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情有變?”


    見薑遠海皺著眉頭,薑文傑忙解釋道:“柏尋給周家支了招,那周家少爺抬著成箱的黃魚和大洋來到了商會,說誰要取錢,現在就可以取。那些商戶反而都不取了,說是不急著用錢,要等您病好了,聽您安排。”


    薑遠海點了點頭道:“好啊!這招用得好,用得妙啊!柏尋辦事有遠見又周全!你千萬別忘了我與你說的話。”


    “知道了,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會站在柏尋那邊!”


    到了福源記交貨的前一天,馮師爺怕出什麽岔子,便往福源記跑了一趟。


    福源記門口掛著清倉處理的牌子,前來搶貨的顧客絡繹不絕。


    馮師爺摸了摸胡須,笑眯眯地問店門口拉客的夥計:“不知孫老板可在?”


    那夥計認出他是李大帥的人,冷哼了一聲扭頭進屋去了。


    “嗬,還挺有脾氣的!明兒店都沒了,看你還怎麽橫!”馮師爺陰陽怪氣道。


    “哎喲,是馮師爺來了啊!快進來坐!快進來坐!”孫長福諂笑道。


    馮師爺在李大帥那幫不懂禮數的魯莽武夫麵前卑躬屈膝慣了。見到洋城的大老板對他畢恭畢敬的,一時間心裏得意極了。


    孫長福把馮師爺請進裏間,還親自給他倒了茶。


    “馮師爺,能否勞煩您幫個忙?”孫長福一臉憔悴,完全沒有了一個月之前的意氣風發。


    馮師爺品著茶,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孫老板,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咱們也得按合同辦事。你可千萬別犯糊塗,李大帥手裏的槍可不認人。”


    孫長福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起身走到桌子後麵,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錢袋子。


    “馮師爺,我孫家這點誠信還是有的,自然會按合同辦事。隻不過……”他說著那錢袋子塞到了馮師爺手裏,“隻不過合同上可沒說交貨地點在哪兒,交貨方式是什麽樣的。”


    馮師爺打開錢袋子瞄了一眼,金燦燦的小黃魚。他壓抑著心裏的喜悅,板著臉說道:“我奉勸你不要打歪主意,我對大帥可是忠心不二。”


    “不會,不會。”孫長福連連否認,“我就是想把交貨地點定在這裏。”


    馮師爺想了想說道:“為何?”


    孫長福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不瞞您說,我在外麵欠了不少錢。在這裏交貨,大家夥兒都看著,也算做個見證。我已傾家蕩產,債主們便是來找我要賬,我也還不起。”


    孫長福在外麵有欠賬,這一點倒是不假。


    這兩天周氏錢莊門口就有許多人排隊兌現。


    說是孫長福欠了周氏錢莊一大筆錢,如今怕是還不上了。


    馮師爺聞言,壞笑道:“你這是想利用大帥,甩掉那些賬啊?”


    孫長福頹喪地說道:“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這樣其實對大帥也有好處啊。”


    “怎麽說?”


    “大家夥兒做個見證,以後福源記就是李大帥的了。那些要賬的再怎麽樣也不敢堵福源記的門。若是咱們默默地完成了,他們不知道福源記成了李大帥的,之後堵門要賬,又要鬧一場。您說是不是?”孫長福說道。


    馮師爺一聽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這福源記到了大帥手裏也是要給盛家大爺的。若是帶著理不清的糾紛到了大爺手裏,這不是好事也變成了壞事嗎?


    “行吧,我會跟大帥說的。至於他同不同意,我可不敢保證。”馮師爺說道。


    “多謝!多謝!”孫長福作揖道。


    馮師爺裝起錢袋子,樂嗬嗬地去了李大帥那裏。


    恰巧陳金陽也在。


    “大帥,陳中尉。”馮師爺諂笑著行了禮。


    “福源記可有什麽異動?”李大帥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沒有,沒有。福源記如今已經掛上了清倉的牌子,店裏的存貨也都賤賣了。”馮師爺說道。


    李大帥滿意地點了點頭:“金陽,這些天你跟兄弟們也累了。晚上帶他們去樂嗬樂嗬,每人再賞十塊大洋!”


    “多謝大帥!”陳金陽笑著應道。


    見李大帥高興,馮師爺說道:“大帥,那福源記的孫老板有個請求。”


    “噢?什麽請求?說來聽聽。”


    “他想將交貨地點定在福源記。”馮師爺說道。


    李大帥有些驚訝:“他這是何意?”


    陳金陽擰著眉頭忙說道:“大帥這事兒肯定有貓膩!他孫長福明知自己明天完不成合約。難不成還有自己上趕子到人前丟人現眼的?”


    馮師爺見狀忙說道:“孫老板是想借著這個由頭躲債。”


    “躲債?”


    “是,現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說孫老板之前向周氏錢莊借了一大筆錢,如今福源記敗了,這錢怕是收不迴來。現在好些人跑到周氏錢莊兌現去了。


    周氏錢莊這邊肯定是要追著孫老板討要欠款的。孫老板的意思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事情理清楚,這樣人人都知道他已經傾家蕩產,逼他也無用。小的想了想,這樣對大帥您也有好處。”


    “什麽好處?”李大帥挑了挑眉。


    “若是外人不知道這福源記已經成了您的,各路債主成天上門討債,不是怪麻煩的嗎?”馮師爺說道。


    “這有什麽麻煩的?我們手裏的槍可不是吃素的!”陳金陽不屑地說道。


    “可是福源記若是到了大爺手裏,還是有一群人成天上門討債該……這好事變成了壞事,可如何是好?”馮師爺見李大帥臉色微變,接著說道,“倒不如就按孫長福說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咱們把事情說清楚。之後若是他們敢上門討不痛快,要打要殺,咱們都是占理的。”


    李大帥想了想也確實如此,像周氏錢莊這樣的債主多少還是講理的,知道福源記換了人,即便是討債,也不會到大爺跟前討。


    可孫長福的那個兒子是個不成器的浪蕩公子哥,他在外麵欠的爛賬可不止一筆。那些個道上混的債主可不講什麽道理,在孫長福那裏要不到錢,沒準兒就要賴在福源記不走了。


    當著大家的麵把事兒說清楚也好。


    “行啊,他願意在哪兒交貨就在哪兒交貨。反正丟的是他的人,長的是我的臉。”李大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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