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此時那鳳姐聽玉釧兒說弘晝依舊懶怠,連特地命送進園子裏來的元春見也不見。她深知元春以往是尊貴無比的皇妃,在深宮侍奉皇上,儀態萬千,風姿綽約。如今被主子弄到園子裏來,主子卻這般輕慢,不將她放在心上,連見都不見,元春定是羞愧憤懣至極,那心中的屈辱與憤怒恐怕如即將噴發的火山,熾熱而強烈。可鳳姐心裏不知為何,反倒略感安穩,或許是在這複雜多變、波譎雲詭的局勢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作祟,又或許是暗自慶幸自己暫時無需麵對這棘手的局麵。


    她忙勸眾女道:“姐妹們先各自迴去,有的是時候說話兒,今兒元春姐姐乏了,倒不必都跟著去鬧她。” 說罷,隻帶著迎春、探春、惜春和平兒,引著元春往蓼風軒走去,準備將她安置在那兒。


    抱琴自然是要跟著元春的,鳳姐見元春孤身前來,身邊除了抱琴再無使喚之人,覺得這樣不妥,似有照顧不周之嫌。於是,她又精心挑了幾個機靈乖巧的使喚丫頭、宮女和太監,安排在蓼風軒伺候,並細細囑咐了一番,事無巨細,皆一一叮囑到位。她知道這賈府四春姐妹定有體己話要說,便留下迎春、探春、惜春,自己則稱還有事要處理,帶著平兒迴綴錦樓去了。


    剛迴到院子坐下,就有襲人遣了秋紋來稟報,說是詹事府管事馮紫英大人今兒來獻年下賀禮。不巧的是,弘晝說了懶怠不見人,鴛鴦、金釧兒不好進去迴話,而鳳姐又在安置元春,襲人不敢怠慢。她深知馮紫英與旁人不同,是主子跟前的心腹之人,在主子心中頗有分量,便將禮單子讓秋紋送來,請鳳姐定奪。


    鳳姐接過單子瞧了瞧,發現這禮單果然與其他門人不同,上麵所列之物盡顯精巧雅致,有各種精美的冠飾、發簪、瓔珞、耳墜、鐲子、步搖、項圈、絲絛,還有不少絨線,色彩斑斕,花樣繁多,如同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在眼前展開。平兒在一旁瞧著,覺得新奇,不禁笑道:“這個馮大人,怎麽都送些女孩兒家首飾絨線的,沒的叫人笑話。”


    鳳姐卻冷笑一聲,說道:“這個人卻是個格外有心的。他瞅準了主子喜好這些精巧之物,用足了心思準備這份禮單,倒比內務府那些人還用心呢。這些東西迴頭自然是要分給各房妝點的,主子偶然瞧見了,定會記得他的好處。他隻送首飾和絨線,不送衣裳,也是怕主子多心。就這份心思,可比那些隻知道送金銀的官兒聰明多了。”


    說到這兒,鳳姐轉頭向秋紋問道:“馮大人親自來的?在雀思門上還是讓進來用茶了?雖說主子不見,但他平日常來,倒也不用太避諱,襲人該親自去應酬才好。” 秋紋笑道:“馮大人不肯進來,說園子裏姑娘多,要避嫌。襲人姐姐也是這麽說,正巧晴雯姐姐在跟前,她說她常在側門上走動,她去辭謝一聲也當得過,便去了。晴雯姐姐雖是奴兒身份,到雀思門上送送馮大人也就是了。”


    鳳姐一聽,眉頭微皺,似有不滿,笑道:“襲人如今也學會偷懶了,晴雯雖是奴兒,可沒在主子跟前伺候過,而且是個爆炭脾氣,讓她去待人見客,別失了禮數才好。” 這時,平兒對她使了個眼色,鳳姐便笑笑,擺擺手不再多說,進了內房。


    她脫了大衣裳,小丫鬟送上熱手巾,她擦了擦臉,在炕上歪著,讓伺候的丫鬟們退下,才對平兒說:“你這小蹄子別又有話說,那日裏陪主子睡覺,睡出什麽香甜精明來了?” 平兒俏臉一紅,如熟透的蘋果,低頭擺弄衣帶,勉強笑道:“奶奶您是知道我的心的,自然是有主子,可我心裏更敬重奶奶您呢。” 鳳姐一笑,做了個假意拍打的手勢,道:“得了,得了,我不過隨口說說笑笑,你別委屈了。剛才說到怡紅院,你是有話便說吧。”


    平兒忙湊近,低聲道:“奶奶,您讓我尋幾個心腹丫頭盯著園子裏姑娘們的動靜。旁的也就罷了,我覺得那晴雯還是少見外人的好。” 鳳姐一愣,沉吟片刻後,冷笑道:“哼,之前有人做出那等沒臉的事,主子隻是賜她自盡,已經是太仁慈了。我本就覺得處置輕了,弄得園子裏都不安生。依我看,就該嚴懲,讓眾人都知道犯錯的後果。”


    平兒忙跪在地上,邊替鳳姐捶腿揉膝蓋邊說:“奶奶,那人都已經過去了。俗話說人死如燈滅,就別老揪著不放了,老提這些陰森的事,對您身子也不好。依我看,奶奶在人前千萬別再提這事兒了。我瞧著主子其實心地善良,這幾天心緒不好,誰都不見,雖說對外稱是冬日倦怠,可我覺得是因為之前園子裏傳出不好的事,主子心裏其實是不舍難過,覺得處置重了。園子裏還有下人傳言,那日主子盛怒傳旨,但其實還是給了那人選擇的機會呢。主子這等心胸,真是令人感佩。奶奶您不如表現出體恤的樣子,對寶珠、瑞珠,還有尤二姐這些可憐人,多些照拂。主子就算眼下訓斥責罰,心裏說不定還會感念奶奶您的多情多義呢。”


    鳳姐點點頭,道:“這我也有所耳聞。那林妹妹為那人求情,惹惱了主子,主子才降了她位份,還沒等身子好就發落了。表麵上看主子是惱了,可又特地去太醫院請了典正大夫給林妹妹瞧病。你不是也說了,主子背後還誇林妹妹有肝膽呢。我也覺得主子心裏其實是喜歡林姑娘的。”


    平兒也道:“正是呢。我瞧著,主子對林姑娘這一番處置,沒成想不僅沒讓主子厭惡她,反倒像是敲開了林姑娘的心門呢。您瞧,這一來二去的,把林姑娘那骨子裏的傲氣給磨下去了些,如今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念主子的恩情了,怕是打心底裏想要好好侍奉主子啦。” 鳳姐聽了,眉梢一挑,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道:“你這小蹄子,真是鬼靈精,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就說那日雪雁過來,那話裏話外的,不就是林丫頭在牽掛主子的身子嘛。林丫頭那性子,向來是心高氣傲的,若不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又有滿腹的才情,就憑她那脾氣,主子哪能這般容忍她到如今這個地步呢。”


    鳳姐頓了頓,微微皺眉,接著說道:“現如今啊,主子對她又是縱容,又是降她位份,可轉頭呢,又趕忙找太醫給她瞧病,還用上好的西洋藥。這麽一折騰,倒像是觸動了這妮子的真心了。這小女孩兒的心思啊,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就像那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我看呐,這會子林丫頭說不定滿心想著要以自己的身子來報答主子的恩情呢。這樣也好,省得我再為她費多少心思了。” 說到這兒,鳳姐無奈地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又道:“其實啊,這些姑娘們還是太年輕,不懂事。主子就是天,我們這些人呐,就如同地上的螻蟻。說到底,咱們不過是供主子消遣玩弄的物件罷了,把自己拾掇好了,乖乖地讓主子擺弄,這才是咱們的本分。要是在這過程中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真動了情,那可就是僭越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惹出大禍來呢。”


    平兒聽了,眼珠一轉,湊近了些,小聲說道:“奶奶,您說的是。不管怎麽著,林姑娘既然已經有了這份心,那要不要…… 咱們安排一下,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場麵,讓主子能再次與林姑娘親近親近,也好讓主子盡情地賞玩一番呢?”


    “林姑娘還是處子的。” 鳳姐微微皺眉,沉吟著說,“主子如今心緒不佳,而且剛把元春迎進來,還有其他那些個丫頭,瞧著有的天真頑皮,可實際上也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唉,主子的心思啊,就像那深不見底的井水,真是難猜得很。咱們還是再觀望觀望,這才是穩妥之法。林丫頭那性子又傲又倔,我還沒完全摸透,暫時不要去招惹她才是。隻是如今主子這般煩悶憂愁,咱們得好好琢磨個法子,想些新鮮花樣來取悅主子,也好在主子跟前占個先。”


    平兒聽了,眼珠一轉,輕聲說道:“有人傳言,那日主子在怡紅院裏,雖說當時生著氣,可卻好幾次瞧向寶琴姑娘呢。寶琴姑娘年紀尚小,要不……” 說到這兒,平兒突然覺得不妥,自己也紅了臉,不知該如何繼續。


    鳳姐擺了擺手,說道:“年紀小又怎樣,若是主子有意,那也是她的命。你看惜春那丫頭,還有李家那兩個丫頭,都還那麽小呢,身子都沒長全,不也都陪著主子玩樂過嘛。不過呢,主子到底還是仁慈,沒真把她們怎麽樣。聽說啊,那日惜春和主子嬉鬧了一下午,到最後還是完璧之身呢。這要是換做以前,像咱們府上那些老爺們,偶爾看中了下人家的女兒、妹子,哪怕才幾歲,不也都糟蹋了。就說那邊珍大哥,還玩過一個五歲的孩子呢,最後那孩子沒了性命,被拉到西城燒埋了事,那才是作孽呢。寶琴這丫頭,現在該有十三了吧?”


    平兒想了想,迴答道:“稻香村裏的那些女孩子,寶琴姑娘最大了,今年十三,她是正月初二的生日,眼瞅著就快十四了呢。” 鳳姐歎了口氣,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巧姐,滿心無奈,又搖了搖頭說:“寶琴那丫頭天生就生得細皮嫩肉的,模樣兒俊俏極了,再養上幾年,恐怕比寶釵還要漂亮呢。不過這是她們姐妹之間的事,咱們再怎麽盤算,也撈不著這好處,還是讓寶丫頭自己去思量吧。”


    主仆二人又低聲嘀咕了一陣,平兒瞧著鳳姐的神色,感覺她像是想要放鬆一下,自己哪敢不順著主子的意呢。於是,平兒主動褪去衣衫,解開襟懷,上了床陪著鳳姐,陪著她解悶逗趣,暫且不表。


    且說那馮紫英,今兒來大觀園送年禮,心裏自然是盼著能見到弘晝,說上幾句奉承討好的話,也好在主子麵前露露臉,為自己的仕途添磚加瓦。可惜弘晝慵懶倦怠不見客,他也不好去打擾,隻好在雀思門裏應付了一番。恰好如今管著園子內 “門人年下孝敬” 之時的怡紅院,派了個丫鬟晴雯來伺候茶水。馮紫英見晴雯前來,心中雖有失落,但仍打起精神與她應酬了幾句。晴雯本就是個直性子,言語間雖不失禮數,但也透著幾分清冷,馮紫英隻覺這丫鬟與眾不同,卻也不好多做停留,這一來二去的,又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才離開了大觀園。


    馮紫英坐在馬車上,心中暗自思量,這大觀園裏的局勢愈發複雜難測了。弘晝的心思變幻無常,園中的女孩子們又各有各的心思與境遇,自己想要在其中站穩腳跟,博得弘晝的歡心,還需更加用心謀劃才行。他想著,自己送的這份禮單,雖未能當麵呈給弘晝,但也算是費了一番心思,隻盼著能通過鳳姐等人的轉達,讓弘晝知曉自己的心意。可這園中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如一張無形的大網,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其中,難以脫身。


    而此時在蓼風軒內,元春坐在那略顯冷清的房間裏,心中五味雜陳。抱琴在一旁默默陪伴著,她看著元春那落寞的神情,心中滿是憐惜,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元春的思緒飄迴了往昔在宮中的日子,那時的她雖身處宮廷鬥爭的漩渦之中,但至少還有著尊貴的身份與地位,可如今,一切都已化為泡影,她在這園子裏,就像一片無根的浮萍,不知未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她既害怕弘晝的到來,又深知自己無力反抗,隻能在這煎熬中等待命運的裁決。


    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圍坐在一起,也都默默無言。她們都感受到了這園中的壓抑氛圍,也為元春的遭遇而感到悲哀。迎春心中滿是無奈,她深知在這園子裏,大家都身不由己,隻能聽從弘晝的安排。探春則皺著眉頭,眼神中透著一絲不甘,她雖有一腔抱負,卻也隻能在這園子裏被困住,無法施展。惜春年紀尚小,可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這園中的險惡,她緊緊地抓著衣角,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園中的其他女孩子們,也都各自在自己的住處,或暗自傷神,或心懷憂慮。有的在擔心自己在弘晝心中的地位,有的則在為這園中的未來而迷茫。整個大觀園,就像一艘在暴風雨中飄搖的船,船上的人們都在不安與恐懼中,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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