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競走安東-鳳凰-通遠一線的是神策軍和歸義軍,幾萬人的大部隊在狹長的山路上宿營,點起一堆堆的篝火,猶如一條長達十幾裏的火龍,盤亙在遼東大地上;又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銀河,於漆黑的夜空中顯得光明燦爛。


    楊競這邊忙著設置新的組織架構,拚命增加實力的時候,由吳晉起草的攻打高句麗的軍報也送到了長安城。


    長安城,奉天殿。


    聽見有襄平發來的軍報,梁帝不禁歎了口氣,他之所以把楊競分封到襄平,就是實在不想看見太子和楊競之間的爭鬥了。原本楊競唯唯諾諾的,倒也沒什麽。可是自從一年前的闔宮大宴上,老九性情大變、火力全開,全然不把太子放在眼裏,在梁帝這種政治家眼裏,楊競行為的轉變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楊競得到了某股勢力的支持。可讓梁帝想不通的是,這股勢力到底是誰呢?


    當下梁帝搖了搖頭,威嚴的看著殿內群臣和跪在大殿之中的兵部考功司郎中,襄平的軍報就是遞給了兵部,故由兵部考功司上報。


    “軍報裏說的什麽?老九又去欺負奴真去了?”梁帝看著考功司郎中舉著的軍報,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迴陛下,微臣不知”


    “哈哈,念”梁帝難得的笑著說


    眾臣也附和著笑了起來。


    兵部考功司郎中也笑了笑,隨即大聲念到:


    “臣遼王競稟告父皇並曉喻兵部:臣自就藩襄平以來,高句麗屢次犯邊,殺我邊民,臣遠追古賢王保境安民之意,近效父皇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舉,於十月初一率本部兵馬,正式與高句麗開戰,臣依次攻克營州、蓋平、複州諸縣並於十一月十五日抵達霸江畔。後一個月,臣攻克安東縣,至此被高句麗霸占20年之久的遼東九縣全部克複。兒臣於十二月一日渡過霸江,殲高句麗援軍於敵平安道境內”


    考功司郎中停頓了一下,接著以更大的聲音念到:“兒臣於十二月一日渡過霸江,殲高句麗援軍於敵平安道境內。此役自十月初一開始,到十二月十五日止,兒臣共殲滅高句麗軍13萬人,改編6000人,遣散4000人,共計14萬人。此役,父皇天威遠播異域,天朝舊地故土新歸。兒臣為父皇賀、為大梁賀。兒臣獻給父皇禮品清單附後,僅以至誠,以慰天心。另兒臣定於大梁二十一年大年初一設六部、立百官,以圖收複襄平全境,不負父皇濡慕之心。兒臣競於高句麗平安道手書。”


    “哦,不是掃蕩奴真”梁帝和眾臣剛開始聽,還以為楊競又是掃蕩奴真幾個小部落呢,聽聽不對勁了,遼王和高句麗開戰了?還收複了被高句麗侵占20年之久的9個縣?這太扯了吧?


    高句麗20年前就擊敗了前秦三迴,大梁立國後,在襄平這個地方,高句麗也占著絕對的優勢,壓著遼東將軍吳觀打。怎麽遼王就藩一年,就把高句麗按在地上摩擦了呢?


    奉天殿裏沉默的嚇人


    兵部考功司郎中鮑信哆哆嗦嗦的問:“陛下,禮單還念嗎?”


    “嗯”梁帝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冷哼


    “新年將至,兒臣進貢高句麗閹人100名、少女100人,孝敬父皇。另兒臣獻給太子殿下、晉王二哥高句麗少女50人,齊王三哥、燕王四哥、魏王五哥、趙王六哥、楚王七哥、蜀王楊蕭八哥高句麗少女10人,均送至長安,由父皇代賞。”


    “陛下,讀完了”兵部考功司郎中輕聲說了一句,就悄悄的歸列了。


    不正常、十分的不正常,任何一個正常的勢力,得知自己的軍隊收複故土,大量殺傷敵軍,都會特別的興奮,像奉天殿裏出現的這種沉默的氣氛,十分的不正常。


    “臣等恭賀陛下故土新歸、威震異域”新科狀元孫寧加等一些正直的官員紛紛跪地,向梁帝稱賀。


    本來,這麽大的事情,沉默幹嗎?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大梁戰敗了呢。就因為是遼王打的勝仗嗎?這氣量未免有些太小了。


    晉王楊華也跪了下來,“兒臣恭祝父皇故土新歸、威震異域”


    見晉王楊華也出聲了,一些官員也紛紛出聲恭賀,於是大殿裏所有的官員都沒了辦法,都跪下了稱賀了。


    “哈哈,好,這老九還真是給我一個天大的驚喜啊”梁帝的話讓人聽不出是正話還是反話。


    “都議一議,下一步該怎麽辦?”梁帝說話很有意思,沒有說怎麽獎賞楊競,而是說下一步怎麽辦?


    “陛下,兒臣以為,九弟立下如此大功,理當重重獎賞”晉王楊華出班奏道。其實楊華對楊競並沒有什麽敵意,楊競的封地遠在山海關外,對自己沒什麽影響啊。加之太子一直想置楊競於死地,所以晉王楊華很是偏幫楊競,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晉王的戰略是拉下太子,他當太子,畢竟他排行老二,除了太子,他就是皇位的第一順序繼承人。


    而且楊競送給晉王的高句麗少女數量,竟然和太子一致,都是50名,比其他幾個王爺多出40名,晉王楊華心裏還是很滿意的,覺得楊競自己這個小老弟比較尊重自己,所以他也樂意替自己的這個小老弟出頭。


    “二弟此言不妥,何知遠不是說了麽?整個襄平都是九弟的封地,他出兵收複自己的封地,還要什麽獎賞?”太子立即出言反對。


    太子此言一出,連太子一係的官員都忍不住搖頭,太子您不能這麽說啊,您這麽說就不就把遼王所有的行為都合法化了嗎?這種情況應該是拚命否定遼陽出兵的合法性才對。比如可以攻擊遼王破壞本朝與友邦的外交;可以攻擊遼王窮兵黷武、不顧民生啊;總之不能說這是遼王的份內事啊。


    “太子殿下,高句麗七個道,老九攻下了1個,高句麗28萬大軍,老九殲滅了14萬,如此之功,不獎賞說不過去啊”晉王楊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其實群臣也明白,這種事情不獎賞遼王楊競是說不過去的。對外的戰功永遠是最大的。如果真想收拾遼王,你可以先獎勵楊競的戰功,再找別的由頭收拾遼王啊。


    “蕭炎,你怎麽看?”梁帝問向趙國公、戶部尚書蕭炎。


    “陛下,臣以為,遼王立下如此大功,理應獎賞,而且應該重賞”蕭炎認真的迴答到


    太子立刻急了,想要說話,不過被蕭炎的眼色製止住。


    “不過陛下,遼王在軍報的最後說,想於明年正月初一設置六部百官,臣以為遼王僭越了,畢竟襄平隻是遼王殿下的封地而不是封國,所以臣以為應當處罰遼王競的僭越之罪”


    什麽叫陰險?蕭炎教科書式的展示了什麽叫陰險。你遼王有功可以獎賞啊,但是設置六部就是僭越,僭越可是大罪。


    “你就說該怎麽處置?”梁帝不耐煩的說


    “臣以外,遼王功過相抵,不獎賞不處罰就算了”蕭炎笑著說


    太子欣喜的看著自己的舅舅蕭炎,還得是舅舅啊,一下子就挽迴了局麵。


    “臣等附議”太子一係的官員紛紛附和蕭炎。


    “老二,你覺得呢?”梁帝又問晉王楊華


    “父皇,兒臣以外,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父皇乾綱獨斷就好”晉王楊華笑著說。這話的意思也很明白,楊競是賞是罰,這本不需要討論,父皇你別被太子一係影響就好。


    聽了晉王楊華的話,梁帝剛想說話,想順著蕭炎的思路把這個事情了結,結果何知遠說話了。


    “陛下,臣有本奏”


    梁帝一愣,這何知遠雖然是正一品的錦衣衛指揮使,但作為情報頭子,很少在朝會上主動說話,一般都是梁帝問什麽答什麽,這怎麽主動說話了呢?還是在這個敏感時刻。


    “準奏”


    “啟奏陛下,錦衣衛山海關千戶所傳來急報,新任山海關總兵何勇5日前突發疾病,已經死亡了”何知遠語氣平淡的說


    “啊”群臣又驚訝了,這山海關總兵何勇不是一個半月前才上任的嗎?還是蕭炎的小舅子,怎麽好好的突然發病身亡了呢?


    “你說什麽?你們錦衣衛是幹什麽吃的?好好的一個人就死了?”蕭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質問何知遠。


    “趙國公你是在和本官說話?”何知遠斜了一眼蕭炎,“本官是右柱國、特進光祿大夫、正一品錦衣衛都指揮使;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不是幹什麽吃的”


    “好好好,你也力挺遼王是吧?”蕭炎怒極反笑,陰險的說


    “嗬、遼王殿下乃陛下九子,大梁親王,趙國公你最好說話客氣點,稱唿九皇子為遼王殿下,不然本將定參你個僭越之罪”何知遠不屑的說


    何知遠相當於直接把蕭炎安給楊競的罪名,原封不動的又安到蕭炎的頭上。


    其實何知遠上奏山海關總兵死亡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不能處置遼王楊競了。這個時間點山海關總兵沒了,不就是遼王殿下給朝廷的一個警示嗎?


    處罰遼王,是太子去執行還是蕭炎去執行,沒有執行力的處罰就是笑話。


    有功不賞就是處罰。


    “內閣迴複遼王,同意他設置六部百官,作為征討高句麗的獎賞。同時退迴遼王上貢的閹人和少女,朕忙於政務、無心享樂,退朝”梁帝說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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