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輕柔,鼻尖傳來一點觸感。


    路南陡然睜開眼,霓虹燈下她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添了幾分柔和,像一汪暖泉,讓人沉溺其中,掙紮不開。


    宋文微沒有迴答她問的那句話,她聲音有些沙啞,連自己都沒發覺嘴一張都是不安,她問:“路南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話一出口,她的眼眶瞬間漫上一股濕意,不易察覺的血絲攀上眼眶,隻一刹便遍布眼睛。


    “不好,我過得一點都不好。”路南沒了剛才的笑,眼神認真地迴答。


    聽到這句話,宋文微憋著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明明心裏知道答案,肯定過得不好,可一聽路南這麽說,她便泣不成聲,想要開口卻說不出什麽話來,隻能嗚咽著抱著她。


    話語化成尖刀紮入她肺腑,連片刻喘息都沒有,宋文微喘著大氣,想要從躺著的姿勢坐起身來,淚水浸濕了她的眼睛,眼前模糊不清。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我以為我們第一次約會會是美好的,我那天還在埋怨堵車,對不起…讓你等我這麽久。”


    多少年過去了?


    宋文微茫然地想著,六年…是不是已經過去六年了,是了……


    畢竟那個撞了她肇事逃逸的司機明年都要放出來了,已經過去六年了,彼時她們才剛剛相逢。


    難怪綜藝上路南怪異的舉動,原來是自己認不出她。


    路南卻毫不在意這些年自己的苦楚,隻是笑盈盈地低頭吻在她的眼睛上,好像釋然了,伸寬大發白的袖口替把她的眼淚擦拭掉。


    “都過去了不是嗎,我又不恨你,你也痛苦啊……”路南捧著她的臉,她的手上還帶著剛擦拭的淚水,濕漉漉的,沾到她臉上。


    “你怪我吧,太難受了。”


    “我們誰都怪不得,你不用內疚的。”


    宋文微眼中一片清明,她的淚水被擦幹正眼看著她,兩人躺在病床上,發絲纏繞在一起。


    她在網上見過路南古裝白發時的造型,英姿颯爽,白發更顯得五官立體。現如今那人就躺在她旁邊,輕聲安撫著她。


    其實私人醫院的床也就比普通的大一點,一個人躺著綽綽有餘,可兩個成年女人躺在一起卻怎麽也不夠翻身,隻能擠著像取暖一樣互相抱在一起。


    “我好久沒見過你了,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把我拉進休息室裏,我還在想這個人真奇怪。”宋文微看著她,看到眼睛發酸。


    “別睡覺了,讓我看看你吧…”


    宋文微的手從懷抱裏掙脫出來,輕輕上前,正要搭在她的臉上,路南順勢上前讓自己的臉完美契合在掌心裏。


    “怎麽又哭了,明明我才是最小的,你該哄我才對。”


    路南的手作勢摸到她腰間,纖細一握的腰肢,手再往下那裏凹凸不平,是手術過後縫合後留下的疤痕。宋文微身體一顫,不由得又想到了在醫院裏受病痛折磨的日子。


    路南看出來了她的不安,她輕輕撫摸,像是安慰。


    “不哭了,文微不哭了,你知道的…我最看不得你哭。”路南吻著她的眼睛,聲音裏藏著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我們不傷心了好不好?”


    “我忍不住想哭…嗚……”宋文微淚光閃爍,水珠砸在枕頭上,暈出一道淚痕。


    路南抱著她,避開她身上的創傷,一遍遍輕輕拍打著,安慰她。


    懷裏的人漸漸平靜下來,她頭發如墨揮灑在潔白的枕頭上,路南手指挑起一縷發絲,別在她耳後。


    “你又這樣,是不是這麽多年不見,沒有別的話對我說了,所以才一直和我道歉的?”路南的臉一下子傷神起來,上揚的眼垂下來,受傷般看著她:“你欠我什麽嗎?”


    宋文微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她連連搖頭:“不是,有話說。我隻是痛苦,一想到去年你在拍戲在手機上用小號和我留言,我就難受,那種錐心刺骨的難受,我居然一次都沒找過你……”


    還有她第一次見路南的那個晚上,路南把她拉入休息室,四下無人隻能看見她那雙凝聚星光的眼。


    她以為的初見其實是路南等了故人許久的重逢。


    “沒關係的,過去了。你隻是忘了而已,我原諒你,你又不欠我什麽。”


    路南抽出修長的手牽住她,將手往胸膛處放,圓潤如玉的指尖搭上溫熱體溫。


    “你能感受到嗎?”路南嘴上一幹,連帶著心也快速地跳動,她說:“我的心跳。”


    “砰砰砰。”


    宋文微當然能感受到,她的手搭在溫熱人體上感受著她心髒的跳動。據說人在沾著枕頭打算睡覺時總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同此刻一樣她也聽見了一聲聲,聲聲入耳的心跳聲。


    是她的,還是她的。


    根本分辨不清是誰的。


    也許是兩道合二為一同步頻率的跳動。


    隻聽見她說:“當我知道能和你見一麵時,我的心跳得和現在一樣快。”


    “我隻希望我們能好好的,就這樣好好地走下去就行了。”


    良久,久到路南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個夢,夢醒時一切就該破滅了。


    宋文微應道:“好。”


    “我不會再讓你等我這麽久了…”宋文微紅著眼眶看她,突然湊近與她唇齒相依,她嘟囔著,嘴唇裏溢出來幾個字:“絕對不會。”


    路南摟著她一笑:“你知道嗎,在電視劇裏,你這句話就是g,可別給我畫餅,我要看到你的行動。”


    “你要證明給我看,你永遠不會讓我等待了。”


    兩人相擁度過漫長又孤寂的寒冬,窗外風聲陣陣,吹得窗戶吱呀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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