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一臉愁容,歎了口氣,搖頭說道:


    “其他的傷口我都處理過了,也止了血,可右胸有一根異物紮得頗深,老夫不敢妄動,要是拔出來大出血,那神仙也難救了。”


    “那怎麽辦?”


    “隻能迴王府再做定奪了,那邊大夫多,此等重創,憑老夫和兩個學徒是萬萬不敢動手的。”郎中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迴王府?”汪修齊怒容滿麵,冷笑著說道:


    “迴鬆浦津怎麽也要十幾天,你覺得父親能熬過這十幾天嗎?”


    老郎中有些尷尬,嘴角抽了抽,無奈道:


    “世子,如果現在手術,王爺十死無生,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熬到王府。”


    看著父親胸口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汪修齊斷然否決,“不行,決不能迴王府再做手術,等不了。”


    就在這時,毛海峰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扭頭問道:


    “怎麽樣,義父沒事吧?”


    看著汪修齊一臉冷峻,而身邊的大夫皺眉不展,他急了,“到底有沒有事,快說啊!”


    “王爺胸口被異物刺入,傷口很深,此時拔出,十死無生。”郎中心裏發怵,但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那可如何是好?”毛海峰疾走兩步,抓住郎中的手臂,“黃大夫,你的醫術我是知道的,怎麽可能救不了?”


    老郎中苦笑,“王爺的傷實在太重了,而且刺中的位置正在肺葉之處,此處血管眾多,老夫真的是無能為力。”


    “你的意思是,義父隻能等死了?”毛海峰怒了,一把抓住黃郎中的領口吼道。


    “不是等死,老夫的意思是,迴到王府,多個大夫會診後再……”


    “海峰哥,放手,此時為難大夫,於事無補。”汪修齊上前分開了兩人,又朝著郎中吩咐道:


    “你在這裏好生照料。”


    “海峰哥,你跟我來。”說著,汪修齊就出了寢臥。


    毛海峰瞪了郎中一眼,訕訕地跟了出去。


    二人來到書房,毛海峰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阿齊,義父受傷這麽重,肯定熬不到迴去的。”


    “我知道,”汪修齊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才說道:


    “眼下要救父親,隻有一個方法。”


    “啊,你說!”


    “找到神醫李時珍,隻有他才能救父親。”


    “李時珍,他人在哪?”聽說有人能救汪直,毛海峰眼睛一亮。


    “十幾天前他還在定海,希望此時還沒有離開吧。”


    “好,我馬上派人去尋。”毛海峰說著就要走。


    “等等,”汪修齊喊住毛海峰,示意他坐下才說道:


    “此事要從長計議,我們要捋一捋,不能貿然行動。”


    毛海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看著汪修齊那冷峻的眼神,又安靜了下來。


    “佛朗機人怎麽樣了?”


    “抓了三個活口,其他的全殺了。”


    “我們的損失如何?”


    毛海峰眼神黯然,歎了口氣說道:“親衛營一千五百人,活下來的不到四百。”


    汪修齊踱了兩步,看向毛海峰:


    “跟父親的護衛,還有活著的嗎,我要問問具體是怎麽迴事。”


    這麽一問,毛海峰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道:


    “海麵上我都搜尋過了,沒看到護衛統領,智敏先生也不在,對了,陳秀山迴來了,可以叫他來問問。”


    片刻後,吊著繃帶,臉上傷口還在滲血的親衛副統領陳秀山被叫到了書房。


    汪修齊麵無表情,審視著陳秀山:


    “陳將軍,你把父親遇襲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陳秀山迴憶片刻,詳實說道:


    “王爺迴到船上就跟了兩個護衛,統領和智敏先生都不在,聽王爺說,好像是二人為了吸引探子,按照原計劃進了杭州城。”


    “父親是怎麽發現異常而決定返迴的?”汪修齊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這個不清楚,王爺沒說。”


    經過陳秀山一番解釋,兩人才得知,原來是其中有個護衛叛變了,上船之後找了機會發出了信號 ,才導致了佛郎機人的攻擊。


    汪修齊眼神閃爍,半晌才想清了原由,咬牙道:


    “胡宗憲這一招借刀殺人,好狠毒!”


    毛海峰和陳秀山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毛海峰忍不住問道:


    “阿齊,是佛朗機人攻擊了我們,和胡宗憲有什麽關係。整個戰鬥過程中,他們一炮未發啊。”


    汪修齊忍住罵人的衝動,吸了口氣,才說道:


    “能在父親身邊安插碟子的隻能是胡宗憲,佛郎機人沒這個本事,一定是胡宗憲下令做的,他想借蠻夷之手除掉父親。


    這樣一來,就算父親身亡,也報複不到他的頭上,而父親出事,宋國必然大亂,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分化瓦解,逐個擊破。”


    “這個老匹夫!”毛海峰拍案而起,殺氣騰騰地說道:“我這就下令進攻定海,蕩平督撫衙門,活擒胡宗憲。”


    “慢著,”汪修齊阻止了毛海峰,沉聲說道:“凡遇大事,必先靜氣,不要魯莽。”


    對於這個心有丘壑的義弟,毛海峰已經到了盲從的地步,汪修齊一發話,他就安靜了下來。


    汪修齊緩步走到窗前,開了窗戶,看著海平麵上那一幕魚肚白,沉思良久才轉身說道:


    “兵發定海,把沿岸的炮台給我轟個稀爛,進而占領定海港和各處炮台。


    另外,沿岸搜尋,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暗港藏有戰船,隻要遇到,能生擒最好,如有反抗,全部誅殺。


    記住,隻針對軍事設施,不允許傷害平民和商戶。”


    “不打督撫衙門嗎?”毛海峰疑惑道:


    汪修齊搖了搖頭,進一步安排道:


    “陳秀山,你帶領一支百人隊,喬裝成商戶進入內地,此去,要辦好三件事。”


    陳秀山單膝跪地:“請世子吩咐,隻要能給死去的兄弟報仇,末將萬死不辭。”


    “第一,向商戶傳播消息,胡宗憲勾結蠻夷,破壞和談,要再次禁海,斷絕商家生路。


    第二,沿途搜尋徐統領和智敏先生,接應他們。


    第三,派人潛入杭州府,如果遇到有人因為假扮父親被抓,解救他們。”


    汪修齊一口氣說出了三條命令,同時看向毛海峰說道:


    “海峰哥,我們先行進攻,送陳將軍去內陸。”


    毛海峰點頭,略一思量,又問道:


    “義父的傷怎麽辦,我們不是要找李神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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