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使韋小寶驚奇的,這女子不是別人,是雯兒!雯兒裸露著身子,與一個同樣裸露著身子的青年男子一塊,暴露在陽光之下,頓時又羞又急,麵色蒼白,仰麵倒下,昏了過去。外麵有人吵嚷道:“啟稟小師叔祖,這裏有個山洞,方才讓人給封死了。”“裏麵好像有人。”“定是姓韋的小子。”“快堵住了,別讓他跑了!”“……”吵吵嚷嚷,韋小寶剛從漆黑中睜開眼,不但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連裏麵發生了什麽事,也還沒弄得明白。他心裏湧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不能讓他們看到雯兒姑娘。”就像有神助的一樣,他猛地站立起來了,順手拉過一件衣衫,蓋在雯兒赤裸的身上。稍稍一耽誤,丐幫的人已然發覺了他的身影,團團圍了過來。韋小寶叫苦不迭,在心裏暗暗罵道:“他奶奶的,老子什麽時候遇到美女,什麽時候注定了要倒黴。雯兒這小娘皮還是個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光著身子,讓人看了也實在太不雅相。說不得,隻得老子拚了老命,出去抵擋一陣啦。”身子一晃,已是站在了外麵,堵住了洞口。向周遭一打量,原來這是一個荒山坡的一個山洞,丐幫的人在癆病鬼小叫花的帶領下,成了扇麵形狀,圍住了洞口。見了韋小寶現身,原來吵吵嚷嚷的,此時倒突然沉寂了下來。韋小寶道:“喂,相好的,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啊?”忽然,人群中有人驚叫一聲,道:“他、他光著身子!”韋小寶這才發現,光顧了給雯兒蓋上衣衫了,自己竟赤裸裸地一絲不掛。這時若要迴洞穿衣裳,定會使得丐幫的人以為自己膽怯,怕了他們;再者,他們若是跟隨著一擁而上,雯兒便要被他們發覺,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韋小寶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老子忙著呢,你們大夥兒若是沒有什麽事,我可要失陪了。”眾人一時怔住,目光一齊投向癆病鬼小叫花。韋小寶已與癆病鬼小叫花打過交道,知道此人雖說年紀輕輕,在幫中的輩份卻是極高。韋小寶心道:“擒賊先擒王,老子先打發了這個手下敗將,將他們鎮住了再說。”思謀已定,笑著道:“喂,你好啊,癆病鬼小叫花?小客棧裏神龍鞭的滋味好麽?酒樓裏的飯萊還可口罷?”月餘前,在小客棧裏,韋小寶為雯兒習練“無毒大功法”做護法,親眼看到雯兒用毒針將癆病鬼小叫花斃命,卻不知如何他又活轉了過來,接著,在一個小鎮上的一家酒樓裏,韋小寶與癆病鬼小叫花狹路相逢,韋小寶又施詭計使蒙汗藥麻翻了對方,自己才得以逃脫,趕路進京。韋小寶重提這兩件事,是讓他心存忌憚的意思,果然,癆病鬼小叫花半晌沒動,隻是盯著韋小寶的光身子看。青天白日,雖在荒山曠野之中,可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也委實大不雅相。然而韋小寶本身是潑皮無賴,竟是麵不變色心不跳,笑道:“你老是這麽瞧著老子做什麽? 敢情你家裏姊妹多,要請老子迴去做姑爺麽?”癆病鬼小叫花“咳”了一聲,道:“你在山洞裏做什麽?”韋小寶心道:“做什麽?老子自己也稀裏糊塗地不知道啊。”麵上卻是笑嘻嘻的,反問道:“你看我這樣子,是在做什麽啊?”癆病鬼小叫花遲疑了一下,又道:“你、你在練功?”韋小寶察言觀色的能耐極大,見對方說到“練功”二字的時候,微微露出驚恐之色,便未置可否,道:“我看你也是大有身份的人,怎的這般不懂江湖規矩?別門別派練功習武,可是能夠偷看的麽?哼哼,丐幫自成龍幫主之後,除了雯兒、晴兒姊妹,餘外的那些老叫花、小叫花,不老不小中叫花;男叫花、女叫花,不男不女二依子叫花,一個個地太也不成體統的。”說上一大篇不相幹的言語,將水攪得渾而又渾,使得對手摸不著頭腦,他再亂中取勝,是韋小寶的慣技。果然,丐幫眾人見他抬出了前幫主成龍,還有恩怨難分的晴兒、雯兒姊妹,倒都是一怔。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幫派”,對尊卑長幼看得極重。韋小寶的口氣如此之大,卻實起了震懾的作用。他們雖不知,韋小寶的來曆,但起碼自口風中,聽出了此人與丐幫大有淵源。癆病鬼小叫花卻如沒有聽見一般,慢慢地琢磨著甚麽,緩緩道:“咳,咳,尊駕練成了這門絕世武功了,真正可喜可賀!”韋小寶看他的神色,知道他說的這門功夫,大約極為難練,以癆病鬼小叫花的本事,都稱為“絕世武功”,可見深奧之極了,心道:“我若是說練成了,癆病鬼小叫花定是不信,反倒露了馬腳。”便模棱兩可道:“一門功夫,三日兩日便學會了,豈不太過容易?”癆病鬼小叫花點頭道:“是啊。‘姹女陰陽功’沒有七七四十九日哪能功德圓滿?”韋小寶心道:“差女陰陽功?雯兒姑娘可不差啊。”便道:“這‘差女陰陽功’麽,倒也並不是非要七七四十九日,那也看各人的機緣、福份罷咧。”他自以為話說得圓滑,卻不知道話裏已是大大地露出了破綻。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姹女陰陽功”!癆病鬼小叫花看他赤身裸體,而他又是被雯兒救了去了。心道一男一女,男的光著身子,還能做出什麽好事來?便杜撰了這個“姹女陰陽功\",意思是譏刺他貪圖女色,豈知韋小寶於武功一道幾乎一竅不通,竟隨口確認了。癆病鬼小叫花點頭道:“那是,憑著尊駕的資質、閱曆,本來最是適宜修習這門功夫了。尊駕大功告成了,可喜可駕!韋小寶嘻笑著順口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話音剛落,隱隱地覺著有什麽地方不大對頭。正想仔細揣摩,忽地眼前一花,癆病鬼小叫花如鬼魅般襲到了他的麵前。一雙瘦骨嶙峋的大手,骨節又大又長,與他瘦弱的身材極不相配。一副癆病鬼模樣的臉龐,骨頭都是皮包著的,一根根地猶如要自皮下刺了出來,顴骨高高,而又紅紅,露出一根根的血絲兒。整個的人,似乎風兒一吹,便要倒下一般。他眼裏的光,卻是猙獰而又兇猛!他手上的內力,卻是強勁而又陰辣!麵對這張恐怖的臉,韋小寶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卻是差一點絆倒。後麵便是洞口。退進洞裏。雖說可避得癆病鬼小叫花致命的一擊,可是雯兒也必定要被丐幫發覺。韋小寶牙一咬:“他奶奶的,老子死就死了.卻不能教雯兒小花娘的清白受汙。”挺直了腰板,站立不動,喝道:“怎麽說動手便動手?你們講不講江湖規矩?”癆病鬼小叫花笑道:“一個對一個,難道不是江湖規矩麽?”說著,一巴掌印上了韋小寶的心窩。韋小寶與人對政,曆來兒件寶物是離不了的:削鐵如泥的匕首;刀槍不入的背心;百發百中的“含沙射影”,像模像樣的“神行百變”,還有雯兒讓他服食了百毒不沾的丐幫靈藥。可是,如今這些都不管用了。他身無寸縷,空空如也,自然無法將匕首、背心、暗器帶在身上。癆病鬼小叫花沒有使出毒藥,百毒不沾自然也起不了效用一一何況洪安通給他吃了一粒“百涎丸”之後,他顯出了極其厲害的中毒症狀,自己心中對丐幫百毒不沾的靈藥也不大放心了。至於用來逃命的“神行百變”,韋小寶為了守住洞口,不讓丐幫的人進去看到雯兒,也是不能用的了。韋小寶寶貝盡失,變得隻有挨打的份兒,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然而他還有一張嘴,一張能夠將死人說話了的利口。韋小寶道:“喂……”話沒說出來,卻“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癆病鬼小叫花身子一閃,沒讓鮮血濺到。韋小寶站穩了身子,喘息了一下,道:“喂,你們這麽狠霸霸地做什麽?趁老子閉關練功,偷施暗算,太也不仗義啦。”癆病鬼小叫花冷笑道:“尊駕在練什麽高明武功啊?”韋小寶道:“你、你是明知故問,老子練得是‘差女陰陽功’。癆病鬼小叫花忍不住笑了,一笑又引來陣陣咳嗽,道:“咳,咳,好個姹女陰陽功!我們可不能再等了,等你十個月之後開關,練成了神功,洞中的兩個人就便成三個人了,我們就打你不過啦,哈哈,咳咳……”韋小寶心道:“他奶奶的,你個癆病鬼,怎麽也不咳嗽死啊。”知道他是在影射自己與雯兒赤身裸體地躲在山洞之中,定然做出了那曖昧之事。韋小寶在嘴頭上向來不輸於人,立即笑道:“是啊,若是你妹子本事大,那就不止三個了,你妹子給你生個雙胞胎外甥,也說不定的。”癆病鬼小叫花武功高強,在這些市井之流的鬥口上,卻又哪裏是韋小寶的對手?怔了一怔,心道,“這小流氓這等醜態,與雯兒姑娘在山洞裏,卻又與我妹子有什麽關聯?\"待得迴過味兒,心裏不由得大怒,而上卻不現出,道:“丐幫今日清理門戶,與尊駕無關,識相的,請讓開罷!”韋小寶道:“好啊,你們讓了開去清理門戶,那是好得緊,妙得緊,呱呱叫,別別跳得緊。你們便讓開吧,清理清理我看看。\"癆病鬼小叫花道:“是請你讓開,我們隻找雯兒算賬。他話音剛落,韋小寶身子一晃,躥到他的麵前,“啪”地就是一個嘴巴。這一下,不但是癆病鬼小叫花,連韋小寶也驚呆了。本來憑他的武勸,哪裏能夠打中對手的臉?便是靠近一步,也是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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