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殘月正當空,月輝滌滌化青虹。


    星海掩去彤彤日,唯有天人獨照之。


    夜闌溫酒聽風過,晨曦漫漫如潮生。


    借得東風生細柳,化作千萬撫我舟。


    乘興便攜山嶽去,無懼滄浪壓孤嶼。


    覽盡九州縱聲歌,我以我劍繡山河。


    “這是劍法?”


    宇文東第盯著手中卷軸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曲煥然點點頭:“一句便是一劍!”


    “那不是應該有七句嗎?怎麽這裏隻有六句,曲閣主,你確定這是劍法而不是詩?”


    “還有一件亦在這卷軸當中,隻是師祖並未明言,昨日也是師伯跟我見著董婉那一劍,才明白何為月輝滌滌化青虹。”


    宇文東第歎了口氣道:“難怪說聖劍閣近千年來無人將劍七悉數參悟,沒有心法沒有招術的劍法如何能學的會?不過,也幸好我迷途知返,沒有傷害到小櫻,否則的話,即便是得到此卷軸,想要修成劍七真是癡心妄想!”


    說罷他將卷軸遞還給了曲煥然,他心中還在反複琢磨著這六句詩,隻是想來想去,仍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從起初接過卷軸時按耐不住的興奮,變成打開卷軸後的疑惑,最終再變作滿臉的迷茫。曲煥然對宇文東第神情的變化沒有感到任何的訝異,因為當初他從師父手中接過這支卷軸時,也是如他這般的。


    曲煥然將卷軸放到石桌上,相較於宇文東第在看到卷軸後的反應,他此時更關心的是剛剛悟出劍一的董婉在看到這六句詩後會不會參悟到什麽。


    “陳之,董婉,你們也看看吧!我知道一開始讓你們看,你們肯定不會看的,所以我就讓宇文大哥先看了。你們也聽到了,這卷軸上隻有六行詩,你們但看無妨。聖劍閣之所以視此卷軸為珍密,皆因它是師祖遺物而已。師父曾經對我說過,劍七卷軸外人搶搶不得,因為它是我們聖劍閣的聖物,但是出於自願讓外人閱覽,也並非不可以,因為外人看了也沒用。”


    聽到他這樣說,董婉大大方方的拿起卷軸,然後跟陳之兩人一起看了起來。


    因為心中沒有宇文東第之前對於劍七的那種執念,董婉在拿起卷軸時沒有像宇文東第表現出來的那般興奮,她更多的是好奇。


    而在讀完了六句詩後,除了詩中文字本身那種寫意風流而瀟灑磅礴的氣勢讓她心生敬意以外,她心中並無多大波瀾,更沒有宇文東第在看完卷軸後雙眼深處那一抹難掩的失落。


    她抬起頭看著陳之問道:“你看出什麽了嗎?”


    陳之微笑著搖搖頭道:“沒有,你呢?”


    她也搖了搖頭,然後她將卷軸還給了曲煥然。


    “雲散殘月正當空,月輝滌滌化青虹,若單單隻是看到這一句詩,我是悟不出穀中那一劍的。至於後麵這幾句,也隻能讀到詩人筆下那股無雙風流,若將它與劍道引於一處,我頂多能看出六劍之勢,看不到劍法。我想我那一劍,主要還是源於青月劍與穀中劍氣的牽引,才誤打誤撞的讓我悟了出來。”


    曲煥然點點頭道:“有心種花花不成,無心栽柳柳成蔭,至於為何將這六句詩作為劍法,恐怕也隻有師祖她本人知道了!”


    董婉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青虹,獨照,潮生,撫舟,攜嶽,繡山河。僅這六劍的名字,便引人無限遐想啊!”


    就在這時,小櫻從屋內走了出來,董婉起身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準備幫她整理一下昨夜睡成一團糟的頭發。


    “小櫻,昨夜睡得還好吧?”


    “董姐姐你們怎麽那麽早就起來了,我睡得可香了,一覺睡到現在,連夢都沒做!對了,那個爺爺呢?”


    昨日晉承誌寂滅之際,小櫻並沒有從這幾個大人晦澀的言語當中聽明白什麽,年幼的她以為晉承誌隻是有些不舒服,而曲煥然則是單純的背著他遊山玩水去了。


    董婉一邊替小櫻紮著頭發,一邊微笑著說道:“那個爺爺怕熱,就往北邊涼快的地方遊玩去了!”


    小櫻哦了一聲道:“那他什麽時候迴飛宇城,他救了我的命,我答應請他吃琥珀斑的!”


    董婉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等他走累了就會迴去的!”


    小櫻點點頭道:“好吧,那我就讓爹給他留一條琥珀斑,等他迴去了吃。”


    此後多年,小櫻家的魚池裏,即便是枯漁季,總會留有一條不小的琥珀斑。


    她替晉承誌留魚一直留到了她明白死亡的意義並勇敢接受生命逝去的時候。


    這一場為了在故土相聚而相聚在異鄉的相聚不會太久,在吃過早飯後,陳之幾人便向宇文東第告辭。


    形隻影單了大半生的宇文東第心中本不會因為初識不久的離別而泛起漣漪,直到小櫻對他揮手告別的時候,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不舍的滋味。


    他將他們一路送到了黑石穀外,返穀歸院時,他看著兩側峭壁,從黑變白,再從白複黑,一切仿佛沒變,但似乎又什麽都變了。


    迴家前,他去了一趟商唯恩的墓前,他沒有因為知道了商唯恩的往事而對他抱有異樣的看法,也沒有因為鎖龍劍被搶走而感到慚愧。


    接下來的日子,宇文東第平靜而安寧,黑石穀的餘生,他打算抽出時間來感受之前從未認真感受過的微風,看看未曾認真看過的星星與月亮。


    歸家的路上,多了小櫻,也多了一份歡聲笑語。在聽說她喜歡在天空飛翔的感覺後,董婉背著她在山頭,原野上疾馳,與燕比高,與風同行。


    飛累了的董婉帶著小櫻迴到地麵上,他們一行四人已經走到了曲煥然與金玄灝比試的那個峽穀,才幾天的功夫,峽穀地麵兩側被曲煥然一劍削山後留下的碎石已經被鬱鬱蔥蔥的野草所覆蓋,峭壁上紮根於岩縫中的鬆樹,枝丫又往天空的方向伸長了幾分。


    快走到峽穀口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著四人奔了過來。


    來人在奔到幾人麵前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不住的磕起頭來。


    “曲閣主,陳公子,救救我哥,救救我哥!”


    曲煥然上前將男子扶起,男子抬起頭,竟是那位躲在石林裏想要偷襲他們的金三。


    此時的他灰頭土臉,雙眼赤紅,仿似是溺水將斃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握住了曲煥然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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