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聽琴,我自然是樂意表演的,隻是……”


    薑樂妍說到此處,抬袖掩唇咳嗽了兩聲,“隻是前幾日多雨,我吹風受了寒,總是時不時地咳嗽,若是在彈奏時咳起來,手下一顫難免會彈錯。”


    她略一停頓,又道,“不過這問題也好解決,請公主賜我一碗百合銀耳雪梨湯,此湯有利於止咳,我喝過之後大概就能為公主彈奏了,今日這宴席上有才者眾多,不如先讓其他人上場表演。”


    上官靜沅聽著她的訴求,自然沒什麽意見,轉頭吩咐婢女道:“去一趟廚房,叫他們給薑大小姐做一碗百合銀耳雪梨湯。”


    不遠處,嚴娉婷見事情沒有按自己預料那般發展,不禁眉心微蹙。


    她還以為,薑樂妍發現裙子粘住之後會拒絕演奏,到那時她自然會煽風點火,催著薑樂妍上場,薑樂妍無奈之下,便會說出自己被粘在椅子上動不了,那麽公主隻能派下人過去把薑樂妍連人帶椅子抬去客房安頓。


    今日這府內大多數的人都匯聚在宴席上,可不會有人去巡邏客房,薑樂妍一旦到了客房,就會被她提前安排的人再次捉弄一番。


    她原本都計劃好了,要令薑樂妍出個大醜哄得薑懷柔開心,哪料到薑樂妍竟不把實情告訴公主,而是選擇了拖延時間,公主這一時半會兒的肯定不會再叫到她了。


    “薑大小姐彈奏之事便先緩一緩,懷柔,不如由你來開場吧。”


    上官靜沅望向了薑懷柔所在的方向,“本宮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你的歌聲,還怪想念的,最近可有琢磨出什麽新曲子?”


    薑懷柔笑了笑,道:“迴公主的話,我最近的確新作了一首《棠梨煎雪》,想來公主應該會喜歡。”


    上官靜沅立即來了興趣,“那就唱來聽聽吧。”


    薑懷柔起了身,朝坐在不遠處的薑啟軒說道:“大哥,還得勞煩你為我伴奏了。”


    她進薑家不過半年的時間,琴棋書畫那些東西哪裏學得過來,好在薑啟軒會彈琴,他們兄妹二人配合著,也能展示出一番令人叫好的表演來。


    下人們將琴搬上來之後,兩人便來到了場地中央,薑啟軒抬手,修長的指節撥上了琴弦。


    “錚——”


    如山泉流水般的旋律緩緩從他的指尖瀉出,緩徐低迴。


    薑懷柔也在他的伴奏之下開口了。


    “青鯉來時遙聞春溪聲聲碎,嗅得手植棠梨初發輕黃蕊,待小暑悄過,新梨漸垂,來邀東鄰女伴擷果緩緩歸~”


    薑懷柔如同往常一樣,依舊發揮得十分穩定,在座的賓客中有許多人從未聽過她的歌聲,今日頭一迴聽,隻覺得這歌喉如出穀黃鶯一般清脆悅耳,這樣好的歌聲入耳,可謂是一種享受。


    上官靜沅望著薑懷柔,眸子裏也滿是讚賞。


    她料到了薑懷柔不會讓她失望,薑懷柔寫詩作詞的才情還真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迄今為止,從她口中唱出來的歌,沒有一首是不好聽的。


    若不出意外的話,桌上這塊羊脂墨玉最終大概就會歸於薑懷柔了。


    眼見眾人的注意力被薑懷柔的歌聲所吸引,薑樂妍便在銀杉耳畔悄悄吩咐了兩句,銀杉點了點頭,離開了宴席。


    因著裙子被死死粘住,薑樂妍坐著自然不舒服,可她不願被人瞧出她的異樣來,麵色始終維持著平靜從容。


    她對薑懷柔那幾人持有警惕心,她們想必也深知這一點,她們要整她當然不會親自接近她,想來是收買了宴席上的某個婢女,趁著端盤子路過她身後時悄悄做了手腳。


    她們的目的或許不隻是把她粘在椅子上這麽簡單,無論怎樣,她隻要不離開這兒,她們後邊的計劃便不能進行了。


    “歲歲花藻簷下共將棠梨煎雪,自總角至你我某日輾轉天邊,天淡天青,宿雨沾襟,一年一會信箋卻隻見寥寥數言——”


    薑懷柔的歌聲依舊在繼續,賓客席上許多人都聽得入了迷。


    薑樂妍聽在耳中,心下也承認這歌著實好聽。倘若薑懷柔與她不是敵人,她大概也會樂意為這樣好的歌聲伴奏。


    銀杉被她派去拿東西,接下來她隻需要靜心等著就行了。


    她的視線掃過場上眾人時,忽然便有些好奇,如薛離洛那般見多識廣的人,是否也會沉浸於薑懷柔的歌聲中?


    這般想著,她便朝薛離洛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可她沒料到,她這一眼,竟正好撞進他清涼深邃的眼底。


    他也正望著她這邊,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四目相對,他的眸光中似乎帶著探究。


    薑樂妍心道:莫非他看出她的異樣了?那他未免太敏銳了。


    很快,銀杉去而複返,手中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風。


    她打開披風給薑樂妍披上,披風寬大到足以裹住薑樂妍的整個身子。而後她蹲下了身,趁著整理披風時,將藏在袖子中的剪刀悄悄遞給了薑樂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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