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太少不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所以,命運會安排很多很多事情降臨在生命裏。


    讓人頓覺人生很美好的事情不過南柯一夢。讓人不得不接受,孤獨才是宿命,離別才是常態,人必須學會接受在生命中發生過的那些遺憾和抓不住的事件,讓人頓覺所有的無欲無情都是為了更好地離開,才會積極地完成事件。


    因為,無法置身其中,任由機會流走,才是對人最大的懲罰和後悔。


    不能接受別人的離開,不能很好地識別,自己能夠與人打交道到哪一步的人,本質上,他在說謊。他的表麵功夫做得再足,然而一旦讓他選擇,一旦讓他表態,他根本實現不了為別人而鼓掌或者為別人而傾聽的願望。


    因為他就無法把自己的事情,和別人的事情很好地區分開來。


    也不能接受別人離開後,自己需要學會照顧自己,自己需要學會接受生活中的很多不公平。


    自己在麵對很多不對等關係的時候,需要放平心態,不能接受很多很多……


    然而,最大的謊言仍然是妄想自己能夠拯救得了別人……自己能夠用放棄生命,來作為一切事件的終結……


    可是犧牲若是能決定犧牲什麽,那麽人類的成長無疑也是迅速的……


    可是,隻有痛苦會讓人意識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所有的痛苦都是被壓抑後,隱藏在內心深處不被重視的願望,和曾經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人不可能繞開痛苦而得到成長。


    所以,或早或晚總是要麵對的……


    組織在完成ai與人類的對決後,仍然覺得智能係統需要升級。


    因而,經過了他們一代又一代的研究後,不應該再止步於這樣的成績。


    所以,他們隻會以更殘酷的方式,完成對殺手們篩選和考核。


    故而,組織給他們投放了一批致幻藥。


    在他們從vr虛擬世界中緩過來後,分別帶走注射了一批致幻藥。


    自然是又有一小半因受不了這樣的劑量,而悄然死去,而還有些,則是因為藥效發作得太快狀似癲狂,所以又被淘汰了,以免引起不好的反響。


    隻留下了一批能夠同時發作,麵對人類最殘酷一麵的一批,以便篩選出能夠在麵對強大問題時依然維持精神屹立不倒的殺手。


    所以,選拔即將開始了。


    從安全艙裏走出來之後,同一批試煉的人便沿著平時訓練的武器庫走到了一處練武場。


    隻是可惜的是,這一次似乎是全封閉式的。


    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起,能夠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已經封死了。


    聚集在此地的選拔的人,都是曾經出生入死過很多次的夥伴。


    對於彼此已經有了一定的熟悉程度與了解。


    本質上並不能算個陌生人了。


    然而就在他們還不明白這次的任務是什麽的時候,悄然的變故發生了。


    隻見一個夥伴像是發生了病變一樣,控製不住自己猩紅的雙眼,拿起身邊的武器,就朝離他最近的那一個砍去。


    鮮紅色的血瞬間噴湧而出。


    就在他們還來不及感歎地上什麽時候全都是武器,被砍的人因為血液的流失,有瞬間的清醒與感知時,更多的人捂著肚子痛苦地倒下。


    或者是忍受著藥物的侵蝕。


    可都徒勞無功。


    更多的夥伴如同感染了病毒一樣雙眼浸染紅色,像失去意識般撲向了那些還沒有反抗之力的人。


    用曾經引以為自豪的劍術,讓他們一刀斃命。


    甚至都還來不及唿救什麽。


    更多的則是被廝殺刺激了雙眼,出於道義要反撲那些殺戮者。


    而在這裏,人類所推崇的功利主義和報複主義得到了充分體現。


    在這場隻有是非黑白的世界裏,隻留下了猩紅色的血液作為了答案。


    人類狹隘的道義在這裏起不到任何作用。若是隻有黑白又單一的立場,紅色又是怎麽出來的呢?


    為什麽要用生命作為進步的代價?


    單一化作為一條狡猾的蛇,盡數控訴著是非黑白狹隘的立場,將人類這種生命體的價值和意義撕得粉碎。


    在這裏纏繞上每一個個體的身軀,用實力證明包容度和容忍度的低下。


    把每一個溫熱的軀體都包裹上濃重的血色,以表訴殺戮的毫無價值與殘忍。


    在這裏所有閃光都被湮滅,每一個人身上都滿是罪孽,洗刷不清的肮髒與罪惡。


    而那些意識清醒,藥效過去後醒過來的人,在看到自己廝殺的場麵後,不受控製地哭出了聲。


    到底是需要怎樣的力量,才能夠對抗孤獨與拚殺的本能?


    在他們體力透支,藥效解綁的那一刻發現的真相,竟是來得這般的措不及防和直擊人心。


    絕望的哭喊聲漸漸喚醒了一批體力消耗殆盡的人。


    在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作惡太多會有報應的這句話。


    曾經要好的夥伴陪伴自己浴血拚殺,多次救自己於水火之中,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藥物,就讓自己失去理智,成為了收割他們生命的死神。


    他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經曆這樣的慘狀。


    難道殺手就不可以擁有除殺戮外其他的情緒和思想嗎?


    所以,那部分沒有力氣的人釋然了。他們把夥伴的尖刀對向自己,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他們一瞬間的安全。


    綻放出的大大的笑容,宣誓著對於他們行為的毫無怨言。


    而秦子律等人看在眼裏,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可是這樣的行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的笑容綻放在一群稚嫩的孩子的臉上。


    在他們覺得解脫的時刻,竟是在一瞬間還給別人生命的時刻。


    刀子拔進拔出的噗呲聲越來越多。隨著倒地人數的增多,周遭也變得愈發地安靜。


    最後,隨著最後一個夥伴的倒下。


    秦子律終於清醒過來。


    哐當一聲短刃掉下。秦子律顫抖著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雙手。


    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地不同死狀的兄弟。


    他們有的臉上還掛著不解的困惑,有的還有止不住的後悔,有的還帶著輕鬆的釋然,有的則閉上雙眼,嘴角揚起了甜甜的微笑……


    可是在這些人之中的共同特征,就是早已沒了生息……


    秦子律絕望地想要蒙蔽上雙眼。可是經血染過後的雙手即使遮麵,也隻能讓他麵對著一片紅黑色的場景。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像是要把所有的無助都宣泄出去。甚至因為咳得太過用力,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險些嗆著了自己的氣管。


    他是唯一一個廝殺到了最後的人。藥效讓他挺過了這樣的一場混戰。


    讓他用殺戮,站到了最終生存的頂端。


    可是當浮華散去,可怕的夢境退去,真相竟來得如此不堪。


    是他們救了他。如果不是他們犧牲了自己,換來了秦子律的生存。以他的覺醒速度,根本不可能會有生存的機會。


    都是這些已經死掉了的夥伴給了他生的機會。


    所以,秦子律才會哭得這麽用力,這麽痛苦。


    因為人類在麵對死亡,麵對痛苦,麵對絕望,麵對各種各樣的問題時,反應過來的速度都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走在前麵,有的人走在中間,還有的人走在後麵。


    而通常都是走在前麵的人去幫中間的,中間的又去幫後麵的,才有了後麵人的生存。


    意識得太晚的人,是走不到更高的地方的。可是,用生命換來的精神教訓,留下來的那個人才是收拾殘局最痛苦的。


    怎麽辦?


    秦子律突然就懂了沃克臨死前的那個眼神。


    是知道遲早有一天會經曆這樣的痛苦嗎?


    任何感情,如果是要把人強行留下的,那麽它就不值得人珍藏,一定要丟掉。一定要大步地往前走。絕不能成為被困在愛裏的人。一定不能被困住脫不了身。


    可是,這洶湧而來的愛意和情感,他要怎麽樣消化,才能對得起這些為他犧牲,把他留下來的朋友?


    他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很多事情還沒有辦法做決定。到底是記住,還是忘記?他真的不知道!


    不要把事情放大到不能解決的地步,這是殺手的基本素養。


    可是這樣的困局,他要怎麽熬呀?


    “啊——啊——”


    整個基地迴蕩著他的哭喊。


    在這個區域,他活下來的唯一一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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