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終於阿濟格等到了明軍裝卸完畢的時刻到來。一隊隊明軍士兵將糧草從戰艦上卸下來之後,又搬運到了準備好的推車之上,待到這一切裝載完畢,大約有近兩千多的明軍開始陸陸續續的護送運糧的車隊向著小淩河城進發了。


    又是一聲響亮的鷹唳劃破天際,阿濟格“嗖”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彎刀,猛的翻身上馬喊道:


    “正白旗的勇士們,跨上你們的戰馬,揮舞起你們手中的馬刀,狩獵開始啦!”


    原本寂靜的丘陵地帶隨著阿濟格的這一聲怒吼而霎時間變得躁動起來,進攻的牛角號聲響徹了整個小淩河城外的丘陵地帶。訓練有素的騎兵們紛紛紛紛翻身上馬,揮舞著手中的馬刀,“嗚嗚”怪叫著從丘陵之後殺出,頓時一陣陣煙塵翻騰起來,踏著顫抖的大地,5000多精銳的騎兵分別從北、西、南三個方向殺向了剛剛將糧食裝在推車之上的明軍。


    阿濟格率領2500騎兵從南側向明軍殺去,科爾沁部的蒙古騎兵在親王莽古思子的率領下從北側掩殺向明軍,位於明軍正麵的西側阿濟格僅僅派了200名騎兵進行策應。這是他最為擅長的打法,有意在中路露出破綻,誘使走投無路的敵兵做垂死一搏。陷入包圍的敵軍勢必猛攻中路妄圖突破包圍,200負責策應的騎兵就會順勢敗退,有意拉長敵軍的陣線。等到口袋拉的足夠長時,兩翼包抄的主力騎兵再將敵人分割包圍,逐個吃掉。這是滿洲人在狩獵動物時總結出的經驗,運用到戰場之上,特別是對明軍那是屢試不爽。


    唿嘯的騎兵猶如決堤的洪水般朝著位於碼頭附近的2000明軍排山倒海的壓了過來,顫抖的大地,奔騰的煙塵,都在無聲的訴說著這支純騎兵隊伍恐怖的戰鬥力。


    不出阿濟格所料,碼頭上的明軍在發現敵兵來襲之後,根本就沒有絲毫迎敵的準備,他們推著運糧的推車狼狽的到處逃竄,既沒有列陣迎敵,更來不及登船逃跑。滿洲人的設伏地點距離碼頭不過咫尺距離,隻需片刻的功夫,滿蒙騎兵的先頭部隊就已經衝到了明軍跟前。


    這些“嗚嗚”怪叫的滿蒙騎兵們剛剛經曆過一場一邊倒的殺戮,眼前這些明軍正好可以作為他們尚未盡興的屠殺的後續,而此刻能夠阻攔他們的不過是些可笑的手推車罷了。看著明軍慌亂的堆砌起手推車妄圖自保,阿濟格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彎刀,大聲的喊道:


    “馬背上的勇士們!可憐的漢人已經懦弱到隻能龜縮在手推車之後了,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戰鬥吧!驅使著你們胯下的戰馬去碾碎他們!”


    阿濟格的唿喊使得滿蒙騎兵的士氣更加高漲起來,這些馬背上的精銳騎兵的確有資格自信滿滿。漢人的城池尚且不足以阻攔他們前進的腳步,更何況是小小的手推車呢,一群龜縮在手推車之後的步兵,與待宰的羔羊又有何異呢?


    阿濟格並沒有一股腦的發起總衝鋒,遊牧民族的作戰習慣,往往是利用先頭衝鋒部隊攪亂敵人的陣腳,等到無險可守的步兵四下潰散之時再發起總衝鋒開始瘋狂的殺戮。


    此番擔負先鋒之職的乃是擁有“巴圖魯”稱號的鼇拜,作為多爾袞麾下的得力戰將,在征服察哈爾部與擊敗盧象升的“巨鹿之戰”中,鼇拜屢立奇功,其勇猛程度得到了當時滿洲權貴們的認可,大汗皇太極更是盛讚過鼇拜為“滿洲第一勇士”。


    鼇拜率領著500精騎快速的逼近明軍陣地,待進入弓箭的射程之後,他並沒有急於下令發起衝鋒,而是傳令麾下將士橫向撥轉馬頭進行了三輪騎射。這些騎術精湛的八旗兵們雙手離韁,拉弓放箭,在高速運動之中向著龜縮在倉皇堆砌好的手推車之後的明軍射出一陣箭雨。


    遮天蔽日的弓箭猶如蝗蟲般鋪天蓋地而來,手推車之後的明軍紛紛尋找掩體進行躲避。由於糧草的緣故,縱使箭如雨下,明軍依托堆砌如同小山般的糧草卻也並無太大的損失。見此情形鼇拜立刻下令製止了意義不大的齊射,他看了看明軍用手推車臨時拚湊起來的防線,大喊道:


    “所有人引火放箭!目標是明軍的糧草!”


    明軍手推車上的糧草是極佳的引火物,鼇拜決定用火攻將明軍逼入冰冷的海水中,如此一來剛剛經曆過的屠殺便可以被輕鬆的複製了。


    引火物在箭頭端燃起炙熱的火焰,一支支閃著火光的弓箭準備落在明軍陣地的糧草堆上,一捆捆幹草頓時燃燒了起來。鼇拜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看看這群漢人還能堅持多久!”


    火勢並沒有趁著風勢熊熊燃燒起來,表麵的幹草堆燒過之後,剛剛燃起的大火竟然又慢慢的熄滅了,鼇拜和擔任先鋒的500名正白旗軍卒看到這一幕都殺了眼。還沒容得想明白是怎麽一迴事,那些在他們看起來可笑之極的手推車之後,一排排黑色的槍管已經無聲的列陣完畢。武安國果斷的揮舞著手中的令旗大喝道:


    “一段手射擊!二段手填彈!”


    命令如石子投入水麵濺起的波紋般由傳令兵層層擴散開來,2000明軍將士熟練的進行著流水作業,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的氣度。短暫的沉寂之後...


    “砰!砰砰!”


    隨著一排排火槍發出近乎一致的槍擊聲,火光還未散盡的由手推車構成的弧形防線四周頓時硝煙升起,位於隊伍前列的滿洲騎兵們應聲倒地,有些戰馬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就已經被打成了篩子,隻剩下四蹄倒地之後無力的幾下掙紮。


    這一輪猝不及防的火槍齊射大大出乎了阿濟格、鼇拜等人的意料。由於位置比較靠前,鼇拜也未能在明軍的火器打擊下幸免。追隨他多年的戰馬身上多處中彈,倒在血泊當中發出陣陣哀嚎,鼇拜墜馬重重的摔倒在地。


    好在他身披重甲,雖也被流彈擊中了身上,倒也沒什麽大礙。鼇拜從地上“一咕嚕”翻身站立起來,與明軍交手多年,他還從沒有向今天這麽狼狽過。眼見自己的戰馬已經不能再用,鼇拜猛的跨步,粗壯有力的雙手一把抓住了一匹因主人中彈身亡而驚慌失措的戰馬,翻身上馬之後他


    第一時間收起了弓箭,取出了長矛。


    騎射之於火槍,在射程上並沒有優勢,相反火槍的有效射程較騎兵部隊的弓箭射程還更有一些優勢。騎兵對戰手持火槍的步兵,優勢在於分散的高速衝擊,火槍略長的射擊間隔使得騎兵能夠在扛過火槍的第一輪射擊之後,便可以充容的發起衝鋒,在短時間內殺入幾乎毫無抵抗能力的火槍部隊當中,從而實現擊潰對手的目標。


    明軍並沒有如以往一般一觸即潰,而是在麵對伏擊的情況下竟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對付龜縮於簡易防線之後的明軍,當下發起衝鋒是最佳選擇。不出意外的話,在明軍第二輪射擊之前滿洲勇士的長矛就可以刺穿那些懦弱漢人的胸膛了。


    鼇拜是這麽想的,他也是這麽做的。這位滿洲第一勇士盡管一臉的塵土顯得很是狼狽,但他的表情卻是極為自信的,不過一百餘步的距離,一次衝鋒便足夠了。鼇拜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矛,大聲喊道:


    “八旗的勇士們!拿起你們手中的長矛,隨我衝鋒!”


    擔任先鋒的500正白旗將士也算得上是久經戰陣了,盡管被明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短時間內他們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狀態。這些滿洲的能征慣戰之士們,用馬鞭使勁抽打著胯下的戰馬,那是衝鋒的命令,500騎兵猶如離弦之箭般直衝向明軍用手推車組成的簡易陣地。


    麵對來勢洶洶的滿洲人,武安國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在他剛毅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緊張或是畏懼。


    “二段手射擊!一段手填彈!”


    防線之後的明軍動作一致的執行者傳令官的命令。


    “砰砰砰!”


    又是一陣收割生命的槍聲響起,衝鋒在最前麵的滿洲騎兵連人帶馬應聲倒地。明軍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間隔內展開第二次有序的火槍齊射,這大大出乎了鼇拜的預料,他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遇上硬茬子了。可滿洲人的衝鋒並沒有隨著這一輪射擊而停止,鼇拜手下的500先鋒騎兵都是久經沙場的百戰之士。


    他們心裏十分清楚,此刻衝鋒到底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隻消扛過明軍的這一輪火槍打擊,他們便可破陣而出,盡情斬殺那些隻會使用陰謀詭計的漢人了。


    這些馬背上長大的騎兵們盡可能的分散著相互之間的距離,在明軍射擊的瞬間他們將身體最大限度的匐在馬背上以減少被流彈擊中的概率,相較於上一次被打個措手不及,這一次的明軍齊射對滿洲騎兵的殺傷力降低了不少。


    還剩三十步的距離!鼇拜握著長槍的手緊了緊,將長槍的槍頭指向了正前方。


    武安國瞪大眼睛注視著麵前黑壓壓一片衝殺過來的敵人騎兵,盡管他從軍多年,可如此近距離的直接與敵人交鋒還是頭一遭。強壯魁梧的身體、迎風飄揚的金錢鼠辮、精湛的騎射技藝、戰鬥殺戮時那嗜血的表情,與這些滿洲敵人比起來,中原的流寇簡直不值一提。武安國的臉上閃現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緊張,同時他的嘴角擠出了一絲微笑,隻有擊敗強者才是真正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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