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三槍一齊攻向公羊易,公羊易要施展井月戟的滿月式也來不及,敵人進攻的角度太過刁鑽,無論怎麽揮舞兵器,都隻能擋下其中兩槍,最終一定會被刺中。


    公羊易念頭晃動,想起榮夷公的北鬥劍法,這招自己很是欽佩,自己卻隻是練過兩次並不純熟,可是為今之計也隻能將劍法化入戟法中拚一次了。


    從斜下開始劃出,迅速的刺出七下,一幅北鬥星的軌跡瞬間劃出,田方等三人眼見必勝之勢被遏,無不大驚失色。


    最下麵的搖光位置恰好抵住下方來槍,天璿位於上部,剛好擋住上方襲擊,最中間的天權位也擋住了田方襲來的中部的一槍,剩下四招卻都是反擊。


    公羊易一聲歎息,恨自己沒有時間熟練此招,因為剛才出招倉促,雖然盡數抵擋了敵招,卻導致方位有所偏差,沒能對敵人造成殺傷。


    “你們兩個給我讓開!”


    “別以為你自己擋住幾招就了不起,我們原來也是飛虎卒,可都是你的前輩,你學的招數說不定還是我們編寫的。”


    “要命的給我讓開!”公羊易不為所動,聲音更加渾厚的吼道。


    田方在上次與公羊易碰麵吃癟時,已記住了他的很多招式,長槍軍有六名飛虎卒的老兵,都是經驗豐富戰力不俗的用槍高手,也是訓練士卒的骨幹,再加上天資不錯的田方,這七人號稱長槍軍的七虎槍。田方迴巢後立馬與這些軍中高手切磋研究,起碼了解了井月戟法的六七成。


    眼前兩員老將和率領前軍的畢譽都是七虎槍的成員,他們都研究過公羊易的戟法,甚至連田方的突然襲擊也是預先演練過的套路,這上中下三槍乃是最為精悍的配合,以公羊易的井月戟法或者說絕大部分人的能力,都很難避開這樣的進攻,所以他們起初並不擔心公羊易那偌大的聲威。


    可是公羊易這北鬥戟使出後,又給了七虎和田方新的震撼,要知道這可是絕頂高手榮夷公鑽研一生才創造出的招法,一般人要劃出北鬥星的樣子並不難,可是難在變換不定的方向和力道。如同圍棋一般,規則越簡單,內涵越深,19乘19的紋枰之間可孕宇宙洪荒之妙。


    這北鬥星一旦運轉起來就是宇宙洪荒,而這北鬥戟法其中的奧秘也是無窮無盡,所以即使公羊易招法生疏,理解也未精深,其實殺傷力並沒那麽強,卻已將三名對手唬的膽怯了。而且此招極耗精力,不能連續使出,根本不能僅憑一招就打遍天下。


    田方眼見公羊易殺氣騰騰,如同虎豹般盯著自己,心中早已沒有了勇氣,隻是仗著人多才勉力支撐,可還是猶豫不定,不知該繼續支撐還是跑路。


    這時一支冷箭襲來,田方正在心亂如麻,身旁的二將正在盯著公羊易一舉一動無暇他顧,直到箭支破空之聲響徹戰場才讓這三人如夢初醒,這一箭正是畢奚瞅著空擋射出的。


    好在這三人功夫不差,配合默契,立刻將兵器組成一隻槍網,打落來箭。公羊易眼見敵人守勢略鬆,用戟杆一拍墨痕,電光火石般直衝過去。


    三人大驚,趕緊擺開防禦架勢,公羊易揮舞飛虎戟使出一招新月式,此招斜挑輕劃,如同初升之月擺脫太陽束縛,雖然綿密細碎,用力也極其克製和精準,通過小幅度的抖動調動敵人大幅度的防禦。


    三人無奈跟著調整,這正中公羊易下懷,當即大喝一聲使出一招勢大力沉的滿月式,其實這些招數七虎槍都清楚,卻沒想到公羊易能抓住空擋,將力量最小與最大的兩招毫無嫌隙的接連使出,隨即在兵刃相交之時,將其中一位老將的長槍擊飛。


    田方本就猶豫不決,加上畢奚的冷箭和老將兵刃的落地,更是害怕不已,大聲喊道:“快,快,大家快擋住這個戎子,之前屠城的戎人就和他一族的,大家一起……”最後那個上字還沒說完,就已調轉馬頭逃跑了。


    公羊易自然不能讓田方逃跑,麵對身前僅剩的老將,抖擻精神,五六招過後就將其打的落荒而逃。公羊易也不追趕,看到漸漸聚攏的敵兵後,趁著他們未列成陣勢,徑直拍馬從他們頭頂飛過,接著一路加速,捅死十多名礙事的敵兵,看來這長槍兵結成陣勢後無人能敵,但是陣型混亂後卻發揮不出威力。


    其實隊伍中應該要配合一部分手持短兵的散兵並配合一部分弓手,田大夫畢竟隻是養了一些私兵,想要組成立體化的混合部隊,實力還差的多,不過話說過來,一個小國的大夫可以訓練成一支這樣強勁的私兵,也確實非同小可,若不是公羊易等用計騷亂他們陣型,在戰場上正麵對敵的話他們那點人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


    田方聽得身後慘唿聲不絕於耳,迴頭一瞄公羊易已經不遠,心中大駭,伏在馬背上想著兵荒馬亂說不定公羊易會看眼花,另外暗暗摸出一柄流星錘,隻待公羊易追近時扔出克敵。


    又追一會兒,公羊易隻離田方有一箭之地,忽聽得崔正等人大喊“當心後背!”


    公羊易猛然迴身,隻見一支長矛從天而降的飛來,又準又快,此時已然躲避,隻能迴身逆擊,好不容易撥掉飛矛,卻震得虎口生疼,心想自己從軍已久卻並未遇到過這麽強勁的擲矛,田方部將說軍中不少人都曾是飛虎卒,自己也聽父親說過飛虎卒曾有一位前輩統帥勇武非常並且擅長擲矛,難道是他?剛想尋找從哪裏擲出,後心一疼一口鮮血吐出。


    長矛是長槍軍的前軍統帥老將畢譽擲出的,他看到田方被公羊易追擊,周遭士兵根本無法抵擋,他隔得很遠無法援助,隻能接過一柄長矛,縱馬快奔同時奮力擲出。雖然年齡已然不小,但是作為七虎槍同時也是長槍軍的最強戰力,這一擲之力非同小可,所以公羊易勉力抵擋後立即舉目掃視,害怕再遭襲擊。


    這樣就給了田方機會,田方見時機成熟,便將準備許久的流星錘用力一甩,恰好砸中公羊易後背。


    公羊易暗叫不妙,自己從軍多年,因為怕了敵人擲矛的手段,居然犯了瞻前不顧後的低等失誤,如今雖不致命,卻也背脊生疼難以再戰,若是敵人從後進攻更是無法抵擋了。


    田方看到公羊易吐血,登時喜出望外,趕忙調轉馬頭迴來撿便宜,同時招唿二虎前來:“二位叔叔快來,這小戎子被我砸傷了,咱們三個要了他命!”


    二將聞言也拍馬趕來,公羊易心想自己一定不是三人之敵,於是咬牙向著田方而去,想要一鼓作氣將其拿下。田方不敢直麵挑戰公羊易,隻是東一槍西一刺的來迴試探,要的就是纏住公羊易使他無法逃脫,公羊易連賣破綻,田方還是防守為主並不上當。


    公羊易明白隻能行險一次,於是趁著田方收招之際,假意勒馬從旁邊側麵逃跑,田方這下著急了,他知道公羊易馬快,壓根不敢讓他跑起來,隻能盡力本來照著他後背挺槍直刺。


    這下機會出來了,公羊易雙手猛推馬鞍,雙腳也猛踏馬鐙,身子一個後空翻躍在半空中,同時在半空中團起身子轉圈,這下可讓田方不知道該如何防守了,公羊易又猛然刺出一戟,要說田方反應也夠快,急用槍杆阻擋住,公羊易變刺為削,田方來不及變招,即使套著臂甲的小臂也被滑破一道口子。


    若是平時沒受傷之時,公羊易在空中這一削之力定能將田方手臂削斷,但是因為後心受傷,躍到空中後的每動一下都痛徹心扉,招式跟著變形,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小了很多。


    田方卻沒有察覺這些,這個傷口已足以讓他害怕,嚇得他扔下長槍撥轉馬頭就想跑,公羊易哪能放走他,眼明手快用戟旁小枝勾住他的盔甲,馬匹剛放開蹄子奔跑,田方就在拽到空中摔了下來。


    此時田方手下二將和其餘兵丁趕來,組成了一個包圍圈步步進逼,公羊易將戟尖抵住田方咽喉大喊:“再往前一步,你們公子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田方躺在地上沒有脾氣,偏偏手臂疼痛還不能包紮,叫喊聲也逐漸變得淒厲起來。


    “你先放了我們公子,我二人保你性命。”


    “你們當我是三歲小孩麽,放了你們公子到時候我還有名麽?”


    見公羊易不同意放人,二將簡單耳語幾句,又說道:“好,我們不逼你,但你得先讓我們公子包紮傷口啊。”


    此時崔正等人也已到來,公羊易說道:“讓他們過來!”


    長槍軍將包圍圈讓開,崔正剛走過來就大聲道:“肯定不能讓他包紮啊,如果你們願意這樣圍著,我們不介意看著你們公子的血流幹。”


    二將無奈,抬手命令部隊往後撤了撤,然後對著公羊易說道:“這下滿意了吧,趕緊為我家公子治傷!”


    公羊易還未答話,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嘿嘿,哪有那麽容易的!”


    二將大怒,轉頭一看居然是一個糟老頭子騎著馬慢慢靠近,二將讓步後還沒救到田方,正沒好氣之時,就聽到他落井下石的話,知道定是公羊易那邊的人,雖不敢當麵殺他,可依然還是用槍杆橫掃對方,想解解心頭之氣,同時告訴公羊易己方占據優勢,並不是什麽條件都會無條件答應。


    老者正是伯陽甫,看到槍杆掃來,隻是微微一哂,手掌輕輕一翻便搭在了槍杆上,跟著一提一拽,就將對方招數盡數破解,甚至讓輕敵的對方一個不小心差點被奪去兵器。


    伯陽甫幽幽說道:“唉,歲月不饒人啊。”


    二將更怒:“老家夥,休要在我等麵前裝腔作態!”


    伯陽甫不理,繼續騎馬向前。


    田方侍從有人發現伯陽甫的坐騎居然是田方那匹自行跑掉的馬,紛紛大喝:“老家夥,你自己是什麽東西膽敢騎我家公子的寶馬,快滾下來!”


    可是伯陽甫連他們的將領都不理,哪裏還會把這些嘍囉放在眼裏。


    可是這些侍從平時就魚肉鄉裏,都是橫慣了的,再加上現在起兵之後,憑借武力在權力真空的畢國土地內縱橫劫掠,也確確實實是狗仗人勢。看到伯陽甫目中無人,那還了得,他們可不管什麽大局不大局的,其中一個最有勇力的惡仆照著伯陽甫後心直接一槍刺去。


    公羊易等人慌忙喊道:“太史公小心!”


    伯陽甫不慌不忙,腦後長眼一般身子微側就躲過了敵招,跟著豎起兩根手指,輕輕一夾便夾住了槍尖。


    那惡仆臉色通紅,用力迴奪卻紋絲不動,惡仆氣急敗壞之下,開口就要罵道:“老東……”


    惡仆罵聲還沒喊出,卻突然被扔出數丈,狠狠的跌落在地,麵上都是鮮血。惡仆怒不可遏,撐起身子又要開口罵人,卻一眼看到摔他之人正是老將畢譽,嚇得他趕緊把話咽了迴去。


    畢譽壓根沒有看那名惡仆,而是拱手向伯陽甫道歉:“驚擾了太史公真的不該,請您恕罪。”


    伯陽甫此時已經到了公羊易身邊,他並不太認識眼前這個左眼被一條刀疤橫穿,右眼精光閃閃,麵上白胡洶洶,身上即使罩著戰甲也能看出不遜色於年輕人的虯勁肌肉的男人,隻得說:“好說好說,隻怕將軍要先寬恕老夫了。老夫眼拙,認不出故人。”


    畢譽哈哈一笑:“太史公太客氣了,想來我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肯定也沒有幾人還能記得,我是畢譽,您老人家可還有印象?”


    “畢譽?”伯陽甫微微一驚,卻不敢將驚訝顯示出來,否則會讓其他人也都害怕,所以他故作鎮定的接著說道:“老夫記得將軍,你我曾在鎬京有一麵之緣。閣下曾率畢國精銳百騎對戰戎王八千軍隊,反複衝鋒下殺死敵軍兩千餘人,戎王害怕你的神威居然整軍逃跑,閣下追擊不及擲出一矛,將戎王坐騎釘在地上,讓戎王幾乎摔死,這一戰大顯神威,博得宣王讚賞,號稱飛虎,而‘飛虎卒’的美譽和名稱都從閣下這裏開始。”


    “太史公好記性,隻不過我這飛虎的名聲也沒給我帶來多少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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