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爾雅兀自冷靜,試圖將揚起的嘴角壓下去,殊不知他不言不語地舉措嚇壞了唐煜。


    唐煜冥思苦想三分鍾,輕飄飄歎了口氣,向雌蟲妥協:“我沒有暴露身份,安爾雅,你如果不開心,我把他送迴主星好嗎?”


    雖然釋放伯諳公爵,會讓伊文那邊的計劃失效,但他行事還算隱蔽,不會給對方留下尾巴、順藤摸瓜找到自己身上。


    計劃失敗,他還可以找其他辦法跟星盜算賬,他的手中還有雌管所長和皇權執行官兩張底牌,隻要多些耐心總能找到其他線索。


    他的初衷,本就是給安爾雅爭來一片“公正”的天地,讓雌蟲可以盡情在所熱愛的事業上施展拳腳,如果因此惹雌君傷心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不行。”安爾雅聽到送迴主星四個字,條件反射阻止,神采飛揚的眉宇也變得失落,垂下睫羽不抱什麽希望地哀求道,“雄主……不如把他交給我?”


    這個反應——怎麽看都不是傷心啊。


    唐煜終於看出了點苗頭,不動聲色道:“為什麽?”


    ——雄主的迴答,有戲!


    安爾雅精神一震,下意識移開視線,避免唐煜看見他在雀躍,矜持地道:“我可以照顧伯諳…我雄父的。”


    “我不給。”唐煜麵上有笑意浮現,嘴裏卻話鋒一轉,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並伸長手臂,用指尖戳安爾雅的額頭,“這不是什麽好事兒,你別沾。”


    安爾雅原本的神色已經像是一朵枯萎的蘑菇,聽到唐煜後半句話瞬間又活了過來,他沒有抬起頭,卻豎起了耳朵去聽雄蟲接下來的說辭。


    唐煜收迴手指,眼底帶著一絲寵溺,似笑非笑凝望安爾雅:“你有收押權麽?就想問我要蟲?”


    這一次,安爾雅抬起了眼,淺紫色的瞳仁滿是詫異:“雄主您——”


    “雖然是綁架,但我走的是合法程序。”唐煜將手搭在安爾雅的手背上,攥緊,淡淡地道,“我不會因為不相幹的蟲給自己留下汙點,你也不許。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問你的意見,而不是讓你不管不顧找他同歸於盡。”


    他費勁力氣,好不容易把安爾雅從泥濘之中撿出來,擦得幹幹淨淨捧在掌心,可不是留著給伯諳公爵那種蟲糟蹋的。


    既然安爾雅對伯諳公爵沒有什麽感情,那麽他也就不用有所顧忌了。


    “小年糕,你不要焦慮,待一切塵埃落定,就讓法律裁決伯諳公爵吧。”唐煜揉捏著安爾雅溫熱的掌心,輕聲細語和他商量,“他背叛蟲族、與星盜勾結建立自己的勢力戕害蟲民,隻要大貴族一倒,就算是高等級雄蟲也難逃一死。”


    唐煜自詡這個處罰是完美的結局。


    然而,一直表現得躍躍欲試的安爾雅聽到這話,卻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整隻蟲顯得有些激動。


    他掙紮片刻,搖頭。


    有生以來,安爾雅第一次直白的因為私蟲事情對唐煜的話表現出激烈地反逆:“雄主,他沒有資格完完整整下去向我的雌父賠罪,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在小小的年紀,安爾雅就已經體會過什麽是絕望,所以更加清楚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沒辦法在看到雌父慘死敵蟲之手後,還能釋懷心中的恨意,讓仇蟲好好死去。


    安爾雅全身都在發抖,他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會讓雄主感到失望,漸漸紅了眼眶,聲線哽咽:“雄主…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


    唐煜瞳仁驟縮,懊惱又自責,坐起身一把抱住了他,喉結滑動,心痛難當:“抱歉,是我欠缺考慮。”


    安爾雅說過,雌蟲並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保護,隻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擺脫過去的陰霾。


    不能手刃仇敵,對安爾雅而言過於殘忍,他竟然忽略了這一個重要層麵。


    雄蟲的懷抱是如此有吸引力,悄無聲息在傳遞著不會拋棄他的事實。


    安爾雅悄無聲息迴抱唐煜,把他整隻蟲塞進懷中死死摟住。


    唐煜被勒得有點唿吸困難,卻並未出言反對,反而一隻手貼近雌蟲後頸處蟲紋釋放信息素,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頭發。


    “小年糕,不要難過,你不願意讓法律裁決他,我就給你想其他辦法。”


    以唐煜現在的本事,水到渠成之後,尋個由頭把伯諳公爵交由安爾雅處決也不是做不到。


    真正麻煩的是,安爾雅是伯諳公爵的雌子,蟲族的法律畸形,社會也畸形,刻進蟲民群眾骨子裏的偏見非一朝一夕能改觀,如果安爾雅虐殺了自己的雄父、哪怕雄父再過分,他都會遭到譴責。


    安爾雅前半生和上輩子已經過得很艱難,唐煜舍不得自己的雌君再承受流言蜚語。


    安爾雅抱了唐煜好久,才啞著嗓音低聲道:“雄主不覺得我過分嗎?”


    言語裏自行間都是不願意陳述出口的委屈。


    “過分的是伯諳公爵和我們的仇蟲。”唐煜不躲不閃迴答了安爾雅的問題,草莓冰淇淋味的信息素席卷了整個客廳。


    “雄主不用故意哄我。”安爾雅忍不住放出古檀香迴應,冷靜下來之後,對於自己的失控有點過意不去。


    “你是我的雌君,不哄你我哄誰?”唐煜逗了安爾雅一句,隨即又糾正了他,“我有錯,向你道歉天經地義,不需要用‘哄’來模糊概念,顯得像你在無理取鬧一樣。”


    安爾雅眨巴著紫眼睛,似懂非懂。


    他隻聽到了“你是我雌君,不哄你我哄誰”幾個字,自動理解為雄主隻會哄他,整顆蟲心都幸福得飛起來了,哪還顧後麵說了什麽?


    對於自家雌君左耳朵聽右耳出的行為,唐煜感到好笑,胡攪蠻纏似的去咬安爾雅的耳朵尖,用牙齒輕輕廝磨,含含糊糊訓蟲:“小年糕啊,你平時聽別蟲報告工作也是隻聽喜歡聽的部分嗎?”


    安爾雅有點無辜,被唐煜撩得唿吸都有點粗。


    “天色不早了,該睡覺,雌君你能把我抱迴你的臥室嗎?”唐煜鬆開安爾雅的耳朵,眼尾憋著壞,軟著身體黏在安爾雅身上,笑嘻嘻吻了吻他的唇,“這個就當是謝禮了。”


    安爾雅抱著唐煜離開沙發,喘息漸重,眼底的占有欲瘋狂上湧,竟然坐地起價:“雄主,這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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