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讓能、劉崇望二人一加入進楊守信的“救駕”大軍後,立即便有十數青衣太監朝他們圍了過來。


    他們上當了。


    “賊人誤我!”


    杜、劉二人連聲高罵,可為時已晚。


    劉崇望還想拔劍擊賊,杜讓能則要以頭撞車,可都太晚了,被楊守業指派來的太監侍從們牢牢抱住,然後拖到隊伍的後方去。


    “業弟好計謀。”


    楊守信象征性地誇獎了句,便繼續號令大軍進發。


    大軍進建福門,未棄兵馬。


    隨後過下馬橋,車駕俱全,兵甲耀眼。


    至於二位相公此時何種心情,誰知道呢,早被抬到隊伍後端去了,不在楊氏兄弟的眼前。


    楊守業甚至認為,他這也是為了二位相公好,也該睜眼好好看清楚如今的世道了,少講些不起用的繁文縟節……


    至延英門下。


    城樓上樹著左監門衛的青龍淡黃旗。


    楊守信、楊守業心下更安。


    看來楊守成已控製了禁內局勢。


    如今的京城內外,終於,隻他們楊家一家獨大……


    楊守信當即令人去城樓下叫門。


    可城門卻遲遲未打開。


    城樓上也遲遲不見楊守成露麵。


    二人先前的得意一掃而空,隨之滿腹忐忑:莫非,禁內有變?若不然,楊守成收到他們的叫門聲,為何不開門?


    又等得兩刻,軍卒仍在不斷地叫門,可城門依舊沒有動靜……


    楊守業沉不住氣了,提議道:“幹脆,破門而入!”


    “胡來!”


    楊守信驚了一跳,這楊守業還真是膽大包天,連禁宮門也敢毀。


    一旦毀了延英門,哪怕他們控製了天子,讓天子下再多詔令宣示他們的忠誠,可在世人眼裏,都隻會視他們為亂賊,為可興兵討伐的對象……


    “再等等……”


    “遇事不決,必受其害!我們既已陳兵禁外,意圖昭然,難不成,還能空手而歸……”楊守業早受夠了楊守信遇事猶豫不決,急道。


    “我說了,再等等!”


    楊守信心下煩躁,直接吼了出來。


    楊守業也來了脾氣,當即便要衝撞……


    此時。


    城樓上終於有了動靜。


    一四方纛旗於城樓上緩緩樹起,明黃大亮色,上繪日月山河、萬裏江山,旗尾九旒如九條遊龍遊蕩空中……


    是天子大纛。


    軍卒們議論紛紛……


    整個玉山軍開始躁動起來……


    楊守信一時竟忘了下令彈壓。


    因為他心裏的驚訝實不亞於那些得親見天顏的軍卒們。


    在他的構想中,他率軍來到延英門下後,楊守成會立即打開城門。接下來,他甚至都無需自己親自出馬,省去了直麵天子責問的尷尬,隻需派出最心腹的牙兵營,將天子寢宮團團圍住,遞進去幾道待簽署的詔令即可……


    然而,他還未能入禁內,天子已公然駕臨城門,與他當眾相見。


    不管天子說了什麽,都會落入在場數千人的耳目中。


    他如何應答,如何行為,也同樣會昭之於世,無處遁形……


    為何會變成眼下這樣?


    問題的症結,出在了楊守成身上。


    楊守信萬萬沒想到,他勢在必得的兵諫,他創立楊氏千代基業的大計,盡毀在了家賊、他深信不疑的十四弟身上。


    楊守信能想到的地方,楊守業也早想到了,而他的脾氣更暴躁,已不管不顧地捶腿怒罵起來:“楊守成這個賊子!該遭雷劈的叛徒!不得好死……”


    可他現在罵什麽也已晚了。


    天子已登臨延英門城樓上。


    而楊守成,此刻恭恭敬敬地侍立於天子身側。


    ……


    ……


    當楊守信陳兵延英門外消息傳來時,李曄著實感受了把人生的大起大落。


    前一刻,張承業剛送來王仲先的人頭。


    有了王仲先加西門重遂的人頭,加之右軍主力已潰逃,即便劉季述和王彥範仍逃竄在外,但大局已定,已經可以宣布與閹黨的決戰勝利告終。


    穿越而來近三個月,李曄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直到此時,他方安心下來。


    五步之內的禍患終於除去了。


    至少在這京城內,他終於做迴了大唐天子。


    接下來,隻需按部就班地收尾。


    先得徹底清除禁內外閹黨餘孽。


    此事不難辦,劉季述在禁內勢力廣植,幾乎所有宦官都牽連其中,然後遭楊守成捕殺殆盡,加之張濬於永寧裏殺掉的幾大宦官家族“子孫”,禁內外再無閹黨,隻餘下些僥幸存活下來的中底層小太監。


    李曄此刻該愁的是殺的太多了,禁內太監數量怕是連兩百之數都湊不齊,如何維持正常禁內生活之需。


    當然,要徹底清除閹禍,並非殺一批人這麽簡單,畢竟殺了一批還會再冒出下一批來,而是要將為閹黨奪去百餘年的兵權、政權等全部收歸己手……


    接著,得製止城內動亂。


    此事也不算難,如今左、右軍廝鬥已告結束,繼續在城內為禍的、製造動蕩的,隻是些潰卒和盜賊。


    隻需將此次動亂全歸咎於閹黨,疏導人們的情緒發泄對象,再將西門重遂、王仲先等閹黨賊首的頭顱掛出來,昭示賊首已除,京內已平,從法理上斷絕了繼續動亂的源頭。


    再以京兆府為主、派出幾次精幹人馬於城內鎮壓亂賊,處以重刑……


    真正難的,是如何給此次戰敗的右神策軍定性,如何處置參與動亂的右軍都將們,如何收攏右軍潰卒,等。


    右軍雖然敗了,但隻是敗了,逃散了,並未被殲滅。


    據張承業估計,城內外逃散的右軍將卒,大大小小加起來,不下六千之數。


    若定性太重,激起了他們的自保意識,他們再度集結起來,必定會再次給京城帶來持續的禍亂;


    若定性太輕,又與把此次京亂歸咎為閹黨之禍的定論自相矛盾,且達不到懲戒世人的效果,也對不住拚了性命跟隨自己鏟除閹黨的張承業、張濬、孫惟晟等人……


    就正在李曄思考這些問題時,黃萬年從外麵匆忙跑來,報上了楊守信陳兵禁外的消息。


    所有的喜悅瞬間化於無形。


    李曄如何能料到,他剛剛費勁心思除掉了閹黨,還未來得及鞏固勝利,楊守信就接著為禍。


    且事先毫無征兆,突然就把軍隊拉到了禁宮外,讓他毫無防備,倉促間如何能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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