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咖啡廳後,方圖南騎著共享電動車,來到縣城老街的的一家紙紮店。


    買了齊全的冥幣黃紙金元寶,方圖南覺得還不夠。


    又拎起一個紙紮的別墅靈屋,詢問價格。


    “一百八十八?老天爺啊,怎麽死人住的房子也這麽貴?”


    可方圖南還是毫不猶豫的掏出錢包,付錢買下。


    又加了個紙紮的小轎車,車房配齊,一共花費四百多,方圖南便理直氣壯的要求老板提供送貨上墳服務,也好隱藏行蹤,免得被三鷹集團的壞蛋們逮住。


    可方圖南不知道的是,三鷹集團在鶴京市地區的所有人,已經全員前往陰間,再也不會來抓他了。


    坐著紙紮店老板的小貨車,方圖南來到縣城南郊的公墓。


    一邊燒著這些冥幣紙紮,一邊對著墓碑絮絮叨叨。


    “然然,我現在所處的世界,和我正經曆的一切,都是純粹的硬核科幻,我本來不應該這麽迷信的。”


    “但我仔細想了想,說不定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死去的你真的在地府或者極樂世界裏,等待投胎呢?”


    “無論哪個平行時空,我的寶貝蛋兒都不能受委屈,不論是哪一個世界的你,如果過的不好,一定要托夢告訴我,不管穿越多遠的時空,我都會趕過去,在你身邊陪著你。”


    冥幣和紙紮焚燒的灰燼,逐漸飄散遠去。


    火焰逐漸熄滅,方圖南不再映襯著火光的雙眼,卻依然滿是明亮的光。


    “還有,然然,相信我。”


    “無論如何。”


    “我一定會拯救這個世界的這個你。”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兜裏的手機響起鈴聲。


    “喂,羽,怎麽了?”方圖南接起手機。


    “壞事了!方南!使命哥他不見了!”


    “啊?他醒了嗎?”


    “是的,大概半小時前,他醒了過來,我跟他說話,他也不迴答,隻是一直念叨著來不及,沒有時間了,然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整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方圖南微微皺眉,心中卻並沒有太過慌張。


    “他大概率是進行時潛穿越了,宿舍房間的桌子上,有一副銀色邊框的墨鏡,你戴上那副墨鏡,看看他憑空消失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些殘留未散盡的灰白色像素點?”


    “你等等……哦,我看見了!確實有!跟電視機雪花屏幕一樣的幾塊殘留。”


    “果然是這樣,這家夥……太亂來了!明明身體狀況這麽惡劣……還敢時潛穿越,唉,他是真的頭鐵不怕死!”


    “那現在怎麽辦?你有辦法去穿越時空找到他嗎?”


    “沒有,我沒有能追蹤他的手段,蹤跡之引也在他身上,可就算在我身上也沒用……那件時間遺物,並不像胡哥本人的蹤跡能力,可以標記移動的目標,我也沒在他身上做過標記……”


    方圖南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


    無計可施,就索性撒手不管了。


    “罷了!罷了!由他去吧!”


    四十分鍾後,方圖南迴到“永安歡樂大世界”遊樂園內。


    看著救護車車艙內,空空如也的擔架床,方圖南搖頭歎息。


    “使命哥,你這臭小子,明明說好會把一切都告訴我們,就這麽食言了嗎?”


    但讓方圖南沒有想到的是,針織帽男孩他並沒有食言。


    當天傍晚快入夜時,他又迴到了這裏。


    彼時方圖南正躺在宿舍的床上,聽著《反方向的鍾》。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方圖南喃喃記著數。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遍。”


    這時,方圖南聽到宿舍門外景羽的唿喊聲,連忙扯下耳機跑出宿舍的門。


    麵色蒼白虛浮的針織帽男孩,正被景羽攙扶著,劇烈的喘著氣。


    “你這家夥!跑去哪兒了?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敢時潛穿越!難道不想要命了嗎?”方圖南怒斥道。


    針織帽男孩卻是根本沒有力氣迴答,方圖南和景羽一左一右架著他,把他弄到了宿舍的床上。


    極度疲累的針織帽男孩,在後腦勺沾著枕頭的那一刻,就睡了過去。


    方圖南和景羽檢查了針織帽男孩的腿部傷口,所幸並沒有裂開。


    二人同時鬆了口氣,無奈對視了一眼。


    到了晚上九點半,景羽也已沉沉睡去。


    今晚輪值守夜的方圖南,坐在宿舍的門口,發呆看著月亮。


    有些無聊,想找林依然說說話。


    可剛用音頻對錄線,把手機和傷心機器連接在一起,背後的宿舍傳來開門聲。


    方圖南轉頭,眼看針織帽男孩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你做什麽?你最好是告訴我,你準備去撒尿或者睡不著散步,而不是又要時潛穿越!”方圖南氣衝衝道。


    針織帽男孩並沒有迴答,隻是露出微笑。


    方圖南愣了下,他印象中,這個如同機器人一樣的麵癱撲克臉小子,很少見他笑過。


    針織帽男孩費力的彎下腰,坐在方圖南旁邊的台階上。


    “你之前去哪兒了?”方圖南問道。


    “使,命。”針織帽男孩迴答。


    “唉,又是這個迴答,那你的使命……完成了嗎?”方圖南無奈歎氣。


    “沒,快,來,不及,沒有,時間,了,但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針織帽男孩很是費力的說道。


    隨即,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個u盤,遞給了方圖南。


    “這什麽?”方圖南不解。


    “答應,你,一切,你想,知道,都,在,裏麵。”


    方圖南詫然。


    針織帽男孩單手撐著台階地麵,忍著腿上傷口的疼痛,站起身來。


    “明天,晚上,如果,我,沒,迴來,你,再看。”


    方圖南也跟著站起身。


    “你果然還是又要進行時潛?你到底是去做什麽?這次會很危險嗎?你剛才說的話像是訣別一樣!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現在能展現出時溺姿態了!絕對能幫上你的忙!”方圖南急切道。


    針織帽男孩笑著搖頭。


    “這,是,我,的,使命。”


    看著針織帽男孩臉上的笑容,方圖南心中被觸動。


    那是超乎一切的決然,卸下一直背負的所有重擔,才能露出這樣的笑容。


    是畢生所承擔的使命,即將被完成的時刻。


    不該由其他人打擾。


    於是,他沒有再繼續阻攔針織帽男孩,或是堅持跟著他一起去。


    “好吧,但你要親口告訴我,向我保證,明晚之前,你會完成你的使命迴來。”方圖南看著針織帽男孩的眼睛。


    針織帽男孩輕輕點頭。


    “會的,她,會,保佑我。”


    轉過身,針織帽男孩步伐蹣跚,卻無比堅定。


    在皎潔的月色下,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


    忽地停下腳步,針織帽男孩眼神眷戀的迴頭。


    “保重,方南,哥哥。”


    方圖南愣了下,露出有些難堪羞澀的笑容。


    好吧,雖然自己的年齡肯定比這小子要大,但都是這麽大歲數的男人了,被他喊哥哥,還是挺肉麻的。


    “你也保重,祝你成功,我等著你迴來。”方圖南伸出拳頭。


    針織帽男孩也是伸拳,和方圖南隔空相碰。


    隨後,他再度轉過身,仰頭看著高懸在夜空上的皎潔月亮。


    針織帽男孩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禱告,神情無比虔誠。


    “bless me。”(祝福我。)


    腦波電台傳送門打開,針織帽男孩緩步踏入。


    目送著灰白色像素點逐漸散盡,隻留一地幹淨皎潔的月光。


    方圖南看著手中的u盤,憋了一口氣在嘴裏,腮幫微微鼓起。


    跳上救護車的車艙,從背包裏取出筆記本電腦。


    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要現在就看嗎?可針織帽男孩剛才說了,如果明晚他沒有迴來的話,那時再讓自己去看u盤裏的內容。


    正猶豫之際,方圖南兜裏的手機響起。


    是個陌生的號碼。


    方圖南接起,對麵是個聲音甜膩膩的女孩。


    “你好呀,方圖南,你還在像隻小小老鼠一樣,狼狽的東躲西躲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呢,再也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了,從此以後,你可以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了哦!”


    方圖南無比訝異的瞪大眼睛。


    “你是誰?”


    “嘿嘿嘿,你先不要管我是誰,你的qq郵箱裏,我剛給你發送了一些好看的東西,你會很喜歡的。”


    方圖南臉上驚訝更甚,這個聲音甜美的女孩,怎麽連自己的qq號碼都能知道?


    把手機放在擔架床上,打開免提,用筆記本電腦登陸qq郵箱。


    果然有一封來自gmail賬戶的新郵件,發件人名稱顯示為“8qc”。


    點開郵件,乃是一張張觸目驚心的血腥照片。


    方圖南瞳孔微縮,額頭上冷汗凝聚。


    殘肢斷臂堆積,無比駭人的餐桌盛宴。


    遍地都是屍體的客廳。


    戴著豬八戒麵具,拿著一把廚刀,比出剪刀手跟這幅血腥景象,以及每具屍體合照的紅發雙馬尾女孩。


    手臂上泛起雞皮疙瘩,方圖南本來以為這是對方的惡作劇,從某部獵奇cult電影裏截圖,來恐嚇自己找樂子。


    但方圖南很快就發現了,這不是惡作劇。


    照片上,有好幾具屍體的臉龐麵容,他都認得。


    戴著黑框眼鏡,額頭上有三個槍眼,死不瞑目的王珍妮。


    整張臉皮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割開,死狀淒慘的皮特。


    還有一個眉心中彈,僵硬沾血的臉上,依舊殘留著恐懼神情的藍西裝金發白人男性,正是那天方圖南在監控中看到的,對其他人發號施令的三鷹集團頭領人物。


    方圖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逐漸蔓延至後背和全身。


    免提播放的電話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嘿嘿嘿,我沒騙你吧?很好看吧?”


    “這……這是怎麽迴事?是誰幹的?”方圖南呆呆問道。


    “是我和我的搭檔幹的哦!就在昨天晚上,二十七個人,三鷹集團在鶴京市地區的所有人,一個不剩!全部殺掉了哦!而且後續即便他們總部知曉了這件事,也不敢再派人繼續糾纏你了,因為他們三鷹集團,惹不起我所在的組織,就隻能忍氣吞聲啦!”


    “你……這麽說,你和你所在的組織,是在幫助我嗎?”


    “是的喲,你可以這麽理解,但是,我們的幫助,是有條件的。”


    “什……什麽條件?”


    “我和我的搭檔,馬上就會去找你,你要像小寶寶一樣,乖乖聽話,配合我們,喝下一瓶藥劑,再讓我們對你的大腦,進行一番按摩,我跟你保證哦,整個過程很快,而且沒有絲毫痛苦,隻需大概十分鍾就能結束。”


    “然後呢?你們對我做了這些後,我會怎麽樣?”


    “你將會忘記所有煩惱,不再成天提心吊膽,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


    “我不明白,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絕不會同意!”


    “好吧,小寶寶你還真的是戒備心十足,那就直截了當告訴你吧,我們對你做了這些後,你將會失去時潛能力,並且失去與之相關的全部記憶。”


    聽到這話,方圖南呆愣了足足三秒。


    腦袋像是被人砸了一棍子,有些嗡嗡作響。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不要管,像是小寶寶一樣,乖乖配合我們就好,不然後果很嚴重。”電話那邊的甜膩聲音,開始夾雜了一絲冷峻和威脅。


    “我……我不同意你們的條件!我拒絕!”方圖南厲聲道。


    失去了時潛能力,那就意味著自己再也無法聯係2009年的林依然。


    忘記這所有的一切相關記憶,意味著林依然遭遇車禍死亡離世這件事,會成為永遠的既定事實,再無被改變的機會!


    聽到方圖南斬釘截鐵的拒絕聲,電話那邊的甜妹,頓時收起了可愛甜膩的腔調,冷冷的笑了一聲。


    “方圖南,你沒有拒絕的餘地,不過呢,我一直都是心地善良的和平主義者,不太擅長威脅人,嗯……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個額外的更優厚條件,我知道你現在,放著好好的富二代花天酒地日子不過,成天鬱鬱寡歡的原因。”


    “你……你說什麽?”


    “2014年7月29日,那一天,你所經曆的那件,改變你人生軌跡的重要事件,我向你保證,在你接受我現在的條件後,我和我所在的組織,會想辦法幫助你,消除那件事給你帶來的影響,你的相關記憶也會被清除,放下一直背著的良心債,那樣你就能當一個無憂無慮,成天聲色犬馬的富二代了,花不完的錢,搞不完的女人,從你老爸那裏繼承的名聲、權力、事業……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一切,你都會得到。”


    一瞬間,如同墜入冰窖。


    方圖南後退幾步,倉皇跌倒在救護車車艙的地麵上。


    雙眼中滿是畏懼,不斷的縮身後退,試圖遠離擔架床上放著的手機。


    此刻,是方圖南從未感受過的恐懼。


    為什麽?


    那件事在這個世界上,明明隻有三個人……不對,是兩個半人知道。


    自己,和老爸,還有隱約猜到,卻不知道具體內容的景羽。


    甚至連林依然,都對那件事一無所知。


    “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那件事?”方圖南顫聲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告訴我,你接受我的條件。”


    “不!我不接受!”方圖南咬牙。


    電話另一邊,傳來更加冰冷的笑聲。


    “誒?那就抱歉了,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和我的搭檔,就隻能過去把你的手腳擰斷,脊椎用鋼釘固定住,牙齒一顆接著一顆,用老虎鉗拔下來,強迫著你配合了,別怪我們手段殘忍,這可是你自找的哦。”


    方圖南站起身,握緊拳頭,雙眼中滿是怒火。


    “你們來啊!告訴你!我已經猜到你們是誰了!胡哥他說的那個名為nsc的組織?對吧?


    “他說你們總自以為是時間秩序的維護管理者,要所有的時潛者都遵守你們定下的規矩!敢忤逆違反,就殺無赦!果然如此!你們這麽飛揚跋扈,恐怕沒有碰到過硬茬子吧?”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憑什麽剝奪我的時潛能力?消除我的記憶?別隻會嘴上厲害!放馬過來啊!我在這裏等著你們!碰一碰才知道!誰能躺著誰能站著!”


    電話另一邊的八秋椿,“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傻子啊!方圖南啊!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呀!”


    “我知道你剛跨過時溺姿態的分界線,而且時溺姿態和能力,都還算是強橫。”


    “但是呢,你要記住一句話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算啦,既然你這麽無知無畏。”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


    “七百米和七千米之間。”


    “是何等差距。”


    電話被掛斷,傳來一陣忙音。


    與此同時,方圖南依稀聽見,救護車車艙外,頭頂的天空之上,傳來一陣像是水流湧動的波濤聲。


    方圖南急忙跳下車艙。


    仰頭看著廣闊的夜空,透明波紋的時空屏障劇烈浮動。


    一片直徑大約在一百米左右的寬闊蟲洞出口,緩緩撕裂開來!


    一隻無比巨大恐怖的怪物,扇動著遮天蔽月的翅膀,從蟲洞裏飛了出來。


    至少八十米的體長,五十米的體寬,身體又扁又平,背麵一片漆黑,腹部是灰白色,身體後部有著一條又圓又細的尾巴。


    “魔鬼魚?”方圖南牙齒打著寒顫。


    這無比巨大恐怖的魔鬼魚,扇動著翅膀,裹挾著時空亂流和磅礴風壓,直直朝著方圖南飛了過來。


    這種壓迫感,讓人隻能戰栗著下跪。


    但方圖南是個硬漢。


    無論是何種的絕境,他都會選擇像個戰士一般殊死一搏。


    咬緊牙關,方圖南吃下一粒未醉膠囊。


    氤氳的水煙氣泡泛起。


    展現最強的時溺姿態。


    一隻兇暴猙獰的青灰色噬人鯊甩動尾巴,無畏的朝著巨大魔鬼魚遊去。


    但不到兩米長的小小鯊魚,跟八十米體長的巨型魔鬼魚對比,隻能說是可笑又滑稽。


    妄圖擋住車輪的小小螳螂?


    想要撼動大樹的可笑蚍蜉?


    不。


    是無畏衝向風車的堂吉訶德!


    “我欣賞你的勇氣。”八秋椿輕聲笑道。


    不過是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疾冽的風壓,就讓方圖南化身的小小鯊魚,狼狽飛出去老遠。


    重重撞在遊樂園的海盜船上,水煙氣泡瓦解消散。


    同時,方圖南的胸腹部也受到一陣衝擊,猛烈咳嗽幾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


    剛想再度吃下未醉膠囊變身,天空中的巨大魔鬼魚,在頃刻間消散化為滿天飛舞的水煙氣泡。


    從水煙氣泡中,一個穿著黑色潛水服的人影飛身而出,快的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腳踹掉方圖南手中的膠囊,抓著他的衣領,拎小雞一般把他拎了起來。


    方圖南傻了眼。


    “為什麽……這家夥在時潛姿態下?能夠觸碰並鉗製正常人類狀態的我?為什麽可以無視時空規則,四維接觸三維?”


    “呀,我已經收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道了,還是沒能控製力度,把你弄傷了,但你沒死,那就還好。”八秋椿嘻嘻笑道。


    隨即,她提著方圖南,緩步朝著員工宿舍的房間走去。


    方圖南拚命掙紮,卻是無濟於事。


    同時,這個強大的時潛者女人,頭上戴著和方圖南展現時潛姿態時,款式很相似的封閉一體化玻璃頭盔。


    不過這女人的頭盔是純黑色的,方圖南看不清她的臉龐,隻能看到她的頭盔上,有著兩個兔子耳朵的裝飾。


    “你這死女人!放開我!你的時溺姿態那麽恐怖那麽醜!時潛姿態卻故意裝可愛!這兔子耳朵……簡直惡心死人了!”方圖南怒罵道。


    八秋椿卻是壓根不搭理方圖南,拎著他徑直走進宿舍。


    方圖南依稀看見,漆黑的宿舍裏,站著一個人影,連忙大喊道:“羽!別管我快逃啊!別想著搞偷襲了!這女人太厲害了!我們不是她的對手!”


    但八秋椿走進宿舍,並按亮電燈開關後,方圖南才發現,站著的這個人影,並不是景羽。


    而是一個穿著紫色潛水服,漂浮在半空中,身材矮小的家夥。


    這個死矮子,想必就是這個裝可愛死女人的同夥幫兇。


    而景羽竟然還在鐵架床上躺著,發出輕微鼾聲。


    剛才鬧出那麽大動靜,以及方圖南的大吼聲,也沒把景羽吵醒,想必是他已經被紫衣死矮子,用什麽東西給催眠迷昏了。


    方圖南眼中的紫衣死矮子,也正是嚴狩,看著被八秋椿狼狽拎著的方圖南,忍不住歎了口氣。


    “唉!方圖南,你真的確定,你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肯接受我們提供的條件嗎?”嚴狩問道。


    “我確定!士可殺不可辱!你們幹脆點!殺了我吧!”方圖南決定硬漢到底。


    “不,我們不會殺你,但是……”


    八秋椿甩手,把方圖南丟給嚴狩,後者雙手浮現出冰藍色光芒,把方圖南在半空中托舉住。


    這下,方圖南連掙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了,脖頸之下的身體,好似被冰凍一般的僵住。


    八秋椿緩步來到景羽身邊,抬起右手,水煙氣泡浮動,一把鏽鈍的廚刀被攥在了手中。


    “我可以宰了你的這個朋友,而且是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先把他綁起來,再把他弄醒後,一刀接著一刀,千刀萬剮,把他活活淩遲殺掉。”八秋椿幽幽說道,把手中廚刀的刀尖,對準景羽的頭頂。


    方圖南的臉色瞬間慘白。


    “你覺得怎麽樣?方圖南?先從他的頭頂開始吧,把整塊頭皮活生生剝下來……你放心好了,我有特殊的手段,讓他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都不會立刻死去,我可以折磨他一整天……不,連著不停折磨三天三夜都可以,你就這樣在一邊全程旁觀,聽他的慘叫,親眼看著他,挨夠千刀淩遲。”八秋椿柔聲說道。


    “我……你這死女人!他並不是時潛者!你講點道理!有什麽本事盡管衝著我來!”方圖南咆哮道。


    八秋椿旋轉著手中的鏽鈍廚刀,搖了搖頭。


    “我才不要呢,嘿嘿,我就是要折磨殺死你所在乎的人,先是他,然後是那個名叫符江的大胖子,名叫王大帥的小胖子,還有誰呢?林依然已經死了,你媽媽……但我還沒殘忍到這個地步,至於你爸爸,我殺了他,你可能會開香檳慶祝吧?哦,對了,有了!李茉子?是叫這個名字吧?”


    方圖南的精神,在這一刻,徹底被瓦解摧毀。


    “為什麽……你為什麽?什麽都知道?你的時溺能力,是能夠窺探別人的記憶嗎?”方圖南眼神空洞的問道。


    “不是哦,我隻是對你比較感興趣,對你進行了深入的調查了解。”八秋椿伸手,摸了摸方圖南的頭。


    方圖南完全丟失了意誌,陷入了失魂落魄的恍惚狀態。


    操控冰藍色光芒,禁錮著方圖南的嚴狩,好聲勸道:“看清局勢吧!方圖南,以你的力量,根本無法違背我們,不要連累你身邊無辜的人了,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在嚇唬你,你隻有十秒的考慮時間,我從現在開始計數,時間結束後你還沒有做出決定,8號她就會動手,先淩遲殺掉你這個名叫景羽的朋友。”


    方圖南當然知道,這兩個魔鬼,沒有在嚇唬他。


    他們都能以那種血腥的方式,在一夜之間,屠殺掉三鷹集團整整二十七條人命。


    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了。


    這一刻,絕望的情緒彌漫內心,仿佛烈火焚枯草。


    方圖南聲若泣血的發問。


    “為什麽……我並沒有招惹你們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關於我的所有事情,我過去所經曆的,我的可悲人生,你們既然都知道,就該是明白,我早就一無所有了。”


    “我現在隻有林依然了。”


    “而且是已經死去的林依然。”


    “隻能對著另一個時空的她,想象著她的模樣,填補我的靈魂。”


    “通過電話的信號,聽見她的聲音,支撐著我活下去。”


    “為什麽?”


    “你們連我唯一所擁有的,最卑微的權利,都要剝奪?”


    方圖南的發問,讓嚴狩和八秋椿隱藏在時潛姿態下的神情,都很是同情動容。


    沉默了好一會兒,八秋椿才緩緩開口。


    “方圖南,你現在很痛苦嗎?”


    “抱歉,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或許,我隻能告訴你,我們會長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讓你能稍微消解這份痛苦。”


    “這世界上,人類痛苦的本質。”


    “都隻是因為。”


    “有人恨你,也有人愛你。”


    嚴狩也是悲哀嗟歎,輕聲道:“給你寬限到三十秒吧,我現在開始計數。”


    方圖南閉上眼睛,居然慘笑了起來。


    “不用數了,我接受你們的條件。”


    嚴狩看了八秋椿一眼。


    雖然目的達到,任務完成,但隱藏在時潛姿態之下,二人的表情,都並沒有一絲高興的神采。


    嚴狩解除了冰藍色的光芒,讓方圖南緩緩落在地上。


    方圖南如同死屍一般,僵硬躺倒,似是靈魂已被奪走。


    “那,我們現在開始吧,隻需要十分鍾就好。”嚴狩說道。


    這時,方圖南的空洞眼神,突然在一瞬之間,又恢複注入了光芒。


    “我會乖乖配合。”


    “但是。”


    “你們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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