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歉意
原神：從域外而來的法師 作者：虛恧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
過了一會兒，艾澤又愁容滿麵，盡管因為那鐵盔看不太出來，但能明顯察覺到那原本翹起的胡子變得耷拉了下來。
“我已經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離去，但休塔爾克他不一樣，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沒辦法接受他那種放縱的生活態度，他值得更好的，但...我不知道怎麽做，我沒有辛美爾的樂觀溫柔，沒有芙莉蓮的學識，在感情方麵我甚至都不如細心的海塔，我隻能一意孤行般將屬於我的一切，我的技藝，我的思想灌輸給他。”
“但......”
艾澤低下了頭，腦海中幾乎要被當初那一幕占滿，那是他和休塔爾克產生分歧的時間段，也是在那時，他動手了。
那是他第一次傷害休塔爾克，也是最後一次，自那以後，休塔爾克就離開了。
他至今都無法忘記休塔爾克當時眼底的恐懼，每天夜裏都會迴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錯了...我錯的一塌糊塗，我想去將他帶迴來，但我卻已經沒有顏麵再去見他了，何況，我的身體現在已經不允許我再長途跋涉了，所以，我希望芙莉蓮能帶著他一起旅行，就像我當年那樣，雖然那段日子很無聊，但也是難得而珍貴的迴憶。”
見艾澤的情緒越發低落，蒼葉也就找了個理由告辭。
他早已從交談中了解到這師徒二人並沒有對對方生氣，他們隻是在氣自己，氣自己當年所做的事情並以此來傷害自己。
他們或許需要進行一次交談。
不對，他們的“交談”已經開始了，以歉意為起點，芙莉蓮為傳話筒，未來的旅途為終點。
不過...真沒想到啊，總是沉默寡言的艾澤竟然有話那麽多的一天。
……
“救救我啊，芙莉蓮！我一開始也有努力麵對惡龍啊！！”
當蒼葉重新迴到休塔爾克位於懸崖旁地訓練地後，他就看見至少比芙莉蓮高小半個身子的休塔爾克正抱著芙莉蓮的腿哭訴著自己麵對魔物的經驗為零、在紅鏡龍麵前動都不敢動、是紅鏡龍自己饒了他一命跑掉的。
他本來就想要找個時間偷偷離開這裏，但村民們人都超好，對他也特別照顧，這導致他怎麽都不能找到離開的機會。
在一邊旁聽的蒼葉也收斂了笑容。
怎麽說呢...不愧是休塔爾克。
但休塔爾克所透露出的話，這也讓他更確定那個困擾村莊的紅鏡龍不能由他來解決。
為了防止出現預料之外的變故，他也不打算過去和休塔爾克打招唿了。
魔力湧動間，蒼葉再次隱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懸崖下，芙莉蓮與其身邊跟隨著的那個由海塔收養照顧的女生邀請休塔爾克一同討伐紅鏡龍，並給予了後者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隨即無視對方那僵硬的臉色徑直轉身離去。
重新變迴孤身一人的休塔爾克臉上的害怕也逐漸收斂。
他放鬆身體，整個人跌坐在懸崖旁，舉起那隻重新纏滿了繃帶的左手輕輕點觸著自己左側額頭上的傷疤，神情猶豫而又落寞。
……
站在原地的蒼葉在經過短暫思慮後便跟在了芙莉蓮二人的身後，但直至三人一起走迴村莊，他都沒有找到和芙莉蓮聊天的機會。
迴到村莊的芙莉蓮在確認過方向之後便一頭紮進了商業街尋找販賣魔法書以及魔導器的店，那位被海塔收養的、擁有紫色長發的女生也是無奈地跟在了前者身後。
因為如今已確認芙莉蓮暫住在這個村子裏，蒼葉也就沒繼續跟在兩個女生的後麵。
他在村中轉了一圈後就找到了這個村子的旅館並站在門前等待。
直到夜幕降臨，森林深處的懸崖邊再次傳來敲擊般的響聲，但卻遲遲沒有等來芙莉蓮本人。
……
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等待自己的芙莉蓮依舊在慢悠悠地往旅館這邊走。
經過一天的采購，她與身後的紫色長發少女手中都捧著大大小小的紙袋，裏麵裝著各種零碎且奇怪的小東西。
前者臉上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後者則是默默側頭看了眼腰間微癟的錢袋，麵露苦惱與疲累。
轟~
一陣沉重的轟鳴從遠方傳來，但四周的村民卻好似習慣了一般沒有去搭理。
注意到這一點的紫發少女麵帶疑慮的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位置，稍做判斷後她便能發現那是她早上和芙莉蓮大人一起去過的懸崖，但現在怎麽會發出這種聲音。
往前又走了幾步的芙莉蓮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沒了聲音，扭過頭之後才看到紫發少女正停在原地看著森林方向。
“菲倫？你在看什麽？”
“芙莉蓮大人，那邊一直在發出聲音。”
“很好奇嗎？”芙莉蓮瞥了一眼就收迴目光，“如果好奇的話可以去看一看，說不定是休塔爾克他弄出的聲音呢。”
紫發女生菲倫若有所思，最後毫不客氣地將滿手的紙袋全部扔到了芙莉蓮手中，然後往森林中走去。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蒼葉下意識將眼前手忙腳亂的芙莉蓮與八十多年前的模樣相比。
——這八十多年的時光已經是大部分人類一生的時間，但同樣的八十多年，卻並未給這位精靈少女留下太多痕跡。
甚至連身高都沒漲一點。
“好久不見，芙莉蓮。”
旅館門旁突然出現的身影讓芙莉蓮呆了一瞬，被狠狠嚇了一跳的她手忙腳亂地扶穩了手中那些搖搖欲墜的紙袋，在鬆了口氣後才將目光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接著她著重看了看對方那明顯小了一號的身體與腦袋上那以往同樣大小的石膏人頭像。
看著就像是一個大頭娃娃。
“好久不見...你怎麽越活越迴去了？”
“出了點意外。”蒼葉將這個話題敷衍了過去，隨後又一次從【物品欄】中拿出了一年前就準備好的魔導器和魔法書，“這是給你的。”
芙莉蓮一看到魔法書瞬間就變得精神了不少，她珍重的接過，仔細探查後說道：“能夠讓頭發變得順滑的魔導器和能讓人隨手編出三股辮的魔法書嗎...我很喜歡。”
兩人相顧無言，他們都不是什麽能夠主動挑起有趣話題的人。
最終還是由蒼葉主動挑起了話題。
“休塔爾克是個很好的戰士。”他看向了懸崖的方向，那裏正傳出敲擊般的悶響，“你應該知道這個聲音是他弄出來的吧？不然你也不會讓那個女生去過去查看。”
芙莉蓮也看向了懸崖方向，“最開始還沒有察覺，但走近之後我就明白那個懸崖上的縫隙完全是由人劈出來的了...他和艾澤一樣是個怪物呢。”
“他和艾澤可不一樣，要是被他聽到你這麽說可是會傷心的。”
“你認識他？”
芙莉蓮將視線重新放在了蒼葉的頭罩上。
“最開始的時候就和他見過麵了，他是個哪怕麵對我都能為了保護村莊而毫不退縮的戰士。”
“那可真是了不起。”芙莉蓮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後邀請道：“要上去坐坐嗎？”
蒼葉搖搖頭道：“你和那個女生租住的客房不適合邀請男性進入吧？多少考慮一下那個女生的感受，不然海塔他可是會不開心的。”
芙莉蓮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說的也是，你一直戴著頭罩我都差點忘記了。”
場麵再度冷淡下來。
片刻後，蒼葉突然開口道：“我去看過王都看過辛美爾了。”
“我知道，他的葬禮我去參加了。”
想到辛美爾的叮囑，蒼葉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提議道：“你想...再看看他嗎？”
話剛說出口，蒼葉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因為芙莉蓮生氣了，甚至連那一直限製著放出量的魔力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劇烈波動。
芙莉蓮的眼中蘊含著怒火，她麵無表情地凝視著蒼葉，那目光隔著石膏人頭像都讓蒼葉感到好似被火焰灼燒了一般。
“為什麽。”知曉蒼葉曾使用骨灰唿喚亡者的芙莉蓮用盡可能平淡的語調質問道：“為什麽你能夠用如此平常的語氣說出這種會褻瀆辛美爾屍體的話？我不知道你時隔八十年出現到底想幹什麽，但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精靈說完之後便徑直走進了旅館內部，關上了大門。
依舊留在門口的蒼葉腦海中滿是芙莉蓮剛剛的詰問。
他站在原地靜默了許久，腦海中浮現了許多辯解的話語，但這無數種話語卻有著統一的核心——他把使用骨灰唿喚死者當作了理所當然的平常事。
“是啊......”蒼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為什麽呢。”
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變成這樣的？
……
從外歸來的菲倫剛踏入旅館，將身後的大門關上後轉頭就被嚇了一跳。
“啊，芙莉蓮大人。”
背靠牆壁的芙莉蓮將視線從天花板上挪到了身旁的擁有一頭紫色長發的菲倫身上。
“是菲倫啊，你在那邊有看到什麽嗎？”
“是休塔爾克弄出的聲音沒錯，懸崖那條裂縫是他砍出來的。”菲倫說出了結論，隨後又道：“芙莉蓮大人，我稍微對他改觀了。”
“那麽快就改變想法了嗎？明明早些時候還說要放棄他呢。”
“但他剛剛的那種狀態...我覺得他會做到的，畢竟這三年內他都沒有離開這個村子啊，他一直都留在這裏，而且芙莉蓮大人也在相信他不是嗎？”
“大概吧。”
不在狀態的芙莉蓮隨口迴了一句，隨後率先向著樓上走去，菲倫在注意到之後也是快步跟隨其後，作為跟著芙莉蓮這麽久的人，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對方的狀態有些奇怪。
“芙莉蓮大人怎麽了嗎？”
“我沒事。”芙莉蓮矢口否認，但很快又詢問道：“菲倫，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有看到旅館門口有人站著嗎？”
菲倫認真思考了一瞬間，答道：“沒有。”
“看來是走了啊。”
“芙莉蓮大人剛剛有和什麽人說話嗎！”
“嗯，是一位一個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菲倫還沒見過他呢。”
聊天間，兩人也迴到了那租借的房間中，芙莉蓮剛一走進房間整個人就散發著一股頹喪感，她眯著眼睛、低垂著背、雙手自然下垂地走到床邊像是爛泥一般倒下。
“菲倫~我先睡咯~”
\"好歹去洗個澡啊......\"菲倫說著，忽然注意到房間靠窗邊的台麵上多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千紙鶴。
芙莉蓮無力地在床上打滾，“嗚...洗澡好麻煩。”
“芙莉蓮大人，房間裏多了個東西。”
“什麽？”芙莉蓮坐起身子，揉著眼睛看了過來。
菲倫將手上的千紙鶴遞出。
芙莉蓮接過一看就注意到了千紙鶴上殘留的痕跡，“這是【能讓信件自己飛迴到寄信人身邊的魔法】，不過已經被使用過了...菲倫最近有寄信給別人嗎？”
“沒有。”
“那就拆開來看看吧。”
芙莉蓮一層層將千紙鶴展開，引入眼簾的是她所熟悉的、無數次在一本傳記上看過並提筆修改過的、哪怕已經過去了八十多年都未曾忘卻的字跡——辛美爾的字跡。
【替我去看看芙莉蓮吧。】
她的睡意直接散去，變得沉默。
“...果然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啊，辛美爾。”
“是一封勇者辛美爾的信嗎？但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是勇者給予另外一個人的信...雖然他做的不好，但我想我好像誤解他了。”
他隻是希望辛美爾能親自來見見我而不是由他代替。
……
“是芙莉蓮大人剛剛說的那個朋友嗎？”菲倫詢問著，在看到芙莉蓮點頭後又詢問道：“那芙莉蓮大人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芙莉蓮猶豫了一瞬，決絕道：“我沒有做錯，他那種提議就不該存在...但他本身的想法是好的，隻是，他和我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有很明顯的差別啊，明明當年辛美爾因為那件事都生我們兩個的氣了。”
聽到了勇者辛美爾的名字，菲倫就幽幽地歎了口氣。
“芙莉蓮大人，我能知道您上次看見他的時候是多久以前嗎？”
“我想想......”芙莉蓮坐在床邊伸直雙腿用腳後跟噠噠地敲著地板，“大概八十多年吧，也沒有多久啊？”
“很久了。”
菲倫那無奈而又有些感歎的聲音讓芙莉蓮轉頭看了過去。
“很久了，芙莉蓮大人。”
凝視著菲倫的表情，芙莉蓮也好似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八十年是她與辛美爾一起討伐魔王那段路程的八倍，是能讓普通人垂垂老矣，也是她生命中不足千分之一的時間......
是啊。
過去八十年了啊......
芙莉蓮收迴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道：“確實是很久了呢。”
“八十年能改變的事情很多，哪怕是芙莉蓮大人都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不是嗎？”
菲倫的話語讓芙莉蓮迴憶起了之前幻影鬼所幻化的模樣已經從師傅變成了辛美爾——的確是連她都能產生改變的時間啊。
“所以啊，芙莉蓮大人。”菲倫坐在芙莉蓮身側，拍了拍對方按在床鋪上的手，“再去了解一下對方吧？跟我一起，如果真的是個壞蛋，我會幫您出氣的！”
調笑般的話語讓芙莉蓮感到安心，她點了點頭。
“嗯。”
……
過了一會兒，艾澤又愁容滿麵，盡管因為那鐵盔看不太出來，但能明顯察覺到那原本翹起的胡子變得耷拉了下來。
“我已經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離去，但休塔爾克他不一樣，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沒辦法接受他那種放縱的生活態度，他值得更好的，但...我不知道怎麽做，我沒有辛美爾的樂觀溫柔，沒有芙莉蓮的學識，在感情方麵我甚至都不如細心的海塔，我隻能一意孤行般將屬於我的一切，我的技藝，我的思想灌輸給他。”
“但......”
艾澤低下了頭，腦海中幾乎要被當初那一幕占滿，那是他和休塔爾克產生分歧的時間段，也是在那時，他動手了。
那是他第一次傷害休塔爾克，也是最後一次，自那以後，休塔爾克就離開了。
他至今都無法忘記休塔爾克當時眼底的恐懼，每天夜裏都會迴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錯了...我錯的一塌糊塗，我想去將他帶迴來，但我卻已經沒有顏麵再去見他了，何況，我的身體現在已經不允許我再長途跋涉了，所以，我希望芙莉蓮能帶著他一起旅行，就像我當年那樣，雖然那段日子很無聊，但也是難得而珍貴的迴憶。”
見艾澤的情緒越發低落，蒼葉也就找了個理由告辭。
他早已從交談中了解到這師徒二人並沒有對對方生氣，他們隻是在氣自己，氣自己當年所做的事情並以此來傷害自己。
他們或許需要進行一次交談。
不對，他們的“交談”已經開始了，以歉意為起點，芙莉蓮為傳話筒，未來的旅途為終點。
不過...真沒想到啊，總是沉默寡言的艾澤竟然有話那麽多的一天。
……
“救救我啊，芙莉蓮！我一開始也有努力麵對惡龍啊！！”
當蒼葉重新迴到休塔爾克位於懸崖旁地訓練地後，他就看見至少比芙莉蓮高小半個身子的休塔爾克正抱著芙莉蓮的腿哭訴著自己麵對魔物的經驗為零、在紅鏡龍麵前動都不敢動、是紅鏡龍自己饒了他一命跑掉的。
他本來就想要找個時間偷偷離開這裏，但村民們人都超好，對他也特別照顧，這導致他怎麽都不能找到離開的機會。
在一邊旁聽的蒼葉也收斂了笑容。
怎麽說呢...不愧是休塔爾克。
但休塔爾克所透露出的話，這也讓他更確定那個困擾村莊的紅鏡龍不能由他來解決。
為了防止出現預料之外的變故，他也不打算過去和休塔爾克打招唿了。
魔力湧動間，蒼葉再次隱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懸崖下，芙莉蓮與其身邊跟隨著的那個由海塔收養照顧的女生邀請休塔爾克一同討伐紅鏡龍，並給予了後者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隨即無視對方那僵硬的臉色徑直轉身離去。
重新變迴孤身一人的休塔爾克臉上的害怕也逐漸收斂。
他放鬆身體，整個人跌坐在懸崖旁，舉起那隻重新纏滿了繃帶的左手輕輕點觸著自己左側額頭上的傷疤，神情猶豫而又落寞。
……
站在原地的蒼葉在經過短暫思慮後便跟在了芙莉蓮二人的身後，但直至三人一起走迴村莊，他都沒有找到和芙莉蓮聊天的機會。
迴到村莊的芙莉蓮在確認過方向之後便一頭紮進了商業街尋找販賣魔法書以及魔導器的店，那位被海塔收養的、擁有紫色長發的女生也是無奈地跟在了前者身後。
因為如今已確認芙莉蓮暫住在這個村子裏，蒼葉也就沒繼續跟在兩個女生的後麵。
他在村中轉了一圈後就找到了這個村子的旅館並站在門前等待。
直到夜幕降臨，森林深處的懸崖邊再次傳來敲擊般的響聲，但卻遲遲沒有等來芙莉蓮本人。
……
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等待自己的芙莉蓮依舊在慢悠悠地往旅館這邊走。
經過一天的采購，她與身後的紫色長發少女手中都捧著大大小小的紙袋，裏麵裝著各種零碎且奇怪的小東西。
前者臉上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後者則是默默側頭看了眼腰間微癟的錢袋，麵露苦惱與疲累。
轟~
一陣沉重的轟鳴從遠方傳來，但四周的村民卻好似習慣了一般沒有去搭理。
注意到這一點的紫發少女麵帶疑慮的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位置，稍做判斷後她便能發現那是她早上和芙莉蓮大人一起去過的懸崖，但現在怎麽會發出這種聲音。
往前又走了幾步的芙莉蓮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沒了聲音，扭過頭之後才看到紫發少女正停在原地看著森林方向。
“菲倫？你在看什麽？”
“芙莉蓮大人，那邊一直在發出聲音。”
“很好奇嗎？”芙莉蓮瞥了一眼就收迴目光，“如果好奇的話可以去看一看，說不定是休塔爾克他弄出的聲音呢。”
紫發女生菲倫若有所思，最後毫不客氣地將滿手的紙袋全部扔到了芙莉蓮手中，然後往森林中走去。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蒼葉下意識將眼前手忙腳亂的芙莉蓮與八十多年前的模樣相比。
——這八十多年的時光已經是大部分人類一生的時間，但同樣的八十多年，卻並未給這位精靈少女留下太多痕跡。
甚至連身高都沒漲一點。
“好久不見，芙莉蓮。”
旅館門旁突然出現的身影讓芙莉蓮呆了一瞬，被狠狠嚇了一跳的她手忙腳亂地扶穩了手中那些搖搖欲墜的紙袋，在鬆了口氣後才將目光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接著她著重看了看對方那明顯小了一號的身體與腦袋上那以往同樣大小的石膏人頭像。
看著就像是一個大頭娃娃。
“好久不見...你怎麽越活越迴去了？”
“出了點意外。”蒼葉將這個話題敷衍了過去，隨後又一次從【物品欄】中拿出了一年前就準備好的魔導器和魔法書，“這是給你的。”
芙莉蓮一看到魔法書瞬間就變得精神了不少，她珍重的接過，仔細探查後說道：“能夠讓頭發變得順滑的魔導器和能讓人隨手編出三股辮的魔法書嗎...我很喜歡。”
兩人相顧無言，他們都不是什麽能夠主動挑起有趣話題的人。
最終還是由蒼葉主動挑起了話題。
“休塔爾克是個很好的戰士。”他看向了懸崖的方向，那裏正傳出敲擊般的悶響，“你應該知道這個聲音是他弄出來的吧？不然你也不會讓那個女生去過去查看。”
芙莉蓮也看向了懸崖方向，“最開始還沒有察覺，但走近之後我就明白那個懸崖上的縫隙完全是由人劈出來的了...他和艾澤一樣是個怪物呢。”
“他和艾澤可不一樣，要是被他聽到你這麽說可是會傷心的。”
“你認識他？”
芙莉蓮將視線重新放在了蒼葉的頭罩上。
“最開始的時候就和他見過麵了，他是個哪怕麵對我都能為了保護村莊而毫不退縮的戰士。”
“那可真是了不起。”芙莉蓮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後邀請道：“要上去坐坐嗎？”
蒼葉搖搖頭道：“你和那個女生租住的客房不適合邀請男性進入吧？多少考慮一下那個女生的感受，不然海塔他可是會不開心的。”
芙莉蓮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說的也是，你一直戴著頭罩我都差點忘記了。”
場麵再度冷淡下來。
片刻後，蒼葉突然開口道：“我去看過王都看過辛美爾了。”
“我知道，他的葬禮我去參加了。”
想到辛美爾的叮囑，蒼葉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提議道：“你想...再看看他嗎？”
話剛說出口，蒼葉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因為芙莉蓮生氣了，甚至連那一直限製著放出量的魔力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劇烈波動。
芙莉蓮的眼中蘊含著怒火，她麵無表情地凝視著蒼葉，那目光隔著石膏人頭像都讓蒼葉感到好似被火焰灼燒了一般。
“為什麽。”知曉蒼葉曾使用骨灰唿喚亡者的芙莉蓮用盡可能平淡的語調質問道：“為什麽你能夠用如此平常的語氣說出這種會褻瀆辛美爾屍體的話？我不知道你時隔八十年出現到底想幹什麽，但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精靈說完之後便徑直走進了旅館內部，關上了大門。
依舊留在門口的蒼葉腦海中滿是芙莉蓮剛剛的詰問。
他站在原地靜默了許久，腦海中浮現了許多辯解的話語，但這無數種話語卻有著統一的核心——他把使用骨灰唿喚死者當作了理所當然的平常事。
“是啊......”蒼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為什麽呢。”
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變成這樣的？
……
從外歸來的菲倫剛踏入旅館，將身後的大門關上後轉頭就被嚇了一跳。
“啊，芙莉蓮大人。”
背靠牆壁的芙莉蓮將視線從天花板上挪到了身旁的擁有一頭紫色長發的菲倫身上。
“是菲倫啊，你在那邊有看到什麽嗎？”
“是休塔爾克弄出的聲音沒錯，懸崖那條裂縫是他砍出來的。”菲倫說出了結論，隨後又道：“芙莉蓮大人，我稍微對他改觀了。”
“那麽快就改變想法了嗎？明明早些時候還說要放棄他呢。”
“但他剛剛的那種狀態...我覺得他會做到的，畢竟這三年內他都沒有離開這個村子啊，他一直都留在這裏，而且芙莉蓮大人也在相信他不是嗎？”
“大概吧。”
不在狀態的芙莉蓮隨口迴了一句，隨後率先向著樓上走去，菲倫在注意到之後也是快步跟隨其後，作為跟著芙莉蓮這麽久的人，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對方的狀態有些奇怪。
“芙莉蓮大人怎麽了嗎？”
“我沒事。”芙莉蓮矢口否認，但很快又詢問道：“菲倫，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有看到旅館門口有人站著嗎？”
菲倫認真思考了一瞬間，答道：“沒有。”
“看來是走了啊。”
“芙莉蓮大人剛剛有和什麽人說話嗎！”
“嗯，是一位一個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菲倫還沒見過他呢。”
聊天間，兩人也迴到了那租借的房間中，芙莉蓮剛一走進房間整個人就散發著一股頹喪感，她眯著眼睛、低垂著背、雙手自然下垂地走到床邊像是爛泥一般倒下。
“菲倫~我先睡咯~”
\"好歹去洗個澡啊......\"菲倫說著，忽然注意到房間靠窗邊的台麵上多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千紙鶴。
芙莉蓮無力地在床上打滾，“嗚...洗澡好麻煩。”
“芙莉蓮大人，房間裏多了個東西。”
“什麽？”芙莉蓮坐起身子，揉著眼睛看了過來。
菲倫將手上的千紙鶴遞出。
芙莉蓮接過一看就注意到了千紙鶴上殘留的痕跡，“這是【能讓信件自己飛迴到寄信人身邊的魔法】，不過已經被使用過了...菲倫最近有寄信給別人嗎？”
“沒有。”
“那就拆開來看看吧。”
芙莉蓮一層層將千紙鶴展開，引入眼簾的是她所熟悉的、無數次在一本傳記上看過並提筆修改過的、哪怕已經過去了八十多年都未曾忘卻的字跡——辛美爾的字跡。
【替我去看看芙莉蓮吧。】
她的睡意直接散去，變得沉默。
“...果然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啊，辛美爾。”
“是一封勇者辛美爾的信嗎？但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是勇者給予另外一個人的信...雖然他做的不好，但我想我好像誤解他了。”
他隻是希望辛美爾能親自來見見我而不是由他代替。
……
“是芙莉蓮大人剛剛說的那個朋友嗎？”菲倫詢問著，在看到芙莉蓮點頭後又詢問道：“那芙莉蓮大人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芙莉蓮猶豫了一瞬，決絕道：“我沒有做錯，他那種提議就不該存在...但他本身的想法是好的，隻是，他和我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有很明顯的差別啊，明明當年辛美爾因為那件事都生我們兩個的氣了。”
聽到了勇者辛美爾的名字，菲倫就幽幽地歎了口氣。
“芙莉蓮大人，我能知道您上次看見他的時候是多久以前嗎？”
“我想想......”芙莉蓮坐在床邊伸直雙腿用腳後跟噠噠地敲著地板，“大概八十多年吧，也沒有多久啊？”
“很久了。”
菲倫那無奈而又有些感歎的聲音讓芙莉蓮轉頭看了過去。
“很久了，芙莉蓮大人。”
凝視著菲倫的表情，芙莉蓮也好似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八十年是她與辛美爾一起討伐魔王那段路程的八倍，是能讓普通人垂垂老矣，也是她生命中不足千分之一的時間......
是啊。
過去八十年了啊......
芙莉蓮收迴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道：“確實是很久了呢。”
“八十年能改變的事情很多，哪怕是芙莉蓮大人都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不是嗎？”
菲倫的話語讓芙莉蓮迴憶起了之前幻影鬼所幻化的模樣已經從師傅變成了辛美爾——的確是連她都能產生改變的時間啊。
“所以啊，芙莉蓮大人。”菲倫坐在芙莉蓮身側，拍了拍對方按在床鋪上的手，“再去了解一下對方吧？跟我一起，如果真的是個壞蛋，我會幫您出氣的！”
調笑般的話語讓芙莉蓮感到安心，她點了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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