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也許想在被抓的時候配合,描述自己的作案手法和心路曆程,最好能引起轟動。


    作為一個明星,他還是有點關注度的。


    他也有錢能請來好律師讓他平穩落地。


    隻是一直沒什麽人發現,幾年之後,他就完全不想自己會被發現這種事情了。


    抱有僥幸心理這種事實在太正常了。


    ——萬一沒人發現呢?


    ——萬一呢?


    最有可能發現的三枝雪與這對夫婦漸行漸遠,後來更是去了需要簽保密協議的實驗室,幾乎就要住在那裏。


    但還是被發現了……


    這群人肯定不是能走在陽光下的好人,他們什麽都不說,隻問了一句:“三枝艾麗婭和三枝德和是你殺的?”


    三枝尤裏後悔自己露出了破綻。


    那群人直接當場抓人,也拒絕和他交流。


    他們的目的不是讓他接受審判,自然也不會聽他的辯解。


    三枝尤裏驚恐地等待著自己的宣判。


    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痛快,不管死後是和瀝青一起長眠海中還是變成一塊兒一塊兒的,都行。


    千萬不要搞虐殺,拜托了,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三枝雪還什麽都沒聽導師說,但看到三枝尤裏,就知道父母的事絕對有貓膩。


    他麵對導師的眼神隻是很輕地笑了一下:“放了他吧。”


    導師沒有長篇大論喋喋不休,三枝雪不是傻子。


    他隻是很輕地歎口氣,說:“好吧。”


    然後他轉身拿起手機和什麽人打了電話:“把人送迴去吧。”


    那邊很不滿意。


    “這都做不到要你們幹什麽?”導師冷漠迴應。


    ——三枝尤裏在恐懼中聽到了兩個腳步聲。


    第一個很沉重,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第二個很輕快,是個年輕人,稍微有點熟悉,但想不起來是誰。


    直到年輕人出了聲,他才想起這是他的“哥哥”。


    既然要被放過,三枝尤裏大大鬆了口氣,甚至很感謝三枝雪。


    兩個人毫無交談。


    三枝尤裏甚至頭套都沒取下來。


    這對兄弟就這樣地見了一麵。


    三枝雪心裏好像有什麽桎梏鬆開了,從此以後和曾經的家再無瓜葛。


    這件事對他也是一個刺激。


    安摩拉多總以為三枝雪是因為所學專業原因才顯得克製的,了解到的知識越多就越潔癖,所以挑嘴。


    但其實三枝雪隻是恨自己而已。


    恨自己有病。


    恨家人的“包容”。


    恨安摩拉多利用他。


    他也想過一了百了。


    但胸中總有一股氣讓他不服。


    憑什麽是他?


    憑什麽是他有這個毛病?


    憑什麽自己遇到了這樣的父母?


    憑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法自控,有一天一定會做出罪惡之事?


    憑什麽曾經還算幸福快樂的他們如今支離破碎,每個人都不幸福、不快樂,甚至都沒活著!


    走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到底是為什麽?


    三枝雪對aptx-4869抱有超過自己對研究的熱情還要更多的熱情。


    也許就是因為胸中的那股氣促使了他這樣的決定。


    他討厭循規蹈矩,討厭春華秋實,討厭跟腱長的人就是跑得快的客觀條件,討厭一切一切應該遵循的命運。


    aptx-4869就是在對抗生老病死,對抗大家都不得不遵守的那個規律。


    三枝雪喜歡這個。


    這會很難,也不會得到別人的理解。


    但是……誰在乎呢?


    無情的自然規律不在乎人類的想法。


    人類的反抗自然也不會在乎被打破的規律會引起如何的波瀾。


    組織自然不是什麽偉光正的人類反抗組織。


    正好,他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有自己的目的,在做自己的事。


    這條路很艱難,很大概率會不得善終。


    但那都不重要。


    他胸中的氣讓他永遠保持著飛蛾撲火的熱情。


    那麽——


    安摩拉多的暗示他有收到嗎?


    三枝雪靈感爆發完畢,看著天邊青白欲出太陽的天色,滿足地把自己砸在床上。


    對麵的桌子上是寫滿痕跡的白紙。


    他什麽也沒想地閉上眼睛。


    天光大亮,而他即將陷入深眠。


    陽光也許刺眼,但他就是能睡著。


    他很擅長對抗身體本能。


    安摩拉多也知道這一點。


    他最初想要保全自己時也沒想過真的把自己當塊肉送給三枝雪。


    說白了就是在空手套白狼,三枝雪就是他魚塘裏唯一的那條魚。


    雖然是唯一,但畢竟在魚塘裏——這能保護安摩拉多。


    雖然是魚塘裏的魚,但畢竟是唯一的那一條——這能讓三枝雪上鉤。


    三枝雪就被這樣釣到了,他很是別扭,而安摩拉多對這樣的別扭樂見其成。


    他在選中三枝雪以前見過三枝尤裏,沒有和他交談,隻是在觀察他。


    三枝尤裏那個時候應該已經被組織找過了,周圍安排有超過他這個級別明星應該有的安保。


    他雖然表現的很害怕,但是神態是舒展的,氣質也漸漸明朗,跟剛出道時的脆弱易碎毫無相似之處。


    安摩拉多看人很毒辣,這是經年累月堆積出的經驗,三枝尤裏沒有被下手過。


    受過傷的人無論如何都會留下疤痕。


    平心而論,三枝尤裏從小到大就沒有醜過,三枝雪對著這樣一個方便的人都不下手,對他下手的可能很小。


    但有塊小蛋糕在你麵前蹦蹦跳跳,你聞一聞氣味總不犯法吧!


    ——海爾·特立多佳是多麽無力保護自己的一個孩子啊,他甚至都要出賣自己給三枝雪以求庇佑!


    安摩拉多不懂三枝雪的堅持,但他能利用就夠了。


    當過國王的安摩拉多享受過一整個國度的奉養,他的欲望隻有被滿足的,沒有被壓抑過。


    他想要,他就能得到。


    而三枝雪在這方麵的道德感異乎尋常地高——他越是想要就越是不想要自己得到。


    安摩拉多以為他是走“壓抑自己等到手的那一刻會體驗到翻倍滿足”這條路。


    隻要三枝雪不急著動手體驗果實,率先得到好處的就一定是更為弱勢的、作為實驗品的安摩拉多。


    他們之間雖然沒有完全心意相通,但就算互相get不到也在接洽的路上向對方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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