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大壯早早起了床,劉氏把昨天的白饅頭拿了十個放進幹淨的布兜子裏,給他留作中午的幹糧。


    “娘,太多了,我最多能吃六七個,吃不了那麽多。”


    劉氏把改好的新棉衣拿出來遞給他,“剩下的你給你大郎哥他們點,還有村長,咱家出事人家沒少出力,伯玉在縣城念書,他那麽大歲數還要出去幹活,你多幫幫他。


    這身新衣服你穿裏麵保暖,在外麵再套個舊的。要是渴了就去大昭寺找狗子,讓他給你弄碗熱水喝。”


    劉氏絮絮叨叨的囑咐著,朝廷年年都要服徭役,孩子他爹身子骨差,大壯自小就當個大人用,十六歲就開始跟著大人們一起幹活,這孩子心眼實,從來不抱怨,累了也不說。


    這些年,劉氏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大兒子了。


    隻希望今天萬事順利,麻椒真能賣錢,也好給他再買點棉花,做雙厚棉鞋。


    趙大壯出門的時候,村口已經匯集了很多人,大家夥三三兩兩的朝大昭寺的方向走去,每個人都帶著工具和吃食。


    現在天冷了,在外麵待時間長了手腳冰涼,這種天氣出門幹活每個人都一肚子牢騷,但這是朝廷征派的,他們也實在沒辦法反抗。


    隻希望修路的標準低,他們能盡快結束。


    打發走了趙大壯,趙老爹趙老娘好好梳洗了一番,穿上補丁最少的一件衣服,叮囑趙嬌娘他們照顧好趙老爺子和鐵牛,拉著趙小山的手就往縣城趕。


    今天有趙老娘在身邊陪著,趙小山的安全感一下子拉滿。一會就算兜裏有十兩銀子,他也不怕有人跟蹤了。


    就他娘一聲河東獅,誰敢與之爭鋒?


    昨晚趙老爹連夜把所有的麻椒都用磨盤磨了,因為時間有限,磨的大小不一,趙小山看了看,還有好多都能看出來麻椒的形狀。


    算了,這東西就在山上找到的,屬於大自然的饋贈,得之他幸,要求太多容易挨雷劈。


    到鎮山的時候是辰初(早晨七八點),香滿樓也剛開門備料,吳掌櫃見他們來了,連忙迎了過來。


    昨天趙小山走的時候把他那罐子麻椒油給了牛水生,晚上水生用這東西拌了盤雞絲,配上點辣椒油,別說,這味道確實不錯。


    吳掌櫃吃的時候還感慨,要是這雞絲裏再放點豆皮就更好了。


    可惜現在趙家把豆皮的做法賣給了大昭寺,他們要想買豆皮就要去大昭寺進貨,比之前的價格貴了近一倍。


    吳掌櫃想起談判時大昭寺監寺的嘴臉,就氣的不行。


    還佛門聖地呢,把要錢兩個字都寫臉上了,佛祖的臉麵都讓他們給丟光了。


    趙小山這孩子雖然行為處事不靠譜,但做買賣挺實在,至少不漫天要價。


    吳掌櫃剛要上前和趙小山打招唿,就見到他身後的一男一女,從長相上不難看出,這對應該就是他的爹娘了。


    隻是兩人的身型,嗯,是不是反了?


    幸好,趙小山長的像爹,一看就機靈。


    “吳掌櫃,這是我爹娘,這是帶來的麻椒,我們事先在家都稱好重了,一共四十斤,您再稱稱?”


    趙小山本來不想賣這麽多的,他還想留點以後自家做麻辣味吃食。


    隻不過他怕錢太少,大黑牛贖不迴來,外加上他還想在鎮裏租個鋪子,這現銀便要準備好。


    在商言商,雖然吳掌櫃現在看趙小山比較順眼,還是叫人拿來量稱稱了一遍重量。


    四十斤,足足的,嚴格來說還多了半斤。


    鼻端縈繞著刺鼻的麻味,吳掌櫃頗為滿意,也不囉嗦,從屋裏取出來八兩銀子交到了趙小山手裏。


    趙小山拿到錢直接轉手給了他娘,一旁的趙老爹看的唿吸都重了。


    他決定了,不種地了,他明天開始要天天上山,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麻椒樹,明年他們家蓋房有望!


    “吳掌櫃,這麻椒的生意咱做完了,我今天還想問問你昨天的米粉,不知吳掌櫃意下如何?”


    “這米粉是我們自己研發的,整個大景朝絕對沒有第二家的。我知道貴樓可以做麵條,但客人想吃麵條時你們要現揉麵和麵,太過麻煩,客人等的時間也久。如果你們事先準備好,客人沒點又很浪費。”


    吳掌櫃點點頭,這確實是酒樓很尷尬的一點。


    他們不是專門的小麵攤,可以提前和好麵團,來酒樓的客人往往是喝酒吃菜,但偶爾也有客人喝酒胃疼了,想要碗麵條暖暖胃。


    不論是前一天準備出來還是現做,都不合適。


    也因此,一旦客人要吃麵,他就會派小二去麵條店買迴來供客人使用。


    這一來一迴的,麵條容易涼了不說,客人不滿意,他們也不掙錢。


    “吳掌櫃,我們家這米粉都是經過晾曬烘幹的,可以存放很久,運輸也很方便。要是有客人吃,你用熱水稍微泡一下,再用骨頭湯煮一煮就行。我打算今年在鎮裏開個專門賣米粉的店鋪,但如果吳掌櫃想要,我們也可以提供。”


    吳掌櫃驚了驚,趙小山這小子行啊,竟然打算在鎮裏開店鋪做買賣?


    “你不怕楊家去找你麻煩?”


    “我說過,我走的是淳縣侯的路子,根本不懼怕楊家!”


    趙小山說的信誓旦旦,心裏卻虛的一匹。


    “你那米粉打算怎麽賣?你賣給我不怕我搶了你生意?”


    “吳掌櫃,我是專門賣米粉的店鋪,你是大酒樓,咱們的受眾群體不同,有什麽可怕的。而且,我賣的米粉是雜麵米粉,你們酒樓可以是純稻米的米粉。”


    接著趙小山把兩種米粉的不同說了下,並強調來酒樓喝酒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純稻米的米粉更合適。


    “如果吳掌櫃不介意,下次我來的時候給你帶來點,您看看嚐嚐,再做決定不遲。”


    吳掌櫃點點頭,聽這小子說的,他還真有點心動了。


    趙小山說好明後天米粉做好了就送過來,接過牛水生昨天的二百文錢,和一直一言沒發的趙老爹趙老娘退了出去。


    不論是剛才賣麻椒還是後來的米粉,吳掌櫃全程隻對著趙小山說話,連問都沒問他們一句。


    兩人也不知道是怯場還是不懂,竟沉得住氣,絲毫沒幹涉兒子決策。


    等從香滿樓出來後,趙老爹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再看向趙小山的目光便帶了點審視。


    “兒子,你咋都不害怕?”


    “爹,他就是個酒樓的掌櫃,有啥怕的?又不是縣老爺呢。”


    趙老娘這時也找迴了自己的嘴,“兒子,你剛咋說要在鎮裏租鋪子賣米粉?真假?”


    這小子,主意太正了,這麽大的事,事先一點沒和他們商量。


    “娘,我米粉都做出來了,開鋪子賣不是很正常?”


    就等資金到位,他就要立馬行動起來了。


    趙老爹趙老娘心裏還有一堆問題要問,但懷揣巨款,決定先問問牛,其他的話迴家再說。


    三人快步走到上次的伢行,裏麵的伢人本想迎出來,一看是趙小山,愣是生生的刹住了車。


    “小哥,俺家大黑牛還在不在?這段時間它耕耘的勤快不?”


    伢人剛要迴答,卻是一下愣住了,好小子,這麽小小的年紀懂得不少啊?!


    “我們掌櫃的說了不賣,你們還來幹啥?”


    “小哥,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們掌櫃呢?我們和他談!”


    那伢人無奈的撇撇嘴,轉身迴後院找人去了。不一會佟掌櫃出來了,一見是趙小山,眉頭先是一皺,“你怎麽又來了?”


    “掌櫃的,這是我爹,你應該見過,大黑牛就是他賣的。你看我爹瘦的,因為救身陷囹圄的兒子,把伺候了好幾年辛辛苦苦養大的大黑牛都給賣了,這段時間他相思成疾,食不下咽睡不安寢,楞把自己熬成了這副模樣。”


    佟掌櫃見慣了大場麵,豈能被趙小山兩句話忽悠了,“你爹瘦不瘦和我有啥關係?說句難聽的,就算他死了,我當初也是花錢買的牛,價錢也相當公道,到哪都有理!沒別的事快走吧,我們這忙著呢。”


    佟掌櫃確實忙,前段時間他花了大力氣湊齊了四十個人,這些人裏有十多個年輕貌美嬌滴滴的小丫頭,他正忙著找人培訓呢。


    “佟掌櫃,我們真不是消遣您,我知道您忙著,我們也是帶著誠意來的。這牛,是我們的家人,當初是實在無奈才賣的。您十三兩買的,我十五兩買迴來,您一進一出交的稅也是我們出,十七兩,絕對您掙!怎麽樣?”


    末了又加了句:“我就問這最後一次,要是佟掌櫃還是不同意,我們再不來打擾!”


    佟掌櫃要走的腳步頓了頓,十七兩,這價格確實不少了,一頭牛,能賣到十五六兩就算頂天了。


    沒想到這小子竟一口氣出十七兩,看出來確實有誠意。


    可他真的不想賣,那牛一看就壯實精神還聰明,不當種牛可惜了。


    “這樣吧掌櫃的, 您看這樣行不,我知道掌櫃你留它不賣是為了讓它當種牛,牛,我買走,你家的母牛需要配種,隨時來找它如何?你一文錢不用花,連伺候都不用,照樣用它。”


    這個提議好!佟掌櫃眼睛頓時亮了。


    “公牛沒煽會很臭,你知道吧?”一般家養牛馬都會先煽了,吃的少長得好,味還小。


    “我知道,可它是家人,俺們不嫌棄他臭。”反正都臭習慣了。


    “你確定買走後還讓我們用?不會反悔吧?”


    “如果佟掌櫃擔心這一點,我們可以簽訂協議。”


    佟掌櫃心下一合計,這麽一來,可真算是一筆可以做的買賣了,價錢合理,自己不到一個月,淨掙了二兩,來迴的稅錢補完還有剩,以後需要配種了還可以再去找,又不用割草買料的伺候,值!


    在趙老爹趙老娘又一次當了背景板的情況,趙小山和伢行的佟掌櫃簽訂了協議,一手交錢一手交牛,雙方成功達成協議。


    佟掌櫃派剛才那伢人陪趙老娘迴家取錢,三個時辰後,大黑牛的牽繩就這麽落在了趙老爹手裏。


    佟掌櫃見他們實心,之前的板車也以二百文的價返給了他們。


    出了伢行,趙老爹眼淚唰一下下來了,抱著大黑牛的頭,哭的不能自已。


    “老牛啊,為了買你,俺家的磚瓦大房都沒了,你要不給我好好幹活,我就還把你賣了!”


    “哞~哞哞~”


    大黑牛看到老主人,興奮的用頭直頂,嘴裏哞哞叫個不停。


    趙小山看到老鄉迴歸,也很是開心,不時上前拍它兩下。


    隻有一旁的劉氏麵色十分複雜,正如男人說的,這頭牛,他們足足花了一座磚瓦大房的錢,十七兩銀子,兩個磚房都夠了。


    這麽多錢,就為了一頭牛。


    這萬一它啥時候病了死了,這錢可都打了水漂了。


    趙老娘心疼的值抽抽,十七兩銀子,不僅能起房子,還能給嬌娘陪嫁,還能送鐵牛上學,還能過年買新衣服,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多的事,全沒了……


    隻不過看男人那激動的淚水,趙老娘又不知這麽做到底是錯還是對了。


    從伢行出來後,趙小山讓爹娘先行迴去,他要再走走。


    趙老爹趙老娘滿腹心思,也顧不上他,隻揮揮手讓他晚上早點迴家。


    趙小山盤算了一下,買完牛後他們家裏隻剩下不到五兩銀子,這點錢,在古仙村可以說是一筆巨款,但在他的龐大計劃麵前,卻不值一提。


    唉,古代搞錢好難啊。


    古代搞人也好難!


    他唱了兩天歌,鬧得小偷都跟蹤了,康員外家離的那麽近沒聽到動靜?


    真是,山不來就我,隻能我去就山了。


    趙小山走到鎮西頭康宅,“叩叩”敲響了大門。


    “你誰啊?”


    “我叫周倫倫,是淳縣侯的侍衛長李球的跟班,我要尋你家管家,有要事相商。”


    ……


    兩個時辰後,周倫倫,不對,趙小山從康員外家走了出來,一臉竊笑,心中比v。


    康家喜事將到,事情繁多,沒想到還真讓他鑽了一個空子。


    他自稱是李球為媚上專門請來的“藝術導師”,專門傳授婚禮那天戲曲班子的表演曲目的創作者。


    侍衛長李球覺得他們家侯爺平時不是在侯府就是去寺廟,活的很是清苦,好不容易參加一次婚禮,希望侯爺能樂嗬樂嗬。


    如果康家請來的戲曲班子還是以往那些老掉牙的曲目,太枯燥了,作為侍衛長,淳縣侯最得力的手下,他看不下去!他必須表現!他花重金從民間請來了頗有才名的創作者:周倫倫。


    周倫倫不做別的,隻需要專門指導戲曲班子的表演曲目。


    這理由拙劣的很,再結合趙小山的外貌長相穿著,一看就是假的,但竟是奏效了。


    原因很簡單,康家在如何招待賓客上也確實犯了難。


    都說淳縣侯好奇技淫巧和音律,奇技淫巧他們拿不出來,音律卻是可以的,隻要請兩個有名的戲曲班子就行。


    但淳縣侯自家就養戲曲班子,怎麽才能出其不意,讓人眼前一亮,讓淳縣侯侯心大悅是個難題。


    趙小山的出現,可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


    當然了,康家也不是隨意讓人糊弄的。在康家的管事接見趙小山的時候,他的身世過往便被人扒了個一幹二淨,就連家在哪幾口人都打聽清楚了。


    來曆弄清楚了,趙小山的目的也昭然若揭——無外乎想靠著這次的機會在淳縣侯著露個臉罷了。


    隻不過,這小子確實有點才華,隻要沒損害康家的利益,讓他利用一次又有何妨。況且這也不叫利用,這叫雙贏!


    之後,康家的管事和趙小山開門見山直接指出他的身份,本想嚇唬他一番。


    誰知道趙小山根本不懼,巧舌如簧三言兩語把自己的優點和這麽做的利害關係說了一堆,說的康家管事暗自點頭。


    話說開了,兩人目標一致,康家管事表示願意給趙小山一個機會,但前提是,節目要好,且不可私下搞小動作。


    趙小山哪有不應的道理,答應婚禮前這段時間每天前來報道,傾囊相授教授表演曲目,保證完成任務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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