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話語,雪鎣整個人猛然一驚,瞬間後退數十丈,隻是來不及容她防備,雪鎣突然感覺周身無力,一陣神暈目眩,手中長劍和嬌娘頭頂的傘蓋全部落下,看來是已經中了招了。人也在雲間站立不穩,身子一軟,眼見就要從高空墜落,香消玉殞。


    隻是她剛從雲間落下,一道紅綢就已經遊曳而至,在她身上遊走纏繞,裹了個嚴嚴實實,隻留下臉在外麵,接著紅綢一收,將雪鎣帶到了嬌娘的麵前。


    嬌娘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劃過雪鎣的臉蛋兒,陶醉的說道:“看看這精致的小臉兒,真是粉妝玉砌,我見猶憐啊。”


    雪鎣雖然中毒,但隻是渾身無力,並沒有徹底昏迷,她強忍著嬌娘指間劃過帶給她心理上的不適,虛弱的問道:“我一直在防備著你使毒,你到底是何時施為的?”


    嬌娘湊到近前,用自己的臉緊貼著雪鎣的臉,雪鎣閉眼皺眉,不住地往後靠。嬌娘眼見她如此,笑著說道:“我一直都在用啊,我的癡心綢,郎念巾,每一次揮灑,不都是在用毒?姐姐我渾身上下都是毒呢,就比如現在,我就是在以臉給你下毒啊。”


    雪鎣一聽這話,拚命扭動身軀想要躲開,但是奈何渾身無力,怎麽也分不開嬌娘與自己緊貼的臉。嬌娘一聲媚笑,分開了身子,指尖突出一團紫色的煙霧,對著雪鎣說道:“你看,我用的就是這個。姐姐這個啊,既是毒,也是蠱,不僅能夠毒殺人,還能寄生在人的身上,將她身上的好東西吸收下來,供我吞食,化為己用。”


    她伸出兩個拿手指,自雪鎣臉上揭下一小片硬痂,笑著說道:“你看,這就是從你身上吸出來的一點修為,這可是十分美味的。”說著,她將這一小片硬痂放在嘴中含食,一臉陶醉的表情。


    雪鎣內心無比惶恐,因為她已經能感覺到臉上覆蓋了一層東西,而且那東西還在不斷吸食者自己的氣血和真氣,並以此增生擴張,逐漸往她另一側臉和脖頸之處蔓延去了。


    嬌娘十分滿意的看著雪鎣臉上的驚恐表情,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間輕輕咬著,滿臉期待的說道:“你知道這蠱毒最神奇的地方是什麽嗎?就是她除了可以吸收你的氣血和真氣,還能吸收你的美貌,它會慢慢覆蓋你的全身,將你做成一個藥彘,供我慢慢品嚐,等我將這些美味的蠱繭全部吃掉的時候,我就能得到你的年輕貌美。”


    “而你呢,就會變成一張薄薄的,栩栩如生的美人皮,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就把你穿出去,說不定還會遇到你的至交好友,愜意情郎呢。到時候我就代替你與他春風一度,然後再悄然離去,隻留下一個悵然若失的癡心男子,你說好不好呀?”


    雪鎣周身無力,隻能狠狠地看著她,有氣無力的罵道:“妖女!”


    嬌娘哈哈大笑,“果然是清純如水的好姑娘,其實現在對我已經恨的不行了吧,卻沒有什麽詞能來罵我,隻能不疼不癢的罵我一句妖女。要不姐姐我教你幾句罵人的話,比如蕩婦淫 娃,如何?可是到時候與他們共赴春宵的可是你的麵容,這蕩婦淫 娃,可不就是在說你呢。”


    雪鎣不再搭理她,隻能心如死灰一般,閉眼等死。嬌娘見她這般模樣,還要開口再調笑她幾句,身側卻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她是好人,放開她。”


    嬌娘給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適才有些誌得意滿,沒有注意周遭,沒想到居然被人欺身近前。她連忙閃身急縱,退到了十丈開外的地方,才轉過頭來看向那個出聲之人。


    那人是一個二十餘歲樣子的青衣女子,眉目清雋,長長的頭發紮成一條辮子垂在身後,整個人如同空穀幽蘭一般,與這白衣女子雖然同是嫻靜的樣子,但是各有各的美法。


    雪鎣努力睜眼,看著來人輕輕說道:“芝仙,這人擅使毒,出手之時微不可查,你不用管我,趕緊去城外告訴其他人。”


    芝仙將雪鎣抱住,放在自己的雲頭之上,伸手撕扯這那些捆縛雪鎣的紅綢,同時口中問道:“下麵那個胖胖的人說我是好人,與你們是朋友,我是嗎?”


    雪鎣見她沒有走,卻突然問這些話,勉力一笑道:“當然是了,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才求你去告訴其他人,你快走吧,我已經中毒了,不用管我的。”


    芝仙雙手一較力,將一截紅綢直接的扯斷,她又伸手抓住另外一截,十分開心的笑道:“既是朋友,那就該相互依托,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相互交付性命,為彼此付出一切。”


    雪鎣楞了一下,她很想告訴她,她們才剛剛相識,其實不用為她做那麽多,能把消息帶給其他人,其實就跟感謝她了。但是看著她歡快的笑容,雪鎣怎麽都不忍心出言打破這個單純女子的善心。


    就她在猶豫之際,芝仙已經將她身上的紅綢全部扯斷,將一柄白色的紙傘遞給她說道:“我剛才在半空之中見到這個,好像是你用過我,我就帶了過來。”


    雪鎣伸手接過,還不等道謝,芝仙已經好奇的將手伸到她臉上說道:“這是什麽啊?”


    “別碰!”雪鎣急忙閃身,但是已經晚了,芝仙手上已經扯下了一小片蠱繭,用兩指輕輕地摩挲著。


    雪鎣見到如此,頓時麵如死灰,不遠處的嬌娘卻出聲說道:“沒用的,即便是她沒有碰到你的臉,但是她已經撕扯我的癡心綢半天了,毒性早已經滲入她體內了。這位妹妹,你生的好生漂亮,不知道你叫什麽呀。”


    芝仙沒有理嬌娘說的話,將指尖的蠱繭輕輕一撚,變成了一陣白色的煙氣,揚手一撒撒在了雪鎣身上。雪鎣靜靜站著,強忍著滿心的不適沒有閃避,那些煙氣撒在她身上,她頓時感覺自己被抽空的真氣恢複了一絲。


    雪鎣驚訝的看著芝仙,芝仙笑著說道:“這些小蟲子吃了你好多真氣,我把它們都碾碎了,真氣就還給你了。隻是這樣於你而言多少有些損耗,真氣還好說,這氣血缺失就是大問題了。”


    芝仙迴頭對著嬌娘說道:“那個壞人,這些蟲子是你養的吧,趕緊把它們從雪鎣身上取下來,她是我朋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嬌娘袖子掩住嘴,一陣媚笑道:“不客氣,不客氣能如何?這蠱毒已經在你身上生根了,你還有心思擔心別人。再過一會,你也會被我做成藥彘,你們兩個,都會成為我珍藏的美人皮。”


    芝仙皺眉問道:“你真的不取嗎?”嬌娘掩嘴而笑,輕蔑的搖頭。


    芝仙冷哼道:“那就不用你了,些許氣血,我補給她就是了。”說罷,周身氣息鼓蕩,一股濃鬱的芝香自她身體四周散發了出來,瞬間彌漫當場,雪鎣隻是吸了一口,就感覺周身的空乏緩解了不少。


    芝仙微微張開小嘴,一顆小小的木球從她口中飛出之後,瞬間膨脹到了雞子大小,散發出一陣逼人的氣勢,其上一圈圈的木紋纖毫可見。小球懸浮在她麵前,開始滴溜溜的飛轉,一陣陣充沛的青木生氣從小球之中散發出來,在空中拖拽出一條條青色的虛影,在空中凝成一株靈芝的樣子。


    “靈芝成精,金丹生紋!”嬌娘驚唿一聲,旋即麵色一變,嬌笑的說道,“嗬嗬嗬,妹妹你有這種出身跟腳怎麽不早說啊,你實力高強,氣血什麽的你自然是可以補,但是這蠱蟲你怎麽驅散呢?我有兩個條件,你隻要答應了,我就給她解毒,如何?”


    芝仙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她,隻是周身氣勢卻停了一下,是在等嬌娘說出條件。嬌娘見她停手默認,笑著說道:“其實條件也很簡單,第一,我為她祛毒之後離去,你們所有人都不許事後找我的麻煩。”


    芝仙迴頭看了看雪鎣,見她點了點頭,轉身說道:“可以。”


    嬌娘嬌笑一聲,接著說道:“第二個條件,我與她打鬥了這半天,真氣消耗太多了,你將自身本源分我一成,讓我補充一下,才好為他解毒。”


    雪鎣一聽這話,急忙就要開口,讓芝仙不要答應,豈料芝仙比她更快,還不等她出聲,已經開口說道:“不行。”


    此言一出,雪鎣和嬌娘全都愣了一下,雪鎣旋即輕輕一笑,懸著的心已經放了下來,嬌娘卻詫異的說道:“你說什麽?你怎麽可能不答應呢?你們正道人士不都是應該一口答應的嗎?”


    芝仙搖頭道:“鬆老早就告訴過我,所有謀求的我本源精氣的人都是壞人,讓我能跑就跑,能打,就當場打殺他!”


    此言一出,她的渾身真氣猛然暴漲,金丹周圍的靈芝虛影瞬間打散,變成了青蒙蒙的一團,從中探出了幾根青色藤蔓,向著嬌娘急速探出。


    嬌娘手中紅綢翻卷,將那幾根青色藤蔓捆在了一起,急忙忙開口說道:“如此,我不要你的本源精氣了,你要你們不找我麻煩,我就給她解毒!”


    這可是一位實打實的金丹中期,已經生出了丹紋,嬌娘敢跟她談條件,就是因為自己握著雪鎣的命,但芝仙此刻不管不顧,要出手擊殺她,她已經開始害怕了。


    “不行!”芝仙一口迴絕道,“鬆老還說了,但凡有一絲覬覦我本源的意思,就是我的生死大敵,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隨著她的話,被嬌娘癡心綢捆住的那幾根藤蔓猛然再度暴長,沿著癡心綢攀援而上,直接攀附到了嬌娘的身上,然後猛然分出無數旁支,將嬌娘結結實實的捆住。


    “如此,那就讓所有人給我陪葬吧!”嬌娘瞬間被抓,眼見難以逃脫,勢必會被芝仙殺死,於是一聲怒吼,身上的紫色衣袍和癡心綢全部怦然炸碎,散為了漫天紫色煙霧,朝著下麵的北荒城飄灑而下,立時就在北荒城上凝結成了十數丈厚的紫色煙雲,將整個北荒城籠罩其中。


    嬌娘赤身裸體的被芝仙捆縛在半空之中,聲色俱厲的說道:“看到沒,北荒城數萬人的命與我同氣連枝,你若是殺我,這整座城都會變成一片死地,毒氣擴散開去,方圓數百裏都會寸草不生。來啊,來殺我啊。哈哈哈哈!”


    雪鎣怒道:“你從一開始就飛到這城中上空,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嬌娘再不複之前的嬌媚姿態,滿麵癲狂的笑道:“不錯,我從一開始就做好打算要將這滿城百姓挾持住。若是我輸了,就以他們作為要挾求生逃命,若是我贏了,就將城中所有人變成我的蠱繭提升修為。反正隻要我控住了他們,你們這些正派人士,都不敢將我怎麽樣。”


    雪鎣滿麵怒氣,手指指著她怒道:“你真是...”


    “妖女,是吧?”嬌娘笑嗬嗬的說道,“我就是,你能奈我何啊?靈芝精,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放了我,我就救人。但是這個女人和滿城百姓,我隻能救一樣,你選吧。”


    嬌娘看著芝仙,舔了舔嘴唇,“又或者,你給我三成...不,五成本源精氣,我就有足夠真氣將所有人救下,怎麽樣啊?”


    雪鎣麵色一陣黯淡,這一下不僅殺不了嬌娘,還要讓芝仙做如此艱難的決斷,她張口說道:“芝仙,放了她,讓她救下全城百姓吧。至於我...”


    芝仙微微一笑,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哪個都不選,我選擇,殺了你,我自己來救人。”


    說罷,緊縛在嬌娘身上的藤蔓開始慢慢收縮,一點一點的勒緊她的肌膚了,一些細小的傷口慢慢的被勒了出來,那些藤蔓見了血,突然就生出了無數的根須,順著嬌娘的身體鑽了進去,不斷地分解吸食著她的血肉。


    嬌娘感知到這一切,麵色驚恐地說道:“不可能,你救不了他們的。你放了我,我來救他們,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芝仙搖頭道:“我本不想如此來做的,但是你不肯出手,還數次要挾我,那我就隻能這樣施為。以你的血肉培育出來的本源花朵,可以短暫的擁有你的神通,用此花,我就能救人。”


    在她說話間,嬌娘的身體已經開始不斷的萎縮下去,一處處的肌膚不斷坍縮,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嬌娘不斷的恐懼哀嚎,但是最讓她恐懼的,是她居然沒有一絲痛苦,反而精神奕奕,有一種境界提升的奇妙感覺。


    纏繞在她身上的藤蔓慢慢收縮,一跟淺綠色的細枝從她的口中生出,慢慢的攀爬到頭頂之上,微微揚起,一顆小小的花苞從頂端鼓了出來,慢慢的綻開一朵鮮紅色,極其嬌豔的花朵,其上有十片花瓣,每一片都鮮豔無比,猩紅欲滴。


    花瓣全開之時,嬌娘的一絲輕笑從中傳了出來,這應該就是她在世間的最後一絲聲音。芝仙伸手一招,那朵小花離開藤蔓,飛到芝仙手上,那些藤蔓馬上就全部枯死,化為了飛灰。


    藤蔓枯死,其中捆縛的屍體掉了出來,隻是屍體已經骨肉全消,化為了那朵小花的養分,半空之中,就隻剩一張空蕩蕩的美人皮,飄飄揚揚的向地上飛去。


    雪鎣一直都側過頭,微微的閉著眼,沒忍心看嬌娘被吸幹的場景,但是哀嚎過後,她還是睜開了眼,隻看到那空蕩蕩的皮落下,雪鎣心有不忍,又擔心掉下去會嚇到人,於是捏起術法伸手一指,那張皮在半空之中轟然燃起,燒為了灰燼。


    芝仙摘下一片花瓣,在自己兩指之間揉碎,將點點汁液輕輕地塗抹在雪鎣的臉上,雪鎣隻感覺臉上一陣清清涼涼,自己的真氣和氣血都迴來了七七八八。


    芝仙輕輕一笑,對著雪鎣緩緩地唿了一口氣,雪鎣隻感覺一股濃鬱的真氣從麵上進入體內,瞬間刺激血脈蒸騰,將她的氣血損耗全部補了迴來。不僅如此,她原本已經摸到的金丹門檻,此時已經門扉大開,隻要她稍稍抬步,就能直接邁入。


    雪鎣盈盈的給芝仙施了一禮,芝仙看了看,也有樣學樣的對她施禮。雪鎣輕輕一笑,說道:“芝仙,還請你繼續施為,救一救城中的百姓吧。”


    芝仙當即點頭,伸出兩支素潔的手,將那朵紅花在握在手中輕輕一搓,然後兩手一撒,張口唿出一陣青氣,生出漫天青色的光點盈盈而下,如同一陣蒼翠欲滴的雨滴一般,灑落在北荒城上空。


    趙春牽扶著軒轅陛,兩人真氣盡失,隻能在慢慢悠悠的沿著城外的路往裏走。半路之上聽到西邊傳了一陣陣的爆破之聲,之後又看見五道巨大的青色劍光閃耀天際,軒轅陛不由擔心道:“那邊是天緣吧?他一個人擋住了三個,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趙春牽歎氣道:“現在我們兩個也幫不了他,過去隻會給他徒增累贅。那五道劍光聲勢浩大,若敵人都隻是金丹以下,他應該沒有事,我們還是先進城吧。”


    軒轅陛隻能應允,過了一陣兩人走到城門前時,卻突然看到整座城池氤氳在一陣陣紫色的煙霧之中,軒轅陛伸手想要試探一下是什麽東西,被趙春牽一把拉了迴來,對著他瞪眼搖頭。


    西側城門外,青笙也一把拉迴了青風伸出去的手,對他說道:“什麽都敢碰,這陣霧氣來的奇怪,說不定就是什麽劇毒之物。”


    隻是眾人久等在這裏也不行,正在商議辦法的時候,就看見漫天青色的光點飄搖而下,如同一陣青色大雨一般,瞬間就將紫色煙霧淋了下去。這陣“雨”隻持續了十幾息的時間,但是城中的紫色煙霧全部都被消除了幹淨,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半空之中,雪鎣見紫色霧氣全部消除,滿麵歡喜的拉著芝仙,緩緩落下。


    趙春牽扶著軒轅陛,自南側城門入城,向著城主府走去。


    上清宮一行人,此時已經人人無劍,其中尤以青致和李元錦衣衫襤褸,麵色萎頓,但是人人笑逐顏開,自西側入城。


    北邊城門,沈少青一人慢慢踱步,一隻手握著三顆各色珠子在手中把玩,另一隻手不斷的旋轉一麵小鏡子,鼻中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滿麵笑容的走向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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