史呈報孤嗎?怎麽你們通政司呈報?”楊競麵無表情的問。


    “迴大王的話,左都禦史秋華大人最近休沐,禦史台的折子就一並轉由通政司一並呈報大王了”通政司右通政劉仁跪在地上恭敬的說。


    通政司是遼藩比較重要的一個衙門,主要負責各類奏折的收發、王命的上傳下達等工作。主要官員設通政使一人(正三品),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左右參議主事各一人(分別為正五品、從五品),司案4人(從六品)。


    楊競這才想起來,秋華因為身體的特殊原因,這些日子請假了。其實秋華就是懷孕了。楊競為了獎勵秋華,允許秋華懷孕,秋華為了掩人耳目,在自己的心腹的保護下,躲在襄平城裏一個隱秘的小院裏。禦史台的工作,自然就有些顧不上了。


    秋華在楊競很小的時候,就照顧楊競的飲食起居了。而楊競16歲就藩襄平,秋華更是大年夜和王世安及18名老兵一起,隨楊競逃出長安。楊競就藩以後,秋華掌管政保司,更是鞍前馬後,立下了赫赫戰功。所以楊競才給了秋華這樣一個恩典。


    對,在這個時代,楊競對秋華所做的一切,就是恩典。秋華不過是一個掌事宮女,楊競竟然把她提拔到了正二品的高位。而且不僅臨幸了她,甚至五年之後,還允許秋華懷上楊競的血脈,雖然楊競不會給秋華的這個孩子任何的名分,但是對秋華來說,已經是所有宮女中最好的結局了。


    不能用現代社會工業文明的道德觀,去評價一個封建社會的君主。更不能用一個正常人的倫理觀,去評價一個穿越者的行為規範。楊競能夠保持人性,不濫殺無辜,甚至還在力所能及的改善治下百姓的生活,那就是明君了。


    看著案前的折子,內閣在票擬上明確寫了處理意見,就是嚴查。楊競冷笑一聲,並沒有批紅,隻是說道,“本王知道了,你迴去吧”


    劉仁是大遼第一次省考的二甲進士,自然不是傻子,他隱約能夠察覺出來楊競的不滿,當下也不敢開口,隻能恭敬行禮,“臣告退”


    劉仁走後,楊競仔細的看了一遍禦史彈劾餘成的奏折,其實主要是兩條:一條是餘成在遼東太守任上,收受趙姓商人2000銀元的賄賂,幫助趙姓商人在鐵山縣西城門附近批了一塊地;還有一條就是彈劾餘成三年前,花了500塊銀元買了一對母女,並納為妾室,這有違人倫。


    “這是在罵孤呢”楊競冷笑,餘成買那對母女的事情,楊競是知道的。餘成之所以買那對母女,就是因為三年前楊競巡幸遼東郡,獻給楊競享用的。現在禦史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把這個事情翻出來了,楊競怎麽可能不多心?


    至於說餘成貪汙2000塊銀元賄賂的事情,楊競根本都懶得查,餘成當時是一郡太守,收了幾千塊銀元批了一塊地太正常不過了。如果真的嚴格按照律例執行,那大遼還能有不收錢的官員嗎?


    “你怎麽看?”楊競對侍立在一側的通政司右參議主事張妍說道。


    沒錯,張妍從去年6月遼藩第二次省考高中探花以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從通政司從六品的司案晉升到了從五品的通政司右參議主事,身上也換上了象征著高級官員的紅色官服。


    按照大遼製度,正一品到從二品,著紫色官服;正三品到從五品著大紅官服,這些都是大遼的高級官員。正六品到從七品著青色官服,這算是大遼的中級官員;正八品到從九品著綠色官服,這是大遼的低級官員。除了官服顏色不同以外,上麵的補子圖案內容也不盡相同。


    張妍當時是一甲第三名,正經的探花郎,仕途起點很高,無需在六部觀政,也就是實習,起步就是從六品的官職,現在勉強過去一年,已經連升兩級,成了從五品,大遼的高級官員了。


    “大王,這彈劾大臣的奏折,臣非禦史台官員,不敢僭越、擅自觀看”張妍立即拱手說道。


    這玩意誰看誰腦袋有毛病,張妍是探花郎,腦子能不好使嗎?雖然她不了解內情,但大王寵信餘成尚書,這她還是知道的。現在有人彈劾餘成,往好了想,是秉公執法;往壞了想,那就是黨同伐異啊。往九族消消樂上想,那就是含沙射影、攻擊大王。


    “我腦袋有病看這玩意”張妍心裏暗道。


    “嗬,你比杜宇懂規矩”楊競冷笑道。杜宇是通政司的老大,通政使。這奏折沒有杜宇的點頭,是到不了楊競的麵前的。所以楊競說張妍比杜宇懂規矩。


    張妍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整個大遼朝廷都知道內閣大學士錢峰和禮部尚書餘成不合,而通政使杜宇又是錢峰的老部下,大王肯定是懷疑這是大學士錢峰策動禦史彈劾餘成,然後通政司杜宇配合,將這奏折送到楊競麵前的。


    楊競伸出手指,輕輕的敲著龍椅的扶手,腦海裏卻在想這背後是誰在策動這件事,楊競不是沒有想是錢峰在背後,但想了想就放棄了這種想法,原因有二:一是去年楊競巡視千華山,就隻帶著錢峰隨行,已經委婉的提醒了錢峰不要和餘成鬥爭,錢峰當時也答應了。二是彈劾餘成的這兩件事相對隱秘,錢峰不見得能知道。


    漸漸地,楊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算是心中有了答案,楊競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張主事,去把折子批紅吧”


    “敢問大王,該如何批複?”張妍立即走到楊競的案前,恭敬的拿起那道奏折。


    “捕風捉影,無稽之談”楊競冷笑著說。


    “是,大王”張妍立即走到一旁的書案,拿起朱筆,在內閣票擬上寫下了優美秀氣的八個字:捕風捉影、無稽之談。


    “另外,起草一道憲令,任命禮部尚書餘成兼任禦史台右副都禦史,在左都禦史秋華不在的時候,負責禦史台事”楊競說道。


    “是,大王”張妍語氣平靜的答應一聲,然後拿出一張空白的王旨,開始寫了起來。不過她心裏卻是驚濤駭浪,一方麵她驚訝於大王對餘成寵信,餘成在被彈劾後竟然還能被委以重任;一方麵張妍驚訝於楊競的手段,把餘成安排成禦史台右副都禦史,這不擺明了支持餘成和背後的人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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