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依舊,西漠的天氣大概終年都不會下雨,梵雲走在沙漠中,像是苦行的僧人。他曾經以為閉關是最好的方法,但現在不然,最好的方法是遊曆。


    難怪一直以來都那麽多主持出去雲遊,那麽多的長老一去多年,僅僅是這一下子遊曆便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看來想要出世就必須入世啊,在塵世中出世,在出世中入世,再出世。循環往複,在塵世亦如出世,出世亦如在塵世。


    但走了這一遭,梵雲覺得,這個世界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寒世,一個大寒之世,讓人覺得毫無溫暖可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梵雲依舊在步行,此際已然是星空之夜,但他並沒有著急著迴去的意思。


    畢竟明天才開始佛子之爭,而且隻是輪佛,並不是戰鬥。累點也沒有關係,趁機來看看這個世界。


    “對於佛子之位,你已經不在乎了麽?”


    玄龜看著樂此不疲的梵雲,忍不住問道。看樣子他已然沉迷其中,這十幾年的閉關,他缺失了太多,也避免了太多。


    隻不過現在一下子接受,雖然新奇,但也難免會產生抵觸,跟了一路的老玄龜深有體會。


    雖然修為精深,佛法了得,但梵雲的認識還停留在當年,如今一行,好似一個孩童在看著這個殘忍的世界。


    一路上可以說是救死扶傷,但卻是有心無力,不可能幫助全部人。


    梵雲笑而不語,隻是帶著泥沙行走,在這星夜裏,孤獨地行走。風沙依舊,他看著前方,逶迤的宮殿群落已然出現了一些邊角。


    “西佛殿的事情,幹嘛要扯上五行體啊…”


    “看不出來麽,這是西佛殿的立場,以後要動那小家夥兒可就不容易了…”


    “我們也拉攏五行體吧,成為眾矢之的可不好啊…”


    “他身上可是有我們的血脈…”


    雪原的大殿裏,寧家的老家夥兒們又在討論著五行體的動向。一旁的寧霄淡淡地笑著,沒有開口。


    他能夠有這個資格旁聽完全是因為帶迴了一樣法器,一樣殘破的令牌。根據族老們的鑒定,這應該是當年夏皇的兵符,擁有莫大的威能。


    不過如今已然損壞,威力大概會下降很多。不過這東西也足夠用來加固家族大陣了,畢竟根據古籍記載這兵符裏可是有著數十萬的精兵英魂。


    但作為旁聽,他十分的不讚同這些族老的想法。如果接納了五行體,那他的位置豈不是很尷尬?


    而且一旦如此那大半個天下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麽,南北都是他的家,中州又是他的聯姻…


    而且最該死的還是這聯姻,竟然會和她聯姻…


    這大夏的聯姻本該是中州與雪原的啊,竟然被南荒給搶去了,而且還是那家夥兒,那一個混血的家夥兒。


    雖然秦白凡貴為五行體,但卻是寧家外流的血脈,這種家夥兒按照以前是要被抹殺的。


    但現在,老家夥兒們竟然想要接納他,難道就因為他的實力,他的勢力麽?


    不過仔細想想,這是當然,如果一個人沒有這兩樣,誰會需要。那就是所謂的價值啊…


    北雪原的老家夥兒密謀著,根本沒有想過秦白凡會怎麽看待,在他們看來,他會接受,為什麽不接受。


    天空微微的亮起,秦白凡等人也早已經來到了西佛殿的經堂,四處都是佛像。有的莊嚴肅穆,有的和藹可親,有的猙獰恐怖,有的卻是仁慈祥善。


    “人世多麵,佛也多麵啊…”


    秦白凡看著這些塑像感慨,雖然很寫實,卻又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太過耀眼了吧,這一身的金箔與色彩…


    “五行體施主可不要亂碰啊,長老在上麵可是下了禁製的,小心傷了自己。”


    梵剛開口,在這裏是西佛殿,他不敢太過放肆。而且這裏的禁製十分的厲害,畢竟是為了保護佛像裏麵的東西,而裏麵的東西則是無比的重要。


    秦白凡連忙縮迴。那即將觸碰到的手,尷尬地笑著。夏傾涵白了他一眼,急忙拉開了他。


    這家夥兒手腳對得很,鬼知道什麽時候忍不住碰了一下。要是掛了,那自己不就…


    想到這兒,夏傾涵的臉就紅了,讓兩個大男人不明所以。


    時間過地很快,一下子天就大亮了。四周都沒有人,本以為會有很多大和尚圍觀的,沒想到那麽的冷清。


    就在秦白凡百無聊賴的時候,對麵的門吱地一聲被打開了。滿身塵煙的梵雲走了進來,老玄龜緊隨其後。


    “我沒有遲到吧,師弟?”


    梵雲開口,灰頭土臉的,但卻是直接坐在了莆田上,沒有選擇清理一下。


    梵剛微微一笑,而後開口道:“開始了。”


    梵雲點了點頭,為何便做了一個西佛殿的標準禮。雙方皆是如此,秦白凡知道,他們戰鬥開始了。


    秦白凡在一邊看著,夏傾涵則直接跑過去與老玄龜攀談。一人一龜很是融洽,但秦白凡一跑過去,老玄龜便慌不擇路地跑出去了。


    “都怪你,一天到晚就想著吃!”


    夏傾涵嗔怒,要不是之前這家夥兒流口水,老玄龜也不會那麽怕他。


    秦白凡無奈地擺了擺手,那隻是習慣性罷了。畢竟在夏皇小世界裏那麽久沒有吃了,條件反射罷了。


    兩人的佛法論辯十分的激烈,秦白凡在一旁看著也熱鬧。不過他明白,叫自己來隻不過是一個幌子,至少他那麽認為。


    不過,漸漸地,梵剛有些落入了下風。這佛法的辯論畢竟是刻板的,而他雲遊四海,哪裏記得那麽多的佛法。


    “師兄果然是殿內萬年一遇的天才,師弟甘拜下風,不過我可是帶了幫手來的,是不是,秦施主。”


    梵剛麵露微笑,迴頭看了一眼秦白凡,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家夥兒不按常理出牌的,還真需要自己出手。


    不過秦白凡也不是不講信用的人,說了幫忙,自然會幫忙。隻不過自己隻會論道,可不會論佛法。


    “五行體施主,倒是很想見識見識呢,久聞大名,在萬劍宗天梯兩次登頂的人物。”


    “嘿嘿,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這點小事情就不用記得那麽清楚了。”


    秦白凡擺了擺手,而後把坐在了莆田上,直麵這神秘莫測的梵雲。


    隻見梵雲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秦白凡開始,便結束了這客套的寒暄。


    “梵師父可曾下過棋?”


    秦白凡開口問道,讓夏傾涵摸不著頭腦,明明是論佛法怎麽扯到下棋了。而梵剛則是一臉思索,似乎體會到可其中的想法。


    “當然,五行體施主可是想來上一盤?”


    梵雲點點頭,而後問道。這棋局可是一個好地方,以前殿內的許多長老都曾一起下過棋,一邊下棋一邊論佛法。


    秦白凡微笑著,四周的佛像似乎活過來一般在盯著兩人,輕輕的緯紗在微風中起伏。微弱的光芒從外界進來,讓這裏產生了一種幽幽的感覺。


    四周都很空,沒有什麽東西,隻有幾個蒲團。秦白凡大手一揮,地麵上已然出現了棋局,還有棋子。


    秦白凡的是黑子,而梵雲的是白子,按照規定,白子先落。而他們各有九十九個棋子,所以白子是略微吃虧的。


    “那我就先行了。”


    梵雲開口,而此際秦白凡卻從虛空中抓出一個白子放在梵雲的笥中。但梵雲卻製止了。


    “世間沒有公平,五行體施主不用去刻意製造公平,如果太過公平,那就不公平了。”


    秦白凡愣了愣,點了點頭,而後白子轟然爆碎。這家夥兒的能耐確實不淺。


    梵雲落下一個白子在棋局的最角落,也是最遠離他的地方。秦白凡看著那個棋子,雖然是在角落,卻好似在中央,好似布滿了整個棋局。


    再三思量下,秦白凡落子了,落在了一個角落,落在了一個離他最遠的角落。


    兩人一人一個角落,就這樣下著,棋局並不是標準的棋局,而是縮小版的,隻有一百九十八個格子。


    所以,即便是角落,他們也必須交鋒。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秦白凡和梵雲兩人的棋子越來越少,棋局上的格子越來越少,但勝負依舊沒有分出來。


    夏傾涵不解,這哪裏是下棋,下棋哪裏是這樣子的。但梵剛卻說,他們就是在下棋,而且是很厲害的下棋。


    最終,兩人的棋子都下完了,棋局被布滿了。


    “果然是傳說中的五行體無論是何種方麵都是絕強啊…”


    梵雲開口,而後起身,袈裟已然濕透。秦白凡也起身手心滿是汗水。兩人看似是下棋,卻是一場博弈,一場艱難而複雜的博弈。


    “佛子之位師兄當之無愧啊…”


    梵剛開口,本來就沒有幫手一說,叫秦白凡來隻不過是想讓他和師兄過過招,沒想到那麽厲害。


    “你這人可真不夠意思。”


    秦白凡嘟囔了一句,便走到了夏傾涵身旁,看這兩人怎麽收場。


    “不,師弟,這佛子是你的,師兄我似乎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梵雲開口,而後盤坐在蒲團上又站起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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