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麟和文夏送走二房東之後,看了一眼手機,才3點半,兩人收拾一下打算去往學校拿文夏的衣物。


    “師姐,我們帶一個大一點的蛇皮袋吧,索性把你的衣物書本啥的都搬迴來,反正你聯考結束也要找兼職實習的地方,明年6月才迴去學校,這次多搬點下迴就少搬點。”


    “嗯,行啊,那就辛苦小麟子啦。”


    “師姐,你聯考有把握嘛?要我說你幹嘛放棄保研的機會。你從大一一入學就奔著這個目標去的,門門功課都拚到a,都幹到大四了卻又不要了。我不懂,真的。”尹麟將蛇皮袋折了又折,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裏。


    “那是你師姐我有實力。”文夏推開門一陣冷風迎麵撲來使得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鼻尖的雀斑跟隨抽動而俏皮的跳動。


    “聽你這麽說,那我得先準備慶功宴了。”尹麟打趣著也跟著出了門。


    兩人走在冷風裏,一夜的雨水這會天空雖然放了晴,但冷冽的空氣依舊肆意的穿行在他倆的鼻腔裏。好在校區離租住的小區並沒有很遠,兩人在行人不多的公路邊走著不由的又說起昨天的遭遇。


    “我想要不要給‘修仙洞’的老板打個電話,讓他把住在那裏的學生散了。”文夏有些受不住這冰冷的空氣,將毛線衣的領子翻上來遮到自己的口鼻處擋住寒風。


    “師姐是擔心昨晚的那個會繼續出現在那裏?”


    “是的,還有一個月就聯考了,大家都是拚了命想要上岸的,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真的會讓人很崩潰。”唿出的氣息從衣領透出竟還是看得出一些液化後的白氣。


    “我真就覺得師姐是個善良的人,明明和你一起備考的都算是對手可是師姐還是會關心別人。”


    “哎~沒辦法呀,誰讓我天生就是個熱心腸。”文夏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可轉瞬又比出一個“耶”的手勢笑著繼續說:“並且很有信心拿下考試呢。”


    在撥打到第八次“修仙洞”老板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後,兩人放棄了。他倆嘴裏一邊吐槽著世上所有的房東都是一個德性一邊走進了上甲大學的北校區。


    學校裏果然比平日冷清的多,三三兩兩的學生步履匆匆,快速的鑽進巨大的教學樓,連球場上都沒什麽人了。尹麟看著遠處的橄欖球球場上空無一人,心裏不由的有點懷念訓練的日子了。


    說起橄欖球,對於來自縣城的尹麟而言真是個舶來品。要知道他的初中、高中能打到籃球就已經不錯了。縣城學校裏的籃球場本身就不大,球板上的籃筐因為年久失修也早就搖搖晃晃。可是就算條件簡陋每晚下自習即使快十點了依舊有好多不願迴家的學生硬是賴在球場上,直到學校的門衛大爺出來關燈趕人才甘心散去。


    尹麟的性格很溫和加之從小父母離異,家庭條件並不好,性格裏一直帶著一層自卑的底色,用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個i人性格。這也導致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被發好人卡,無論是老師、同學還是鄰居都覺得這小孩不錯很乖,很聽話。但也就僅此而已。


    性格上的特性使他不願意去和別人爭搶,所以讓他為了一個球去和別人爭著玩簡直是天方夜譚。久而久之,籃球在他的青春期裏占據的分量就不像別的男孩兒那麽重,好在尹麟並沒有就此放棄運動。尹麟家靠在運河堤邊,他從小在運河堤上玩耍慣了,直到後來讀書,每每遇到解不出的題,記不住的單詞,背不住的公式他都會去運河堤上跑步。一個人跑,迎著風,唿吸著風裏夾帶著的運河的味道,學習中遇到的困難也會迎刃而解。後來還遇到過文夏,不過文夏隻喜歡在河堤上吹風、聽一盤很久以前的磁帶,文夏說那裏麵的歌是她媽媽很愛很愛的。


    長久以來的跑步讓尹麟的身體素質和運動細胞一點不輸給同齡人,當他進入上甲大的時候,軍訓時教官的體能測試他都能完成的很出色,輔導員靳東萊便記住了他。後來,靳東萊就把他推薦給了學校橄欖球社的隊長張偉。


    橄欖球在國內算是比較小眾的球類,玩這種球的很多是從國外進上甲大交流的外籍學生,為了能發展社團,張偉抱著人多力量大的想法找到了尹麟。但是尹麟這個i人,當場就婉拒了。張偉也沒當迴事,若不是尹麟的某一節體育課正好撞上橄欖球社的集訓,尹麟跑圈的速度被張偉親眼目睹,至此張偉兩眼放光如獲至寶,便像一塊狗皮膏藥粘上了尹麟。


    不堪其擾的尹麟若不是聽到張偉說學校社團可以代表學校比賽除了有學分加成更容易評獎學金,若是贏了比賽還能有額外的獎金,他才動了心,畢竟對於他而言沒啥比錢更實在了。


    可在入社團前,他卻因為要交社團費而再次猶豫起來,搞得張偉哭笑不得。


    “我說師弟,我都這麽求著你入會了,求的連我女朋友都覺得我要彎了,怎麽你還覺得我是個詐騙團團長想撈你錢似的。”


    “不,不是的,師兄,我是真沒錢。”尹麟作為大一菜鳥實話實說。


    “行吧,我們這小社團也是剛起步的,別人都是給的100元,你給50元就成。”


    “啊?還得要50啊?那要不師兄我還是算了。”尹麟越說聲音越小。


    “哎呀,別啊,你是我師兄行不行?!我替你出成不?”張偉這個一米八五大個的東北男孩被尹麟搞得真有點著急,可一見尹麟那副溫溫吞吞的模樣又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


    “我說你這個小師弟,要不是看你真有天賦,要不是靳東萊給我推薦你,要不是······”


    張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人在他身後陰沉沉的說:“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嗎?真不把我當老師啊?我告訴你張偉,輔導員也是老師。”


    張偉趕忙轉身,正看見靳東萊臭著個臉,雙手叉在身前盯著他看,雖說靳東萊個子沒有張偉高,但是架不住他會演老師啊,而且他確實也是老師。


    “哎呀,東萊哥,你咋神不知鬼不覺的。”


    “鬼你個大頭鬼。又欺負我們新生呢?我告訴你,小麟子我罩的,有啥事你衝我來。”


    “哎呦,東萊哥,我沒有,我不是按照您的吩咐正極力拉他入夥呢。”


    “哎,哎,張偉,說啥呢?什麽入夥啊,入社團就入社團,還有什麽東萊哥,叫靳老師,怎麽個子比老師高就可以目無尊長了啊?”


    “哎呦,東萊哥!別玩了。你來勸勸你罩的人吧,你自個問問他到底誰欺負誰。我這賠錢拉他進社團呢,你要是再不幫忙說服說服,我女朋友都快懷疑我是不是轉性了。我不管,我要是真被我女友踹了我天天上你宿舍唱征服去。”


    “去去去,我可不想征服你。”靳東萊見張偉又貧嘴繃不住臭臉了笑了起來。


    靳東萊也是上甲大的學生,學習不錯,能力也強,畢業後就順利的留在學校做起了經貿學院的輔導員。因為和學生歲數差不了多少,而且為人又親切和善,大夥也就沒有把他當老師,他也從不端著老師架子,很容易就和學生們打成一片。


    “小麟子,你是不是覺著這大塊頭不像好人?不想加入他的社團呀?”靳東萊轉身問尹麟。


    “不是的,老師,我知道張偉師兄是好人,隻是我有些拮據。而且我······”


    “嗨,隻要不是你不願意,那這事老師就給你做主了。”靳東萊一巴掌拍在尹麟的肩膀上,特別霸氣。


    “靳老師~!您可真有舊社會地主婆那勁兒。”張偉在一旁嬉皮笑臉的開玩笑道。


    “是嘛?那地主婆讓你見識見識財力。小麟子的那份社團費由·····你出了,不準打折。”靳東萊故意拉長聲音卻在話語最後忽然話鋒一轉還是讓張偉出尹麟的社團費。


    “靳東萊!”


    “臭小子,叫那麽大聲想嚇死我啊。”


    “喂,尹麟?想什麽呢?”耳邊傳來文夏的聲音將尹麟的思緒拉了迴來。


    “哦,哦,沒什麽,我隻是開始有些想念和隊友一起訓練的日子了,這一學期過的可真快啊。”


    “誰說不是呢,我都大四了。尹麟你加入這個橄欖球社挺好的,正好鍛煉鍛煉你。”文夏帶著尹麟抄了一條小路加快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上甲大能占據了六塊校區,並且每一塊校區都大得令人發指,彰顯出它貴為甲城最高學府的地位。能夠熟悉掌握校區裏的各種近道小路是每個上甲大學生上課不遲到的必備技能。


    “師姐,我一直有鍛煉的啊,你知道的。”尹麟用手掰過一根掉光樹葉的枝條趕上文夏的步伐。


    “我是想說鍛煉你的性格啊。你就是太乖了,一點也不man,多和那些壯的和牛一樣的男生打球,能夠讓你釋放一下你的天性。”文夏扭過頭有些認真的說。


    “你看我現在也變壯了。”尹麟兩手臂向上彎舉,做出一個健美運動員展示肱二頭肌時候的標準姿勢,故意逗樂文夏。


    “是,是,是,每次和你說認真的,你就打岔。你好悶咯,你這樣下去走進社會鐵定是被人欺負那一種,小時候有我幫你,那以後呢?”


    “還是你啊。”尹麟順口就迴了一嘴。


    “你賴上我了唄。”


    尹麟從小到大似乎隻在白曉輝和文夏兩人麵前才會開個小玩笑,耍個小性子。


    走過校園的小道,又穿過一條長長的紅磚砌成的走廊,教育係女學生宿舍出現在眼前。深黃色的宿舍樓整齊排列,每一幢樓之間通過淺黃色走廊連接,形成三幢為一體的e字型樓體。在寒冷的冬季裏這樣的色係讓人心生暖意,或許上甲大當初建築時設計師就深得梅拉德色係的真諦。


    “哎,哎,這裏是女生公寓,男生止步啊!”宿舍c樓區的一樓的保衛室內傳出一個中年女人大聲的叫喚聲。


    “馬姐,是我,我迴來取點東西,這是我弟弟,也是我們學校的。他來幫我做苦力的。”


    “啊,文夏啊,好久沒見到你了。是出去備考了吧?”馬秀珍從保衛室的玻璃窗探出頭,一遍衝著文夏熱情的打招唿,一遍手裏不停的搗鼓著什麽。


    “是啊,這不迴來收拾一下,準備聯考後直接出去找實習的地方就不迴學校了。”文夏笑盈盈的衝著馬秀珍說著。


    “來,姑娘,過來一下。”馬秀珍招手讓文夏過去。


    “這個你拿著,最近複習又沒有好好吃飯吧?你這小臉又瘦了。現在用腦的時候可不能虧了自己。”馬秀珍將一個大塑料袋塞進剛走近玻璃窗的文夏懷裏。


    “哎呀,馬姐,這怎麽好意思呢?”文夏看著袋子裏裝滿了芝麻糖、核桃仁還有花生米和葵花仁。


    “你這孩子,還馬姐客氣上了,我呀把咱們這幢樓裏的姑娘都當自己家孩子的,你平時除了學習就是出去打工的,馬姐都曉得的,也心疼的。這一轉眼四年就過去了,馬姐也沒啥能幫你的,就隻有這些不值錢的,給你解解饞,哪有丫頭不愛吃零嘴的,是不?你要不拿著,就是看不上馬姐的心意咯。”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馬姐。”麵對馬秀珍的好意,拿著她揣在自己懷裏的一大包一般過春節才會吃到的零食文夏心裏暖暖的。


    “去吧,去吧,你弟弟是吧,上去吧,但是也不能呆太久哦,收拾完就下來啊,不能讓你老姐姐我難做哦。”馬秀珍有些開玩笑的說。


    “嗯,好嘞,馬姐,我們很快就下來。”


    文夏領著尹麟從宿舍樓的左側走樓梯去往5樓,臨近假期的宿舍樓裏靜悄悄的。文夏的宿舍靠在連接宿舍樓的通道走廊處,因為設計的原因,每一層這幾間宿舍的陽台外都有一大塊露台,所以也是所有女生公認的完美宿舍間。獨特多出來的大露台,被這些女大學生們有的設計成了休息區,放著躺椅和桌板可以躺著看看夕陽還能喝點東西。有的設計成了露天瑜伽房,鋪了健身墊和小型音響迎著晨曦拉伸冥想。更有甚者,竟然設計成了舞台,有個什麽演唱、演講、匯報、表演,若是是不夠有把握的都可以先在這裏排練練習。由好姐妹們把關讓即將站上真正舞台的自己更有底氣和信心。


    “師姐,你們宿舍真的很整潔哎。還香噴噴的”尹麟人生第一次踏進女生的房間,心裏多少有些局促和興奮。


    “嘿嘿,小師弟,想談女朋友了嗎?”文夏語氣戲謔的調侃了一句。


    “才沒有。師姐,你們宿舍人都迴家了嗎?”尹麟忙著轉話題在他臉發燙之前。


    “是啊,我們這種大四的,家裏有關係的基本已經安排好工作了。沒關係這會也都在跌跌撞撞的找實習了。剩下的比如像我。”


    “別說的的這麽悲傷嘛。”


    “這不是悲傷,是現實。別僥幸,咱們倆不多,你也會遇上這段糾結彷徨的時光。”文夏纖細的手指將衣櫃打開,將本就不多的衣服拿出來。


    “師姐,你的衣服怎麽滿滿舒膚佳的味道啊?”


    “因為這個呀。”文夏將一盒已經拆開的香皂拿出來也塞進了尹麟撐開的蛇皮袋子裏。“這是我在網上學的小技巧,這樣衣服穿出去就會香香的。”


    “就這麽一點嗎?”尹麟看著扁扁的袋子,“我還帶了一個大袋子,以為你有很多衣服呢。”


    “你第一天認識我啊?我可沒那麽多錢買那些身外之物。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呐,這些全部都是要帶走的,不會浪費你那個大袋子的。”文夏指了指書桌側邊一整個架子上的書。


    “師姐,你在開玩笑吧?”


    “你來都來了,總不能浪費了你這免費的勞動力吧?”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陽台外的大露台傳來說話聲。不算大,卻因為露台設計自帶聚聲功效讓尹麟和文夏聽的一清二楚。


    “閨女,你可真厲害。這次迴村我要好好和那些人說說你被保送上了研究生的事。”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


    “別了吧,媽,我的事情,不要老是迴去就說,我反正以後也不會迴那個地方的。”


    “哎呀,媽曉得,你啊打小就不喜歡咱們村,你就喜歡大城市。可是你是我閨女,我閨女取得的成績媽媽為啥不能迴去和那些勢利眼說說去?讓他們知道我們劉家有出息的人兒了。讓他們以前瞧不起咱!”


    “反正以後也是不會有交集的人有必要再計較嗎?”


    “嘿!為什麽沒必要?你不知道你媽以前受過多少欺負。我為什麽沒必?!”


    “哎呀!行了!”女孩的語氣透著不耐煩,聲音依舊平穩。


    “哎,你這孩子,怎麽和媽媽說話呢?!現在有文化了,要讀研究生了,不聽媽媽話了?你也瞧不起媽媽了?”女人說著說著語氣卻從憤怒轉變為難過甚至還帶了些哭腔。


    “沒有,媽媽,我隻是不想我被保研的事弄的人盡皆知,也不是什麽值得宣傳的事。”


    “為什麽呀?這是我閨女堂堂正正取得,是學校對我閨女努力的肯定。哎,你說你這名額是不是你搶來的?”女人的哭腔一下子沒了故意尖著嗓子反問,像似故意在挑動女孩最敏感的神經。


    “是!是我搶來的!”女孩忽然崩潰似的衝著女人大喊,“是我搶來的!是我不擇手段搶來的!你滿意了嗎?”


    “額,小穀子,你咋啦?”女人見女兒忽然失態明顯有些慌亂。“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媽就是想說不是你搶來的為啥不能迴去說嘛,你要不允許,那媽媽迴去不說了。”


    “嗯,沒事,媽,我的意思是這個名額我得到很不容易,也算是從無數同我一樣努力的同學手裏搶到的。媽媽,對不起,我最近壓力有點大。”


    “媽媽曉得的。”


    “媽媽,這床單咱們快收了吧。這會天又暗下來了。”


    房間內的文夏整張臉被打開的衣櫃門擋住,尹麟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可以明顯的看出文夏纖細的手指用力的抓緊了衣櫃門的把手,顫抖著,骨節分明。


    文夏知道這個聲音是劉裕穀的——那個讓她失去名額的宿舍“好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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