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服收下了天真給的那道白線,就立刻離開了綠水百合湖,心係知希和雲築宮眾人的他,星夜兼程的疾馳了足足兩天,這才來到之前斬殺山犭軍,並和知希鬧出誤會的山穀。


    其實都不用想,雲築宮的眾人肯定是早早的就離開了那裏,李博服迴到此地,無非是想依著一些蛛絲馬跡,好找到雲築宮眾人前行的方向。


    佳人已經誤會了,他自然不會在她身上留下什麽方便尋找的痕跡,這樣顯得既下作又無恥,若是真有心的話,就算是再小的蹤跡,也都能成為十分明顯的指引。


    山穀外麵,知希親手種下的那株櫪樹已經重新冒出了新芽,知希臨走之前,還曾十分大方的灑下了一片青木真氣,讓這株櫪樹已經長到了兩尺高下,手指粗細。


    李博服伸手將有些歪斜的櫪樹扶正,手腳輕柔語言溫和的說道:“就是因為你,知希姑娘才會誤會我的,你可要好好的給我長大成材,五百年後,我還要和她一起再來看你的。”


    之前雪鎣曾經說過此事,李博服自然對知希惦念此事記憶猶新,扶正了樹苗,他又狡黠一笑,指尖運起劍意,在一片樹葉上輕輕地刻下了幾個字,而後又給那樹葉施了一個小小的禁製,日後不管刮風下雨還是鳥啄蟲蛀,都不會損傷這片樹葉分毫。


    做完了這一切,李博服這才接著笑道:“你放心吧,即便是為了你,我也不會讓釋門將隱洲納入囊中,我還期待著五百年後能夠和你一起故地重遊呢。屆時再來聊起此事,你會不會也有幾分嬌羞和後悔呢?”


    心念及此,李博服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知希嬌憨的模樣,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傻傻的笑意。


    收迴心神,李博服起身離開,依著周圍已經模糊的快看不見的腳印,大致猜測了一個方向,便朝著那邊追了過去。


    黃天不負苦心人,之後在經曆了兩次追錯方向的事情之後,他終於找到了雲築宮的諸位,雖然天真已經囑咐了不讓他說出當下的事情,但是這並不影響他上去打個招唿,探探口風。


    未曾想,他剛剛一露麵,知希就召喚出了兩根粗長的青藤,眼神兇惡的看著他,大有你敢過來我就抽死你的兇惡氣勢,李博服隻能無奈苦笑,隻在遠處躬身施禮。


    而後更無奈的是,知希連讓他在遠處遠遠看著的機會都不給,立刻就拉著雪鎣要往與他相反的方向去走,雲築宮的人隻能無奈跟上,有好幾個女弟子遠遠的見了李博服吃癟,還捂著嘴暗暗地笑了起來。


    其實李博服哪有什麽想去的方向,既然知希如此規避自己,當下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就故意四下堵截,將雲築宮眾人直往隱洲內陸逼走了不下數百裏,遠遠的離開了十八界大陣所在的範圍內。


    看著雲築宮的眾人被自己送出了危險範圍,苦心孤詣的李博服卻沒有得到知希任何的正眼相看,對此他並不自怨自艾,隻是微微一笑,就轉身往隱洲北境的鼻界趕了過去。


    原本還打算先悄悄摸到跟前查探一下情況的李博服,在離著天真所說的地方尚有數百裏的時候,就發現天色開始微微昏暗,“偷天日”已經到來了。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進度,李博服隻能在尚未探明虛實的情況下,直接掐斷了手上的那條白線。不出所料,他果然是六個人中最後一個趕到地方的人,他的白線剛剛掐斷,剩下的那半截白線也被天真掐斷,預示著所有人都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李博服微微有些頭疼,但是卻並不後悔之前所做的一切,畢竟他肯來此阻止釋門的人,一個是因為自己職責所在,答應了天真要來幫忙,另一個就是,五百年後還要和知希一起來隱洲看那顆櫪樹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自己到時候依然沒有那個身份和資格能夠和知希姑娘一起來,他也不想讓知希的期許落空,所以這隱洲,必須還和之前數萬年一樣才行。


    為了抓緊時間,李博服淩空虛踩,直接運起了“猶龍令”,將那條東方甲乙木青龍召喚了出來,雙腳踩在青龍頭頸之上,比起尋常禦風的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向著目的地飛速的衝了過去。


    青龍驕嬈,白衣飄搖,好一派逍遙仙人的風流俊逸景象,若是讓世間的女子看見了,僅此一幕,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顧盼流連,芳心暗許。


    “偷天日”中,天地靈氣蟄伏不出,李博服的東方甲乙木青龍使出之後雖然能夠提升他的力量,但是也在飛速的消耗著他自己體內的真元,最關鍵的是此時還無法通過調息來恢複,十分麻煩。


    但是此時此刻,李博服也關不了那麽多了,隻能先想辦法衝到地方,之後若是後繼無力,再想辦法拖延住鎮守之人的手腳,隻要挨過“偷天日”就好了。


    很快,李博服就看到了北屏山遺址的巨大裂口處,有一朵碩大的金蓮正在熠熠放光,金蓮底下,是一條從地底伸出拉扯出來的熾紅熔漿,好似一根火焰花莖一般,支撐著金蓮懸立半空之中。


    金蓮邊上,有一人正在施法打開“萬法金蓮”,裏麵最為關鍵的那顆赤紅色金字,上書“鼻”字的丹丸已經徐徐飛起,離著蓮花口隻剩不到半尺,眼看就要飛出“萬法金蓮”了。


    李博服不敢怠慢,直接使出短劍千裏,在百丈之遠隔空揮劍,漆黑的夜空之中頓時爆出一道足有丈許粗細青色劍光,向著“萬法金蓮”邊上施法那人斬去。


    劍光聲勢駭人,那人不敢怠慢,閃身來到到了金蓮之前,先是雙手合十掌中懷空,而後十指如穿花一般,瞬間變換十數個手印,最後十指相交定成外縛拳印,迎向了那道碩大的劍光。


    拳印擊出,虛空之中生出一個十丈大小的卍字佛印,當中金光噴湧如燦蓮花,與劍光撞在一起,各自崩碎成漫天光雨落下。


    和尚攔住劍光的時間,李博服已經踏龍而至,和尚滿麵不悅,叱聲開口問道:“來者何人,未接無緣無故攻擊貧僧,可知貧僧乃是雷音寺弟子,此舉乃是大不敬?!”


    迴應他的,是李博服足有五尺長的長劍咫尺,迎麵朝著和尚劈了過來,劍身之上已經有三成紅線盈盈,看來李博服一上來就使出了全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原本腳下這條甲乙木青龍的作用,就是不斷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將其轉換並增強李博服的力量,但是今日情況特殊,這原本用來持久作戰的甲乙木青龍,反倒也成了用一時少一時的東西。


    和尚見李博服出手狠辣,自然也不敢怠慢,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根金色長索,雙手握住好似杆棒一般舉過頭頂,架住了李博服劈麵揮下來的長劍。


    和尚滿麵憤怒的喝道:“貧僧乃是雷音寺僧人貞務,施主何故突然出手,招招狠辣要人性命?!”


    李博服懶得廢話,直接開口道:“做下的醜事暴露了!我就是前來阻止你的人,囉囉嗦嗦的,倒是打不打?”


    若是放在平常的時候,李博服自然是願意和他多囉嗦兩句,反正拖延的也不是自己的時間,但是這個時刻卻容不得他廢話,再過一時半刻,腳下的青龍沒了,自己的實力就要弱上兩分,豈不麻煩。


    貞務和尚麵目一變,居然裝傻道:“貧僧不知道施主在說什麽,貧僧隻是偶然有感,想要借著這地火熔漿煉一煉法寶罷了。此乃修行正途,哪裏來的醜事?”


    話雖如此,但是貞務和尚手中的長索卻不安分,他手持中段架住了李博服的劍,開口言語分散他的注意力,長索的兩頭,卻從下方繞到了李博服的人後,朝他的後心和脖頸處攻去。


    長索兩端,一頭是一個指圈大小的銅環,一頭是一根手指長短的小杵,平日裏貞務盤在腰上的時候,就將小杵自銅環之中穿過,好似腰帶一般勒住衣服。


    但是這銅環和長索可都不是簡單地東西,繞到了李博服身後,小杵猛然變大到尺許長短,四麵見刃寒光閃閃,朝著李博服的後心刺去,而銅環也變大成脖頸粗細,向著李博服的後頸套了過去。


    李博服冷笑道:“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就是你釋門的待客規矩?光從這一手來看,你就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了,再裝傻有什麽意思?”


    說話之間,李博服雙手一轉,左手咫尺反握繼續下壓,右手再度取出短劍千裏,以背劍之勢刺了下去,劍刃先是穿過了銅環,而後又重重的將降魔杵格開。


    李博服拆破了貞務的算計,原以為他會就此退後,沒想到貞務麵上的神色卻更加得意了。李博服暗叫一聲不好,想要將千裏從銅環之中抽出,卻已經為時已晚了。


    貞務輕輕地一抽長索,李博服的右手就不受控製的擺動了起來,從身後繞迴了麵前,長索在他和貞務兩人中間繃的筆直,李博服緊緊的握住短劍千裏,短劍千裏也不出所料的被銅環死死扣住。


    貞務抬腳一踢,那根變大的降魔杵帶著唿嘯之聲朝李博服迎麵刺了過來,李博服被牽製住不能隨意閃動,就隻好揮動長劍咫尺將降魔杵格開。


    貞務麵上滿是得意神色,手腕輕輕一抖,長索立刻在空中蜿蜒蛇行,到動降魔杵一陣盤旋穿梭,重重的打在了李博服握緊短劍千裏,被牽製住的右手上。


    血花四濺,李博服從手背到手肘,立刻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長長傷口,但是他猶然死死的握住短劍千裏不肯鬆手,用力一拽之下,反而是朝著貞務衝了過去。


    左手反持長劍咫尺,李博服頃刻之間就連出數十劍,每一劍都隻有一道一閃而逝的精亮劍光,朝著貞務和尚劈頭蓋臉的砍去,想要以這些劍光的逼迫,讓貞務鬆開扣緊短劍千裏的銅環。


    出人意料的是,貞務雖然拉開了和李博服的距離,但是卻沒有鬆開銅環,而是直接將整條金索扔出,在李博服右手的拽動下,從他後邊繞開了一個巨大的圓弧,反倒是朝著李博服卷了過來。


    此一時,金索如同隻在李博服手中,他自然知道金索的走勢,立刻往後揮動長劍咫尺,想要將金索再度隔開。這金索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他手中的雙劍竟不能斬,肯定還有其他神異,千萬不能讓這金索沾到了身上。


    長劍咫尺揮出,卻意外的揮了個空,那金索在空中恍若遊蛇一般,依然被貞務控製著,讓開了李博服手中的長劍,在他腰上繞了一圈,而後向著腳下的甲乙木青龍衝了過去。


    降魔杵鋒銳無比,隻一下,就將青龍從後背貫穿,而後飛速旋轉,在青龍身上密密匝匝的捆了不下百十圈。將青龍所有的靈氣真元全部鎖死,分毫無動。


    青龍瞬間被俘,仰頭發出一陣嘶吼之聲,貞務卻饒有興趣的說道:“唔,沒想這龍到居然不是實物?嘖嘖,如此精純的青木真氣,想必施主如此著急,就是因為這青龍不能久存吧?”


    他淺淺一笑,得意的說道:“施主的實力當真不俗,隻是可惜,一時著急反而自己亂了方寸,才會被貧僧這‘束風索’先抓短劍,後伏青龍。”


    “施主此時三件法寶被貧僧捉住兩件,想必實力已經降至低穀,不如就在邊上稍待片刻,等貧僧做完了手中事情,再來向施主請教高姓大名。”


    貞務洋洋灑灑的說完這些話,不再理會被緊縛在青龍上的李博服,轉身再度麵向“萬法金蓮”,打算補上最後一絲力氣,將其徹底打開。


    李博服手中短劍被扣,腳下青龍被伏,腰間金索纏繞,竟然是一副作繭自縛的淒慘境地。他輕歎一聲,毫不猶豫的鬆開了手中短劍,腰身一擰就鬆脫了金索,雙手握定長劍咫尺,再度向著貞務衝了過去。


    貞務聽到腦後風聲,轉身又使出了一記施無畏印,以無匹金光擋住了李博服的手中長劍,另外一隻手一招,金索就帶著短劍千裏和甲乙木青龍飛到了他的身邊。


    貞務伸手握住短劍千裏,金索之上一陣金光閃動,順著手臂直接迴傳到了他的身上,他立時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吟吟的說道:“原來如此,借青龍之勢,運巽風之力,長離火之力,施主這一套法寶,當真是精妙細致的很。”


    “萬幸,施主的短劍了青龍已經被我製住,手中長劍的威勢也在逐漸減弱,好像倒是貧僧可以這麽用來試試。”


    這貞務和尚的束風鎖,除了可以將別人的法寶製住,竟然還能立時將其壓製轉為己用!隻見他微笑言語之間,竟然手握短劍千裏,反倒是朝著李博服揮了過來。


    束風鎖末端的甲乙木青龍一聲哀嚎,被金索直接從中勒斷,變成了巨量的青木精氣,順著金索攀援往上,直接傳入了末端被圓環扣住的短劍千裏之中。


    千裏劍華光驟放,一道彌天極地的青色劍光,當中混雜著一道粗粗的金色光柱,狠狠的朝著李博服斬了下來!劍勢兇猛,李博服避無可避,隻能將長劍咫尺舉過頭頂,以此來硬抗這一劍。


    貞務以束風索絞碎了甲乙木青龍,窮兵黷武涸澤而漁的將青龍的力量一次爆發出來,短劍千裏竟然爆發出比李博服手中還強的威勢,一劍將李博服斬飛,劍光洶湧而下,直接將地麵上斬開一道長達百丈的口子,李博服更是被深深地壓進了地下,生死不知。


    貞務有些驚喜的看著手中短劍,笑著稱讚道:“果然別人的東西用起來就是無所顧忌,雖然是將所有力量匯聚一處使的這一劍,但是這威力當真是強橫非常。”


    他低頭望著地麵上的巨大豁口,見獵心喜的說道:“想必下麵那一劍的威力也是如此,真是沒想到替寺中做事,竟然還能有如此機緣,這兩柄劍該著是我的。不過還是先辦正事要緊,等會再下去慢慢找就是了。”


    想到此處,貞務將被銅環扣住的千裏劍隨手往腰上一纏,再度轉身麵向“萬法金蓮”,繼續施法打開。


    隻是不等他動手,地底深處就發出一陣異動聲響,貞務微微皺眉,隻能先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低頭向著下麵望去。


    地麵之上一切如常,但是那巨大的豁口中卻傳來了李博服的聲音,隻聽他無奈的說道:“若是可以,我當真是不想用這一招,‘歲身’降臨,這一年都得保持這難看的樣子,可惜了我玉樹臨風的樣貌。”


    “但是也沒辦法,誰讓我來遲了,這才著急犯下大錯,兵器都給人奪了,連‘蚩尤旗’都使不出來,落成這個樣子,當真是我自作自受。不過就算千次萬次,我也會先去護著她。”


    “隻是可惜,這一年時間都沒臉出現在她年前了,哎。”


    伴隨著一聲長歎,地麵之上突然拱起一個大包,那百丈長短的劍痕布列其上,長短連大包的一半都沒有占上。大包越鼓越高,甚至已經拔地而起,成了一個百丈高下的矮山。


    山頂處轟然炸裂,一個土黃色的雄壯身影從中飛出,手中拖拽著一柄同樣土黃色的大劍,從下而上,向著貞務狠狠地斬去。


    “牛氣衝天!”


    貞務凝神望去,隻見來人身高兩丈,渾身赤裸,寬口闊鼻,一對銅鈴大眼怒目圓睜,最為奇怪的是,那人頭頂兩側,還有兩根手臂粗細的尖銳犄角,尾巴後麵還長著一根雞子粗細的尾巴。


    這是,一頭尚未化形完全的牛妖?


    來人當然是李博服無疑,隻是他已經使出了之前所說的“歲身”,變化成了今年的值歲神。適逢今年乃是醜牛之年,他就變成了而今這幅大牢神君的模樣。


    “歲身”降臨,力量激增數倍,但是副作用就是今年一年,都要維持著大牢的樣子,根本無法出門見人。但是此時此刻,李博服也無法去顧忌這麽多了。


    一劍當頭,貞務趕緊將腰間的束風索取下防禦,卻被李博服輕輕鬆鬆的將束風索斬成兩段,重重的斬在了貞務的胸腹之間。


    一片金光閃動,貞務被一劍斬飛的無影無蹤,但是看適才金光閃耀之勢,應該是以法寶擋住了這一劍,隻是生死如何,就無人知道了。


    李博服伸手一攬,將自己的短劍千裏禦迴手中,甕聲甕氣的說道:“著急了,應該告訴他我叫什麽的,這樣顯得好沒禮貌啊,這可不是我們李氏的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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