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普通底層日本人他認識了,自小耳濡目染混黑的日本人的他認識了、小有家資的未成年日本人他認識了、稱得上新貴的日本人他也認識了……


    就是華族還沒接觸過。


    七鬆芝剛剛好地滿足了安摩拉多的三重需求,他也不介意給七鬆芝更多。


    獨特的東西嘛,總不一樣的。


    七鬆芝聽了有點失望——安摩拉多提出的新身份這點,正好是他心中的底價。


    他家沒有這方麵的關係,出來以後想要繼續過好日子就要找人給自己換個身份。


    七鬆芝想,現在安摩拉多隻是主動上門而已,頂多算是給了他一個選擇。


    隻是未免還是有點遺憾、不足。


    安摩拉多其實看出來了,他不理解七鬆芝的不滿意。


    “其實這件事你自己也能做到的,無非就是再付出一些什麽。”


    安摩拉多說:“遠房親戚、指定繼承人……如果你對自己的姓氏沒有堅守,你的選擇會有很多。”


    “除非,你還想要你的這個身份,想要用它再起來,至少,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個名聲。”


    安摩拉多語氣淡然,其實心裏打鼓。


    因為他是在揣測。


    他不是這樣的人,但見過這樣的人。


    曾經的他以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但真的到了那個境地,圍繞在他周圍的人隻想著恢複榮耀,口口聲聲都是他的家族在他們家族的拱衛下創造的曆史如何如何啊……


    可他卻隻想複仇。


    為虛無縹緲的東西做多餘且莫名其妙的事,他不會的。


    如果不是自己真的複國還需要這些人,他甚至不會和人虛與委蛇一秒。


    他也很熟悉這些人,這些人的榮譽感甚至和信仰等同。


    七鬆芝笑了:“那你要幫我?”


    這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才不相信安摩拉多會無端提起。


    安摩拉多搖頭:“我不理解你的追求,所以不會插手。”


    “其他的呢?”七鬆芝很習慣這樣不說人話的交流。


    安摩拉多說他不會直接參與,以免好心辦壞事,但沒說不提供任何幫助。


    “隻要做的幹淨一些,不觸犯規則,誰還能在這片土地上製裁稱得上強強聯合的我們?”安摩拉多打趣。


    “相信這些日子你應該學會怎麽做了吧?”安摩拉多打量他的衣服和頭發。


    七鬆芝出監獄的時候穿了一套和服,袖口的紋路是這兩年外麵流行的,體型適中經過鍛煉,甚至還有一頭飄逸有型的長發。


    好像他隻是在一個地方呆了兩年,而不是進與世隔絕的監獄。


    七鬆芝的待遇不隻是因為家族、金錢和人脈,他在監獄裏給監獄的刑務官處理私人財產,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後來的他對監獄的熟悉度比一些新人獄警還要高。


    他出獄的官方理由是因為獲得了相關刑務官的認可。


    但七鬆芝知道,是因為當年他服務的人今年選上了法務大臣。


    以前的事甚至都不用稍微暗示一下,就有人願意幫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忙。


    所以他推薦自己的學弟給識趣過頭的刑務官,兩個人也算和平分手。


    七鬆芝微微頷首。


    當年他進去也不是因為犯錯。


    是他太驕傲,以為沒人敢動他,什麽都沒做,忘了自己看起來是塊可以被啃一口的肥肉。


    肉啃完露出骨頭後,他們才想起自己和他們是一樣的出身,放過了他。


    之前七鬆芝話說得很硬很有脾氣就是因為現在能找上他的,他都能勉強應付。


    就是不想應付。


    挺無聊的。


    “我給你的你都能調動,隻要足夠沉默。”安摩拉多允諾,還做了一個“波瀾不驚、無事發生”的手勢。


    七鬆芝歎了口氣。


    他經曆的已經夠多了,現在就想做一些死亡以後可以給父母一個交代的事情。


    然後度過自己死水一般的平靜人生。


    但麵前這個年輕人很顯然還在向上衝,壓根不懂平靜生活的美好。


    但他能怎麽辦?


    他出獄不說是廣而告之,也可以說低調又秘密。


    但還是被安摩拉多截了。


    又表示自己可以和那些華族轉化而來的財團對抗著幫他。


    他不是不能躲,但是躲了這次還有下次,不是這個人就是別人。


    應付這些被拒絕的人就能讓他什麽也別想辦成了。


    現在安摩拉多也大方地把餅先給了。


    權柄即將遞到手邊,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他抬頭,露出黑發黑眼的秀美臉龐:“如您所願。”


    安摩拉多滿意微笑。


    然後聽到七鬆芝的下一個問題:“我應該怎麽稱唿你?芳津?”


    安摩拉多笑著說:“海爾·特立多佳。”


    安摩拉多是給自己未來找到了一個會計,並不打算讓他進入組織的視野,所以就沒必要告知七鬆芝他的代號。


    安摩拉多一開始沒想找日本的會計。


    各國之間的法律差別很大,又沒那麽大。


    如果他以後常駐會是歐洲,那就應該找歐洲出身的老會計。


    日本……


    日本不是他的第一選擇。


    但日本是個島,島周圍是海。


    在水域包圍中的島。


    ……


    安摩拉多痛恨這種既視感。


    明明沒有可比性,可他就是會迴想起當初。


    當初自己站在船上,身處莫比烏斯湖,迴頭是人類,麵前是黑暗大陸。


    他已有預感,或許很難活著迴去——三百年來確認活著迴來的隻有一個人。


    他希望自己可以迴去,迴去繼續沉溺在浮華奢侈的生活中。


    可他更清楚,自己不是傳奇。


    他的念粗疏,念能力莫名其妙,也沒有足以讓人神魂顛倒為之效死的魅力。


    真正能讓人願意為他踏入陷阱的那個人就在他旁邊坐著,麵朝黑暗大陸,眼睛裏全都是好奇。


    他那時胸膛中就總有一股氣,說不出來,但是如鯁在喉。


    你總說人類總要走出島嶼的。


    是是是,大家現在都知道你和你兒子走出鯨魚島,現在你又走出人類所在的這個島。


    你開拓、進取,是真正的獵人。


    我不是,我隻是一個用著念的人,一個複仇成功的王子,一個庸俗的掌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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