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並舉,天地無光,世間萬物都開始沉寂蟄伏,普通人看到這寰宇黑寂的景色,都隻當是世間末日哀嚎不已,但是猶有力氣奔走唿嚎,盡情地抒發著內心的恐懼。


    有那心思不端的人,都因末世到來勾出了內心潛在的暴虐心思,開始殺人放火,為非作歹。但是也不乏有那越是危難時刻就越能爆發勇氣的人,正在四下疏散幫助那些無助的人們,盡量減少因恐懼帶來的更多損害。


    辰輔國都城之中,已經成為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的韓新符幾個閃身,就從自己租住的偏僻小院兒裏衝了出來,看著街麵上四處抱頭鼠竄的人,他緊緊的擰起了修長的劍眉。


    這個時候,就算是他嗓門兒再大,也不可能喝止的住這滿街的人,況且如此天地異變,就算是他也有些驚惶,若非多年來讀書煉氣沉靜下來的心思,他都想放肆的大喊幾聲來排解心中的恐懼。


    整個天地昏暗無光,四下奔走的人好似無頭蒼蠅一般撞來撞去,光是這一處街道上,就已經有十幾個人被撞倒在地上,又被私下亂跑的人踩的怎麽都爬不起來。


    不遠處的街麵上,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女童哭聲,韓新符雖然煉氣,但是卻沒有學過任何術法,隻能憑著本能將真氣運在眼睛上,雙眼立刻能夠夜間視物。


    循著聲音望去,韓新符看見在街角不遠處,有一個婦人倒在了地上,正拚命地摟著自己懷中的孩子,那小女孩看起來也才三五歲,清脆的哭聲就是從她口中傳出來的。


    婦人以自己嬌弱的脊背護著孩子,已經給來迴奔走的人踩了好幾下,韓新符一見如此,兩步跨到了婦人跟前,一把撥開了周圍的人,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帶到了一處牆角縮著。


    婦人眼不視物,隻感覺自己被人拉扯著,以為是遇到了趁火打劫的壞人,正準備開口求饒,就聽見一個溫醇清脆的聲音說道:“這位夫人,請你靜靜地站在這處牆角中護著孩子,不要隨意走動,外麵人多手雜的,很危險。”


    婦人點頭好似小雞啄米,渾身生疼也用不上力氣,隻能弱弱的說道:“多謝恩公搭救。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無人迴應,那位大義恩人已經飄然而走,前去幫助其他的人去了,婦人隻能對著麵前微微欠身行禮,而後轉身麵向牆角處縮成一團,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孩子。


    街麵上人聲嘈雜,已經有人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點起火把和燈燭照亮,但是也有那猖獗肆虐之人,隨手將火把伸到街邊店鋪的幌子和攤位上,燃起一堆堆的火焰,放肆狂笑。


    韓新符抬起一腳,直接將一個縱火之人踹到了街邊的牆壁上撞暈了過去,而後又向著不遠處一個正在拉扯姑娘的閑漢衝去,一巴掌將他掄的轉幾個圈兒,吐著血沫子昏了過去。


    隻是他一人之力始終有限,又能救得了幾個人,正在焦急之時,就看見人群之中還混雜著幾個巡街金吾衛,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就拉住了其中一人。


    這幾個金吾衛在天色暗下來之後,就一直努力的嘶喊這讓周圍的人鎮定,但是卻一點效用都沒有,甚至還被左右衝突的人撞得七零八落,此時已經火光到了極點。


    被抓住那人正準備開口喝罵,就聽見黑暗之中那人開口道:“幾位,我是翰林院修撰,太子伴讀韓新符,這街麵上太亂了,還請幾位助我趕緊安撫住周圍的人。”


    金吾衛一聽這話,立刻就將到嘴邊的罵言吞了下去,開口問道:“韓大人,此時昏天暗地的,我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周圍的人,還請韓大人示下。”


    若問這兩年辰輔國都城之中最有名的人是誰,這位韓新符韓大人當是首屈一指。先是一舉奪魁成為金科狀元,被封為翰林院修撰,而後又立刻成為了太子伴讀,日後的國輔棟梁,就連聖上賜婚召為駙馬都敢當堂婉拒,而且還不惹龍顏不悅,何等親近尊崇。


    韓新符沉聲說道:“幾位身上帶著引火之物,就請趕緊點起火把照明,先將周圍百姓安定下來,必要之時用一點武力也無不可。而後往周邊巡視,將那些趁亂為禍的人直接打倒在地,拉動百姓相互扶持,先穩住這一條街再說!”


    幾個金吾衛一聽這話立刻開始行動,將隨身攜帶的火油取出,扯下路邊的幌子挑竿做成火把,立刻就將方圓幾丈照的透亮。周圍的百姓見了官府的人,立刻就安心不少,一個個沉穩了心思,就近取物點起了火把,相互依偎在一起。


    金吾衛打翻了幾個趁亂為禍的人,總算將這一片街區安穩了下來,轉頭去看的時候,韓新符已經不見了蹤影,必然是去別的地方救助其他人了。金吾衛不敢怠慢,立刻也分出人手往周邊散去,聚集了更多的同袍,慢慢的擴大救助的範圍。


    同樣的事情,同時發生在整個天下之間,天地驚變之下,所有的凡俗百姓都是一般模樣,隻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驚惶無措,就越會造成更大的損傷。


    剛剛早朝迴來的張越正準備去書房小憩一下,不惑之年時就已經貴為當朝首輔的他,這些年越發的覺得政務的累積實在太過傷神,這才有了這每日下朝之後小睡半個時辰的養神習慣。


    而留在書房小憩,正是為了醒來之後,趁著精神大好處理那些最為棘手和頭疼的政務,尤其是這些年奉道為國教,大肆的擴展和發張,而今卻有些造成了尾大不掉之勢,是他最為傷神費力的事情了。


    每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格外的想念李元錦,經常駐足窗邊遙望碧空,無奈苦笑道:“元錦啊,當年我們兩個一起種下來的種子,而今你卻不迴來幫我摘這苦果了,真是不夠義氣啊。”


    剛剛躺下的他忽然就感覺室內一暗,接著就隱隱聽見外麵有無數嘈雜的喊叫聲,不由得皺眉問道:“外麵發生什麽事情了?”


    無人迴應,張越隻能自己起床打開門,迎麵就撞上了手提燈籠的文武趕了過來,文武多年之前就已經成了張越的大管家,說是仆人,其實張越私下待他依然如師如父一般。


    剛剛稱唿了一聲“文叔”,文武就已經開口說道:“老爺,不知為何大白天的突然天地昏暗,城中百姓驚慌不已,街麵上已經徹底亂套了。我已經命家丁四處掌燈,先穩住家裏的人了。”


    張越一聽這話,順手將披在身上的外袍穿上,開口招唿道:“好,家中掌燈過後,男丁立刻持燈籠走上街麵,安撫往來百姓!來人啊,傳令城防司殷將軍,城防司所有人挑燈上街,安撫四鄰,謹防有人趁亂為禍!”


    未有片刻,張越已經帶著幾十個人,從府門之中走了出來,遠遠的就看見有一陣火光閃動,走到近處一看卻是殷俊帶人前來,見到張越立刻翻身下馬行禮道:“張丞,家中可還安好?末將來遲了。”


    張越點頭道:“家中無事,殷將軍,不用擔心我,還請趕緊前往皇城外麵,這四麵街道上也要安排人手維持秩序。通知周圍百姓,隻當是尋常夜間處之即可,切勿驚惶過度。”


    殷俊抱拳道:“張丞放心,皇城那邊有禁軍拱衛,末將來時就已經在各處路口安排了人手,以長槍挑燈照燭,安撫驚惶。街麵上有幾個趁亂鬧事的,都已經被抓了起來。”


    張越看了看麵前的兵士,微微皺眉開口道:“殷將軍,咱們是為了安撫百姓,且不可讓百姓見了我們更加害怕。傳令下去,所有人轉槍而持,將燈燭挑在末端,免得不小心傷到了人。”


    殷俊楞了一下,立刻抱拳道:“是,是末將疏忽了,我這就傳令下去。”


    一聲令下,在場的十幾人立刻倒轉長槍,將燈燭掛在槍尾高挑,將槍刃壓在手臂之下,穩穩的拖住槍杆。


    張越微微點頭,親自手持長杆挑燈走在前方,在四處街麵上救助百姓,維持秩序,龍口城隻不過騷亂了小半個時辰,就已經重歸平靜,家家戶戶挑燈靜坐,街麵上如行宵禁,再也不見百姓四下奔走。


    這邊大事初定,張越這才稍稍放心,之後又馬不停蹄的掉頭往宮中去,當朝帝王孫瑛早在一刻之前,就已經傳召文武百官,要一起商討之後事情該如何處之。


    登樓國對峙城中,柴真金好似一條賴皮蛇一般,躺在城牆箭樓的頂子上曬太陽,順便有一下沒一下的對著太陽張口吞咽,漫不經心的行著“服日之法”。


    在他身邊不遠處,宋庭玉也端端正正的坐在屋脊上練功,兩個人使的一般功法,行功的姿態卻是天壤之別。但令人氣憤不已的是,偏偏柴真金身上的氣勢,居然比宋庭玉還要強上半分。


    突然之間,柴真金猛然睜眼,一下從屋頂上坐了起來,對著身邊的宋庭玉喊道:“師弟,趕緊收功!”


    宋庭玉聞聲而動,但是終究是晚了一步,柴真金開口之時,當空的噴薄紅日就已經光華內斂,隻剩下了一個微亮的圓圈,正在吞食太陽精氣的宋庭玉,頓時就好似喝水嗆進了肺管子,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不過終歸是及時收功,滿身的真氣還是納進了丹田之中,再晚半分可能就要四下流散,將數年的苦功付諸流水。


    剛剛做完這一切,兩個人的身子都接連的軟了下來,渾身上下疲乏無比,提不起一絲的力氣,坐在屋脊上的宋庭玉還好,但是躺在斜坡屋麵上的柴真金,都開始有點滑下去了。


    萬幸宋庭玉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子,給他趁了點力道,才讓他穩住身子,緩了一會之後柴真金總算適應了當下匱乏的靈氣,恢複了幾分力氣,翻身也坐在了屋脊之上。


    宋庭玉微微咬牙,有些忿忿的問道:“師兄,是不是他又向我們借用那力量了?”


    柴真金微微搖頭道:“應該不是,你看天上,日月並舉卻又昏暗無光,應該是天地異變,跟師父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城牆之上就有一個兵士快步跑來,仰著頭高唿道:“少將軍,這天色突然就暗了下來,發生什麽事情了?城中已經有了幾分騷亂,應當如何是好?還請少將軍出來主持大局!”


    柴真金麵朝下麵沒好氣的說道:“慌個屁,沒見過天黑嗎?今天不就是白天短了一點,天黑的快了一點嗎?不知道幹嘛就滾去睡覺!主持大局,莫不是要小爺我去給你們唱個床頭的瞌睡曲兒?”


    下麵的兵士楞了一下,低頭應諾就準備離開,柴真金接著開口道:“迴去傳令下來,所有人點起燈燭,該幹什麽幹什麽,三軍禁動,不許慌亂!若是一時半刻天色還不亮,就真的迴去睡覺去。”


    兵士應了一聲“領命”,就快步的跑下了城牆,未過多時,登城之中就各處亮起了燈火,校場邊上還點起了幾堆篝火,將整個校場照的一片通明,滿城兵士該訓練訓練,該值守值守,絲毫不曾耽誤。


    柴真金再度滑下了屋脊,懶洋洋的倒在屋麵上,閉著眼睛說道:“師弟,天黑了,我該睡覺了。你要是不困,就等天明之後叫我一聲啊。”


    原本因為天地異變有些擔憂的宋庭玉,見到柴真金依然如此沒心沒肺的樣子,無奈的別過了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個樣子之後,自己的心情,也居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隔原相望的楚城之中,青致背著雙手看著昏暗的天空,幽幽的說道:“開始了嗎?”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滿麵大胡子的林一虎將軍,他同樣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有些疑惑地問道:“殿下,什麽開始了?你自從幾天前迴來之後就一直心事重重,現在又變得神神叨叨的,你究竟出去幹什麽了?”


    青致淡淡一笑道:“沒什麽。林將軍,你有沒有覺得,楚黎國的前路越來越窄了,舉國上下,好似除了和登樓國經年大戰,就已經沒有別的路好走了?”


    林一虎抬手抓著自己的絡腮胡子,萬分疑惑的說道:“是嗎?可是這仇怨已經持續上百年了,雖然在我們修行人眼中不算很長,但是在世間王朝中,已經夠寫進三本史冊裏麵了。”


    青致點頭道:“正是如此啊,我才想為楚黎國找一條新的出路。若是有一天突然不用再打仗了,林將軍你想做什麽?”


    林一虎仰著頭思索了半天,這才有些靦腆的說道:“不打仗我好像還真沒什麽事情好幹的。要不就找一處近水山林,每日釣上幾尾魚,溫半斤酒,痛痛快快的一喝,然後睡他娘的,好像也不錯。”


    青致笑道:“以林將軍的酒量,半斤酒怕是隻夠你一口的量吧?”


    林一虎嘿嘿笑道:“那到時就要讓殿下多賞我百十壇好酒了。”


    青致哈哈大笑,指著林一虎不住搖頭,突然又收斂了笑容,開口問道:“林將軍,可曾聽過釋門有一斷公案,殺一人而救一城人,可不可殺?”


    林一虎好奇道:“殿下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要我說啊,這對峙城前年年都要死那麽多人,根本沒什麽好稀奇的,死人的話,自然是對麵死的越多越妙,自家人死的越少越好。”


    青致微微低頭,好似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自家人嗎?”


    龍腰洲中境,離著西南的大禪寺尚有三千裏的地方,有十三位和尚正聚在一起,一個個端坐虛空麵向東方,背後的圓光碩大光明,光芒連成了一片,將方圓數十裏照的透亮。


    綢繆了數千年的大事,今日終於可以一舉達成,就算之後首陽洲、安址洲和擎嶽洲的諸多宗門連決到此,也是大勢已定,已經到了口中的肥肉,最多給他們三四分,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一位身形枯瘦,頜下掛著三尺白胡的老僧緩緩睜眼,看著身前那朵尺許大小,有十八瓣花瓣的三色蓮花,幽幽的開口說道:“‘萬法金蓮’被人攻擊,隱洲之上恐怕出事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諸多僧人都轉頭麵向他麵前的那朵蓮花,蓮花共分三色,紅、白、金三色輪流鋪開,其中有兩瓣紅色花瓣,邊緣上出現了小小的破口。


    更加奇怪的是,白、金二色的蓮花花瓣已經開始徐徐張開,但是那六瓣赤紅色的花瓣,卻好似老舊的機括一般,一頓一頓的,極其不流暢,其中有幾瓣甚至壓根兒就沒有動過。


    一看如此,立刻就有幾個人坐不住了,心訶第一個開口道:“莫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隻有‘六根之界’沒有動靜?不行,我要去看看!”


    此言一出,立刻就引動了幾個人的同意,當時就要轉身往隱洲方向飛去,但是未等他們動身,北麵就有一黑一白兩道光芒迎麵而至,在眾人麵前化成兩個人,攔住了北去的道路。


    白衣人一見心訶,立即開口笑道:“喲,這不是心訶禪師嗎?幾年不見長高了不少啊。”


    心訶麵目陰沉,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十幾年前,將他的頭顱斬下,還以紅蓮業火燒灼他身軀的天玄,這句“長高不少”的話,分明就是在諷刺他重新補完的身軀!


    在他身邊的身穿黑衣的,自然是第一世的天假無疑,他微微的施了一個道揖,淡淡的說道:“諸位,事情已經敗露了,以後就不要做這種無謂的事情了,安安心心的守著龍腰洲吧。”


    心訶厲聲問道:“你們當年定下的規矩,尋道境的人不許隨意插手世間,我釋門弟子在隱洲者皆遵守規矩,而今你們卻率先打破,此事該當如何?”


    天玄樂嗬嗬的說道:“嘖嘖,原來你長腦袋不光是為了顯高啊,居然還能惡人先告狀。不過你可搞錯了,我們在隱洲之上的人,也是一樣的守規矩喲。”


    “今天到此呢,就是相勸諸位也守一守規矩,不要隨便去隱洲胡攪合,之後的事情如何誰也說不準,萬一你們的人贏了呢?那隱州不就是你們的了?”


    一位紫麵金頰,胯下騎著白象的僧人輕笑道:“道門的真人當真就如此厲害嗎?僅僅兩位,就要攔住我們師兄弟十三人?”


    天玄怪叫道:“哎呀呀,你們莫非是要以人數強壓我們二人,那可真真是有點嚇人。不過呢...”


    “不過呢,”天玄拉長了調子沒有說的話,被天假順口接了過來,“我們到底是重修了兩世,畢竟還是有一些好處,兩個人加起來,朋友也是有不少的。”


    話音未落,半空之中一張畫軸緩緩展開,趙博從中施施然的走了出來,站在畫軸邊上好似恭送客人一般的說道:“幾位,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趙步山河圖》實在有些太簡陋了。”


    “哪裏哪裏。”“客氣客氣。”“辛苦辛苦。”


    隨著一聲聲寒暄客氣,一個接一個的人從畫軸裏麵走了出來,在天假和天玄的身邊站定,一個個微笑的看著釋門的十三位和尚。


    倉家老祖宗倉裳,軒轅家四大將風兼、雨顧、應芥、力庅,薑家家主薑山承,儒門聖賢朱機、徐朗文,聖賢林大先生孔令、文宗,農家“稷聖”周評龍,鑄器大師文三道,玉清宗宗主天評、師弟天笑...


    在加上趙博,天假和天玄,足足二十一位,每一個都笑容和煦的看著釋門的人,每一位不管年歲大小,清一水兒的都是尋道境的高真。


    天玄的笑容格外燦爛,“諸位,我就說我朋友不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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