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與玉手在房中閑聊,說起在兩人這次來秦國,雖說也有未如人意之處,如父兄音訊未有獲知,可大抵還算是出人意料的順利。


    玉手說道,子房,玉手今早盤算了一下,此次從楚國所帶售賣之物,如今已全部買空。舅舅派人傳信,說是魏國齊國對鐵製炊具農具也很是認可,讓我等去魏國齊國。


    張良聽聞玉手所所帶售賣之物皆已售空,心裏也是暗自歡喜,自己第一次外出經商,就有如此收獲,當然值得慶賀。


    唯一遺憾之處,便是在秦國這些時日,父兄音訊卻無半點,張良很不死心,庖丁讓他去魏國齊國售賣,張良並不是很情願。


    玉手見張良低頭不語,也大致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玉手說道,子房,舅舅不是催促你迴去,而是想勸你不要執念太深,若你一門心思盡想著去打探父兄音訊,遲早會被他人察覺,萬一身世被泄,自身難保不說,還會連累父兄。


    玉手以為,售賣之物已清,公子再留秦國,難免會引人遐想,不如先迴楚國,再看是去魏國還是齊國,還是再迴秦國。


    張良聽玉手一說,心裏也是有所觸動,身在秦國,尤其是在秦王嬴政麵前,稍不注意,就會惹來災禍。


    張良想起在秦王宮裏麵見秦王嬴政之時,玉手用進獻的鐵鍋,當著秦王嬴政和眾大夫將軍的麵,做出了一頓眾人從未吃過的飯菜。


    秦王嬴政口中沒有半句誇讚,但將那十幾道菜一一品嚐後,嘴角意猶未盡的表情,還是讓眾人知道了嬴政的好惡。


    一個王宮內尉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張良說道,敢問先生,這鐵鍋之前可曾做過飯菜。


    張良一時不知內尉問話的意思,略叫思索說道,之前為了檢測這口鐵鍋做菜的好賴,做過十幾次飯菜。


    王宮內尉一聽張良如此說法,立時變臉,厲聲嗬斥道,大膽奸商,竟敢用自己用過的炊具進獻大王,這是僭越之罪。


    張良一聽,真是禍從天降,連忙辯解對著嬴政說道,草民哪敢有僭越之心,實在是鐵鍋製作完成後,必得要先烹飪幾次,方才能知鐵鍋是否製成。


    王宮內尉搶著說道,鐵鍋製作完成之後,仔細修磨查看即可,為何非要自己烹飪品嚐,這不就是先大王而進食。燒水做飯查看鐵鍋是否破漏,難道非得自己炒菜烹飪,你到底有何居心。


    秦王嬴政聽完王宮內尉之言後,眼神裏立時有了不情願的意思。


    張良剛準備辯解,玉手站了起來,對著王宮內尉問道,那我問你,你是的大王膳食主官。


    王宮內尉高傲的抬著頭,說道,正是不才。玉手說道,那我問你,大王進膳之前,你等可是要嚐菜。王宮內尉一聽,這意思很明確,這一問可謂是一劍封喉。


    嬴政和張良也都猜到了玉手問話的意思,轉頭看著內尉如何應對。王宮內尉隻得低聲迴道,大王進膳之前,我等確實是要先嚐菜,可那是為大王才不得已而為之。


    張良也尋思了一下玉手之言,自己執意逗留秦國,已非平常商人之所為,實話實說,就是為多方打探父兄音訊,若真是被人起疑,後果堪憂。


    張良思慮再三,也覺著先迴楚國,在作打算,才最為穩妥。


    張良在秦國這些時日,打探了不少有利音訊,今後可做取悅秦王嬴政之用。


    張良聽王宮近侍們私下議論,秦王嬴政已在民間搜集長生不老之藥。張良自小學醫,師從韓王太醫,對長生不老之說,很是不屑。


    張良迴轉楚國後,聽從齊國之行讓張良很是頭疼了一番,齊國將軍不僅沒收了他的鐵鍋,還扣押他,讓他出錢贖自己。理由是他售賣的鐵鍋給秦國,屬於資助齊國敵國的行為。


    其實這就是個借口,實際是齊國將軍聽說他很有錢,想找個借口讓他出錢。


    張良細想了一下,他總感覺王翦不是一個貪財好色爭權奪利之人,似乎更像是一個想展示自己軍事才能的將軍。


    可能是張良的外國背景,王翦跟他說話,沒有什麽太多顧忌,但話裏話外處處都是想著秦軍獲勝的辦法,即便有些提法很是冷酷無情甚至不顧人道。


    可這些張良現在是能理解的,因為戰場上隻看勝負沒有其他。如果韓國能有機會再與秦國一戰,張良一定會窮盡所有,哪怕是再為人所不齒的事,他也一樣會做。


    一個亡國之民的痛楚,不親身經曆是永遠體會不到的,加上家破人亡的切膚之痛,他都難以釋懷,張良一想到這些,心裏狠狠的默念著要與秦王嬴政不共戴天。


    張良感覺王翦是一個為了打勝仗不惜一切的將軍,但他沒有其他野心,或者說他知道在秦王嬴政的手裏,有任何野心哪怕是一點謠傳,都會步白起的後塵。


    李斯自己苦心琢磨出一套字體,名叫小篆,不僅僅是字體比之前秦文字看著優美許多,字體比劃也簡潔明了,書寫比之過去省時許多,從而備受秦王眾大臣推崇。


    秦王看到李斯在原來秦國大篆上改創的小篆,很是喜悅,在群臣一眾讚許之下,決意廢除大篆,以李斯小篆字體為藍本,下詔命讓秦國各地郡縣,各級官吏均要用小篆字體作為公告文書,在秦國國內推廣使用。


    說來也巧,就在秦王嬴政下發詔命,以李斯自創小篆為秦國文字藍本之後,秦國雲陽郡守上奏,說是一個叫程邈的儒家弟子,此人因妄議大秦國事,被收押在雲陽官衙之內,郡守本欲將其流放北部邊城去修長城,可此人在獄中閑來無事,見李斯書寫的秦文字體小篆,雖也算優美大氣,可書寫還算不得流暢。


    仔細琢磨思想之後,程邈試著自創了一套起名叫隸書的字體,一改小篆字體比劃的曲折,比劃以橫平豎直撇捺彎鉤代替,書寫流暢數倍於小篆字體。


    雲陽當地官吏一看程邈自創字體很是美觀實用,遂將此事上報鹹陽李斯處。


    李斯與眾大臣查看隸書字體之後,很是驚愕,就將程邈押至鹹陽,李斯與眾大夫仔細查看程邈隸書字體以後,連連稱奇,試著書寫之後,都深感隸書比小篆書寫流暢很多,字體框架比劃看著也是錯落有致妙筆生花,用來當做新的秦文字體來代替小篆,眾人皆以為意。


    秦王嬴政也翻看了隸書書寫的竹簡,又比對了小篆字體之後,立時讚同朝中眾人推薦隸書作為新字體的公議。


    李斯雖對自己研創小篆被隸書替代也是心有不甘,可李斯多次書寫隸書之後,深感隸書書寫之便利,字體架構簡單易學,書寫流暢觀感奕佳,也是主動上奏秦王嬴政,提議今後秦國文字以隸書為字體藍本,在秦國各地郡縣使用。


    秦王嬴政對李斯進言隸書為秦國文字藍本,很是讚許,當即誇讚道,丞相心不存私,讓寡人很是欣慰,丞相自創小篆才是不久,卻能舉薦他人自創字體,取代小篆,其心寬有度委實可嘉,堪為群臣表率。


    李斯言道,大王這等讚許,微臣實不敢當。微臣隻想著隸書方便書寫,簡單易學,這些皆比微臣所創小篆強出許多。


    微臣舉薦用隸書為秦國文字藍本,實乃是為利國利民,不敢有半點私心。隸書推行於秦國,大王政見便可順暢通達各地郡縣,此為微臣職責所在,哪敢居功。微臣以為,趙地韓地如今已歸為秦國,兩地原有文字也當改用隸書,今後凡秦國屬地,都應同文同書。


    嬴政聽完李斯言罷,立時大悅,大聲讚道,丞相所言極是,讓秦國各地同文同書,丞相卓見遠大,寡人幸有丞相輔佐,秦國大幸。


    李斯散朝之後,來在秦王宮大門,正準備朝自家馬車走去。中車府令趙高顛著小碎步迎了上來,滿臉笑意的作揖打躬,說道:小吏趙高見過丞相大人。


    李斯有些意外,想是這中車府令,一個專管大王車馬出行的小官,找我何事。


    可這小吏卻不可輕視,此乃大王身邊人,萬一是有大王吩咐之事。


    李斯想到這,立時換了臉色,笑著迴道:中車府令找老夫有何公事。


    趙高忙著作揖施禮,連忙解釋道:並非公事打擾丞相,是小吏有一私事前來稟報,請丞相斟酌。


    李斯更為疑惑,望著趙高沒有說話。趙高連忙接話,繼續說道:小吏專職侍候大王車馬,大王出遊出巡之時,時常遇見大王車馬上的車軸損毀之事,小吏雖常備車軸備用,然出遊時日路途均不確定,車軸難免會不夠之用,想從當地馬坊更換,卻總是遇見車軸長短寬窄不一,不能套用之情。為此事,小吏頭疼良久。


    今日,無意聽聞丞相向大王進言,今後原各國文字統一書寫為隸書字體。


    小吏受丞相書同文之見啟發,也是突發奇想,若大秦各地車軸車輪寬窄均為一定數,那大王車馬無論去往哪裏,車軸更換再無擔心長短寬窄之憂。


    李斯還未聽完趙高進言,心裏已知趙高所言之計甚好,其所言之策,與自己主張的書同文,乃是一個用意,隻是車同軸是解決出行車馬便利之計。車同軸若是施行,可使天下所有馬車車軸車輪乃至車道都是一個量度。


    那時,不管何處車馬毀損在何處,皆可在當地車馬坊找到匹配車馬配件,不用再費心丈量車馬尺寸。


    燕太子丹的首級被燕國使者送到王賁軍帳中,王賁在確認之後,對著與燕國使者一同而來的正陽公主說道,大王有令,命末將接長公主返迴秦國。


    正陽公主冷冷的迴道,王將軍,這軍帳之中已無秦國的長公主,隻有燕國太子妃。你迴去給秦王複命,就說本太子妃此生再不會迴秦國,吾已決意留在燕國,一生為夫君守靈。秦王若是不允,將軍也可將本王妃的首級取下帶迴秦國。


    王賁一聽正陽公主這番話語,令王賁很是頭疼,可見正陽公主一臉正色,不像是賭氣之言,自己也知秦王嬴政十分寵溺正陽公主,總不能使強將其押迴秦國。


    王賁說道,長公主之意,末將自會迴稟大王,隻是大王真心實意接長公主迴轉秦國,還望長公主三思。


    秦王嬴政這幾日每日散朝之後,必去探望母後趙姬。趙姬見嬴政前來問候,隻是一言不發,冷眼相待,靜看嬴政忙前忙後侍奉。


    嬴政也知母親趙姬對自己已是不待見,可依舊殷勤如昨,權當母子心無芥蒂。


    嬴政見母後趙姬冷眼相待,心裏也是有些淒楚,想著如何能取悅一二。


    嬴政漫不經心地對著母親趙姬說道,前幾日王賁奏報,正陽決意留在燕國,為燕太子丹守孝,寡人也是無法,隻能順其自然。母後若是有話對正陽言說,寡人可差人帶話給正陽。


    太後趙姬聽嬴政如此一說,眼裏立時有了反應,趙姬說道,正陽怎會如此狠心,她難道忘了哀家對她視如己出,如今太子丹已死,正陽何必在執拗,你給哀家帶話給正陽,就說哀家死前想見她一麵,讓正陽早些迴轉秦國,哀家等她。


    嬴政一聽母親趙姬這般話語,眼裏已是淚流滿麵,母親趙姬這番話語,似乎已有不祥之兆。嬴政看著滿臉憔悴的母後趙姬,早已無他日榮光之態,心如死灰怕就是這般模樣。


    嬴政趕忙說道,母後放心,孩兒這就差人前去燕國傳話給正陽,讓其早日迴轉秦國,還請母親保重身體,孩兒一定將正陽早日接迴秦國。


    太後趙姬說道,政兒,你不可對正陽使強,正陽乃為娘一手帶大,為娘見不得你兄妹骨肉相殘。


    嬴政趕忙迴道,母親大可放心,孩兒絕不會為難正陽,孩兒此生絕不會做出有傷正陽之事,母親盡管放心。


    太後趙姬言道,正陽也是苦命之人,好不容易嫁了一個心儀之人,卻落得如此下場,真乃造物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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