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鑒於這次出行距離太遠,他們三個又都是弱書生,鄉君周香玉特意安排了一個車夫和兩個侍衛隨行。


    外加趙小山的小廝朱豐收,和李伯玉的小廝宋海平,一行一共八個人。


    出發之前幾人說好,一路的費用全部aa。


    說句實在的,趙小山覺得這錢都該李伯玉出。


    畢竟他根本不想去京城,要不是周徹臨走前的委托,他真懶得折騰這一趟。


    不是趙小山摳搜,而是最近這段時間家裏的花銷太大了,頗有點捉襟見肘的趕腳。


    兩個作坊雖然每天轟隆隆的,可大頭還是要留給周徹,自己拿的都是小頭。


    出發之前趙小山估摸了一下,一趟京城之旅沒有五百兩銀子下不來。


    錢啊錢,真是太難了。


    之前他家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兜裏有三文錢都樂的哈哈的。


    現在自己坐擁兩大作坊一個書坊,手下工人上百,卻是越過越摳搜,怎麽都覺得錢不夠花。


    為此,幾人上船後趙小山沒選上等間,隻選了一個中檔的,一晚上才二十文那種。


    非常小一個屋子,裏麵除了兩張硬板床啥也沒有,但好在不是樓下那種大通鋪。


    李伯玉也想住中檔房間,讓車夫攔住了。


    出發前鄉君交代過他們三個,錢花多少無所謂,務必讓李伯玉住的舒舒服服的,別路上生病了。


    李伯玉繞不過車夫和侍衛,隻能選擇了上等房,和趙小山分開。


    馬恭迴作為未來妹婿,有幸得以和他一個房間。


    李伯玉看著走下去安頓的趙小山心裏很不是滋味,有一種自己發達了卻拋棄了糟糠的感覺。


    他十分想讓趙小山也上來住,可錢都是鄉君的,他花著到底不仗義。


    軟飯,不是那麽好吃的。


    李伯玉明顯牙口不好,有時候嚼不動,經常會陷入十分煩悶的矛盾心理中。


    他們坐的這艘船會從密水碼頭出發,先進入瀏榮河,再匯入母親河鏡河,順著鏡河一路向西前行,大約半個月後便能到離京城不遠的柳州碼頭,從柳州碼頭到京城隻半天時間。


    全程下來近二十天,除了柳州那一段陸路,其餘都是水路。


    隻不過需要在瀏榮河那換船。


    趙小山打算的可美了,生命不息奮鬥不止,二十天的路程太過無聊,他打算全程創作。


    寫話本,寫小說,為自家書坊提供點素材。


    要不然書坊總是原來的那幾個老話本,沒有新鮮東西,大家會看膩的。


    可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從沒坐過船的趙小山暈船了。


    暈的十分厲害。


    吐的那叫昏天暗地日月無光,別說提筆寫話本了,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


    飯吃不了,水喝不下,短短兩三天的功夫,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在瀏榮河換船時,要不是朱豐收背著,他都要被滯留在船上了。


    見他憔悴的眼睛都睜不開,李伯玉於心不忍,提議讓他坐馬車迴去。


    趙小山掙紮著搖了搖頭,“沒事,挺一挺就好了,我都答應你們了,咋能半途而廢,嘔……”


    話還沒說完,趙小山又吐了。


    李伯玉急的不行,顧不得上船了,讓朱豐收背上趙小山,一行人急匆匆的朝當地的醫館走去。


    像趙小山這樣暈船的患者,這裏的大夫見過太多了,連藥都是製好的成藥。


    “迴去吃這個藥丸就行,現在一天三頓,飯後吃,要再坐船,難受的時候就吃一粒,可以吃點酸的果脯,壓一下惡心。”


    成了,連煎藥的過程都省了。


    李伯玉見趙小山實在難受,提議道:“山子都這樣了,咱們先在這住兩晚吧。”


    馬恭迴沒有異議,趙小山迷糊著,李伯玉一人做主,在附近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


    別說,同樣是床,地上的就是比船上的舒服,當天晚上吃過了藥趙小山就不吐了。


    不僅嘔吐停了,還張羅著餓了,晚上連喝了兩大碗粥。


    “老天保佑,少爺你可算能吃的下飯了。”朱豐收看著趙小山臉色慢慢恢複了紅潤,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這幾天可真把他嚇壞了。


    若主子真有點啥三長兩短的,他也沒有活路了。


    “沒事,你少爺我可死不了,這算啥,沒聽過禍害遺千年麽。”


    自己可是天選男主角,坐一次船咋能輕易掛了。


    也不看看自己以往的履曆,坐過大牢挨過揍,被人綁架遭過劫,哪一樣不是順順當當扛過來了。


    (不論遭多大罪,男主都會像小強一樣頑強,編輯不讓完結趙小山就得給我活!)


    吃好喝好又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趙小山狀態一下好了很多。


    看他狀態不錯,李伯玉決定再停留一天。


    瀏榮河碼頭所在地就是瀏榮城,郡一級的城市,因為背靠瀏榮河這個中轉碼頭,很是繁華。


    馬恭迴第一次出遠門,見啥啥新鮮,要不是兜裏沒幾個錢,真想大買特買。


    趙小山和李伯玉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看到碼頭旁熱鬧的景象,倒沒那麽大驚小怪的。


    這一天,三個人在瀏榮城裏逛了一大天,趙小山買了一堆幹糧和肉幹,就連之前敬而遠之的果脯蜜餞都買了一堆。


    等第二天登船後,趙小山剛一難受就壓一顆酸溜溜的果脯,那種強烈的嘔吐感果然好了不少。


    為了在船上舒服點,趙小山放棄了自己的省錢計劃,決定出門在外對自己好點,同樣住進了上等房。


    隻不過他決定將自己的悲慘遭遇都寫信告訴遠在西北的周徹,讓他知道自己為他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苦,掉過多少淚,小命差點丟掉。


    不求他的安慰,隻求他用小錢錢打發自己就成。


    也不要多,米粉作坊的分成,他想多留一成。


    僅此而已。


    多麽卑微。


    重新適應了幾天,趙小山慢慢適應了船上的生活,不僅嘔吐次數少了,還能慢慢下地走動了。


    李伯玉和馬恭迴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隻不過兩人每日都窩在房間裏,不是看書就是看書。


    李伯玉對自己這次的春闈沒有一點信心。


    他太年輕了,去年春天剛考上的秀才,秋天的秋闈就中了舉人。


    已經幸運了兩次了,這次的春闈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的學識還差的很,若不是大舅兄淳郡公強烈要求他盡快考取功名,他是絕對不會折騰這一次的。


    想到鄉君時常督促自己努力讀書,話裏話外要他這次春闈好好表現,李伯玉就覺得亞曆山大。


    煩悶之際,李伯玉一個字都看不下,放下書揉了揉眉心。


    “duang~”


    突然,船體像是撞了什麽東西,劇烈晃動了一下。


    屋子受到震蕩開始左右搖擺,李伯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緊急時刻及時扶住了桌板才算穩住了身形。


    “duang~”又是一下。


    “怎麽迴事?”


    外麵已經亂哄哄的,很多人走出房門大聲質問。


    李伯玉穩住身形後也趕緊推開門,朝隔壁趙小山的屋子走去,“山子,你怎麽樣?”


    趙小山啥事沒有,剛才正躺在床上,隻不過從床頭滾到了床尾。


    隻不過朱豐收就有點慘了,他的頭部撞到了桌角,腫了一個大包。


    “我沒事,遇到海嘯了?外麵到底咋了?”


    這時,一個侍衛走了過來,“幾位爺先別出去,船家遇到了麻煩了,讓咱們先在屋裏等一會,我大哥出去打聽了,一會迴來。”


    沒一會,侍衛甲迴來了,原來他們的船遇到了攔路虎。


    鏡河是大景的母親河,本來是天然的河流,後又經人工開鑿,現在已經變成了大景朝聯通東西的生命線。


    就連南麵都開通了一條支線,從柳州碼頭再往下遊走,便是貫通南北的大動脈。


    這樣一條香餑餑,真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河的每一段都由當地無數世家爭奪。


    剛才的撞擊就是船家沒拜對碼頭所致。


    原來他們所在這一段的保護傘本來是當地大戶柳家的勢力範圍,奈何柳家的靠山——成國公前段時間正式下線了,柳家成了無根的浮萍,他家的財產迅速被伺機而動的別家相中瓜分。


    然而船家還不知道這迴事,還納悶自己交過了保護費怎麽又為難自己呢。


    誰知道換天了!


    給誰都是給,船家也不想多事,認命的就要拿錢。


    誰知道新東家還是不依不饒,原來保護費漲價了。


    一下子漲了四成還多。


    船家這就不樂意了。


    他們來往的商船走一段路交一段路的保護費,本來利潤就低,這段路的新東家竟擅自漲價,還給不給活路了。


    船家自然不願多拿錢,於是乎,兩方人馬發生了爭執。


    能控製運河的又怎能是什麽慈善之悲,見船家不上道,直接來硬的,讓底下小船佯裝撞了上去。


    這才有了趙小山他們地動山搖這迴事。


    這時侍衛甲打聽消息又迴來了,“船家已經將錢全都交足了,說是一會重新開航,讓咱們不用擔心。”


    李伯玉拍了拍胸脯,一臉驚魂未定。


    “下次咱們還是坐官船吧,至少沒這麽多摞爛,也不怕半路有人撞船。”


    侍衛甲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可,官船還不如這私船,私船隻上船時交一次船票錢即可,官船會一直要錢。


    而且官船說是官府辦的,但基本也被世家操控,不僅價錢貴,態度還很差。”


    幾人都是第一次坐船,還真不知道裏麵的門道,聽罷都一臉疑惑。


    侍衛甲直接解釋起來:“之前走水路是很太平的,有個鄉間組織漕幫經營著,他們收費雖然也高,但隻要交過一次錢就不會有第二次收費,航行時也絕對不會有人不給麵子搗亂。


    可後來朝廷以剿匪為名將漕幫一眾水手全都絞殺了,然後鏡河就被分成了一段段的,每走一段就有一夥勢力占著,聽說每個勢力背後都有京城裏的高官權貴坐鎮。”


    趙小山和李伯玉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驚訝。


    沒想到大景朝的漕運竟糜爛到如此地步。


    這可是經濟大動脈,怎麽能讓那些人如此胡來!


    不給錢就不放行,不給錢便作勢要裝撞沉船。


    置百姓安危於何地!


    簡直是胡鬧!


    馬恭迴年輕,最是沉不住氣,氣憤道:“皇帝也不管管麽?”


    侍衛甲解釋道:“怎麽管,京城那些大小官員很多都插手其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皇帝又如何,沒人告訴他,他隻不過是個坐在龍椅上眼盲耳聾的老人罷了。


    幾個兒子各個不省心,他就算想管,難道真拿兒子開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放牛娃開始的古代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洪荒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洪荒獸並收藏從放牛娃開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